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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天气晴好, 暖气催发, 窗外的梅花竟然发了几枝, 白梅绿萼, 疏影横斜,别有一番意境。窗下, 被养在竹笼子里的绿毛红嘴小鸟叽叽喳喳地蹦来跳去,给这个春日添了几分活力。
屋子里很安静, 香炉里青烟淡薄, 一如辟晦香的香气宁远淡泊。顾容安提着笔, 一笔一划默写心经, “心无罣碍, 无罣碍故,无有恐怖, 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可惜她心有挂念, 无法清净, 因之而生忧惧恐怖,难以得到正果。顾容安落下磐字最后一笔,略停了半刻,才重新在砚台里蘸了蘸。
然而屋子里暖和, 砚台里的墨已半干了, 她只得放下笔, 找服侍笔墨的阿五, “阿五做什么呢, 磨墨。”
阿五还没有说话,阿七抢答道,“县主你都默了一上午的经了,歇会儿吧。”阿二请了假回家探亲,阿六出去见阿三了,书房里就只有阿五阿七守着。
“县主喝点水,歇歇吧,”阿五给顾容安倒了一盏杏仁茶,她有些担忧地,“抄经也不急于一时,这么赶着抄,等到了晚上,您要喊手疼了。”
“就是,等阿六回来了,让她来抄,阿六模仿县主的笔迹最像了,”阿七贴心地给顾容安找了个帮手。
顾容安接过阿五递来的青瓷莲纹杯,笑着摇摇头,“亲手抄的才见诚意。”
“县主的脾气真是太好了,”阿七愤愤地,那个玉夫人凭什么让县主给她抄经祈福,也不怕福气太大,命薄受不住。
“是我不小心惊了玉夫人的胎,抄抄经书也没什么,往年都是抄惯了的。”顾容安一脸温婉。她捧着青瓷盏的手不自觉用了几分力,不知何时起,她也如此伪善了,难道抄几份经书就能消除自己的罪孽吗?不过是让自己安心的手段罢了。
她们曾几何时见过县主这般委曲求全,就连好脾气的阿五都忍不得了,“明明是她自己走路眼睛长在了头顶上,要不是县主反应快,她自个就要撞上来了。”
“就是,县主还好心扶了她一下呢,结果恶人先告状,非要县主给她抄经祈福,”阿七想起来还很生气,王爷也是的,劝不住玉夫人,就叫孝顺的县主让步。
“好了好了,我都不生气,你们气什么。”顾容安笑笑,安抚为她抱不平的侍女。她自是不能说,自己其实是特意去堵朱玉姿,故意惹恼朱玉姿的。她巴不得朱玉姿闹呢,朱玉姿闹得越凶,她就越开心,祖父就越心疼她受了委屈。
柳夫人来看她的时候,就给她带了后宅的消息,祖父打那日起就没有亲自去看朱玉姿了,只每日让人送了赏赐去。短短几日,依着朱玉姿的短视,收着丰厚的赏赐,估计都没发现她被顾衡冷落了。
“唉,县主你就是太好性儿了。”阿七给顾容安下了评论,全然不顾湖阳县主往日那些赫赫威名,因为现在提起湖阳县主,大家都说是菩萨县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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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娉婷姐姐你就是太好性儿了。”
宋欣宜住的香梨院里,宋欣宜怜惜地握着曹娉婷的手,说出同样的话。朱玉姿有孕以后,沉香殿水涨船高,多的是烧热灶的,就连宋欣宜也被人高看一眼,地位直线上升。
曹娉婷在顾容安和顾容婉那里得不到重视,自然而然就转投了宋欣宜。
能收服顾容安的嫡亲表姐,宋欣宜是很乐意的,哪怕曹娉婷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谁让我没个好身世,只能寄人篱下,”曹娉婷揾着眼泪,眼角的红色泪痣让她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风韵。
听她这话,宋欣宜不免思及自身,也有些伤感,她何尝不是寄人篱下,还要对着仇人摇尾乞怜。
“表妹不耐烦应付我也是应该的,”曹娉婷絮絮地,“我只是个乡下来的,表妹是高高在上的县主,长得又美,名声又好,我有什么。”
曹娉婷这话挑起了宋欣宜对顾容安的怨气,“她就是会假装好人,菩萨县主,呵。”宋欣宜冷笑,“你可知她原来有个名头,混世魔头,见了谁不合心意,直接抽人鞭子。”
“还有这事?”曹娉婷吃惊道,“我还以为她温温柔柔的,拿着鞭子只是好玩。”
顾容婉是不屑背后议论人的,宋欣宜憋了许多话都没能倒出去,如今来了个不满顾容安的曹娉婷,她是恨不得一股脑都跟曹娉婷说道说道。
“那如意现在如何了?”曹娉婷有些后怕地摸摸自己的脸,就因为不喜欢人家的长相,顾容安居然就把人打破了相。女子都是爱惜容貌的,曹娉婷不由暗暗庆幸顾容安没有一言不合拿鞭子抽她。
