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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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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歧明下午还要上第四节课, 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沉醉于自己的世界里, 讲起毛泽东的《沁园春·雪》滔滔不绝, 恨不得将教材书上的文本都读上一遍, 他一手背着,一手拿书, 说得唾沫横飞,“‘山舞银蛇, 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这句话可谓是静中写动, 披满白雪、连