“听说去年才嫁出去,嫁了个瘸子,”宋欣宜也是听长春殿的侍女们传的。
曹娉婷沉默一瞬,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张叠成方胜的帕子,打开来里头裹着一个碧绿的药丸子。
“这是什么?”宋欣宜不解地看着曹娉婷。
“虽说表妹不喜欢我,但她总归是我妹妹,我不免担心她着些,”曹娉婷解释,“表妹背着人在吃这个药,我担心她的身体是不是有些不好,怎么好端端的吃药呢。”
“那你拿着这个药是……”宋欣宜转念一想,就猜到了曹娉婷的用意。明明是想知道顾容安吃什么药,非要说得自己很关心顾容安的身体一样。
“我也不认得可靠的人,还请阿悦帮我私下里找个妥帖的大夫,问一问这是什么药,我也好安心,”曹娉婷说得恳切。
宋欣宜当即就答应了,她也想知道顾容安这个药里究竟有什么玄机,若是避子药,那就有趣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谁不知道湖阳县主养着四个贴身侍卫,去年又新买了一个美少年。
“那就多谢阿悦了,”曹娉婷见宋欣宜妥帖地收了药丸,知道宋欣宜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这有什么,安安还叫我一声阿姑呢,”宋欣宜觉得曹娉婷也还有些可取之处。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颇为惺惺相惜。
曹娉婷告辞以后,天色将晚,宋欣宜理了理身上新做的大红遍地金织锦衣裳,起身去朱玉姿的沉香殿。也不知今日王爷会不会来,她的及笄礼就要到了,得多在王爷跟前露露脸才好。她母亲是个不可靠的,刚怀上就防备起来王妃,几乎闹得王妃撒手不管她的及笄礼了。
宋欣宜不免心酸,她要是像顾容安那样命好就好了,哪还用自己操心及笄礼。岂知到了沉香殿,正殿里黑沉沉的,竟是没有掌灯的样子。
朱槿亲自站在门口守着,见宋欣宜来,客气地拦住了她,低声道,“微尘来给夫人讲道了。”
王爷今日又不来,夫人也不着急,也不知那个微尘给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一见微尘,连王爷都顾不上了。
“那我就不打搅夫人了,”宋欣宜有些失望,看来王爷又不来了。叫她说母亲未免太招摇了,罚顾容安抄经虽然令人心情愉悦,但是王爷明显是因此恼了母亲的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可她说的母亲又不肯听,只看赏赐不断,就以为王爷宠着她。宋欣宜担心地对朱槿道,“夫人信任姐姐,姐姐且劝一劝夫人服个软。”
“娘子放心,奴婢明白的,”朱槿点头答应了。朱槿是朱家送来的侍女,自是一心向着朱玉姿的,“夫人已经好些日子没给王爷送汤水了。”
这是应诺会劝朱玉姿去给顾衡送汤水的意思,宋欣宜点点头,这才安心地走了。
微尘给朱玉姿讲经,总是在卧房里,沉香殿伺候的人都习惯了,远远的避开去。也没有谁会怀疑,毕竟是能令妇人生子的秘方,当然不会让旁人听了去。
沉香殿深处,红纱灯笼映得寝殿里一片暧昧的朦胧。
碧纱帐里,朱玉姿的声音有些慵懒,气息微微不稳,“你也是这么伺候那个老女人的?”
哼,看着她有孕就狗急跳墙,也不想想自个都多大年纪了,难道还能老蚌生珠?朱玉姿多年在朱氏的压制之下,积压了满腹怨气。
“不,”微尘的手细如凝脂,埋在衣裳里,一寸寸地沿着起伏的曲线游走,“我一心只有夫人,王妃那里,我从来只是给她念经。”
“呵呵,”那双手真是妙,朱玉姿娇媚轻笑,“那你如何为她求子?”
“道家讲求无为,自然是随缘,”微尘温柔地挑开朱玉姿的衣裳。
“骗子,”朱玉姿微眯着眼,似喜似怨,“我和你可不是随缘。”有的事第一回是意外,第二回就是食髓知味了。
微尘一点也不怕朱玉姿的指控,深情款款地,“那是因为我心慕夫人,求而不得,只能用些偏方。”
“不行,”朱玉姿微喘着,按着微尘的手。
“夫人不要担心孩子,我会很温柔地伺候你的,”微尘反手与朱玉姿十指相扣。朦胧的薄紅里,微尘的眉眼妖异而魅惑。
朱玉姿就被微尘蛊惑了,顺从地闭上眼睛。
朱槿还站在门口,她看见王爷的车架往吴夫人的住处去了。沉香殿前的宫灯照得门前台阶一片澄明,就越显得沉香殿内黑得沉重。
算上今日,自打夫人罚了县主抄经,王爷已有五日不来了。王府后宅年轻鲜亮的美人那么多,夫人还仗着身孕就使性子。
朱槿愁肠百结,忽而听净鞭声响,她抬头一望,喜出望外,王爷的车架往沉香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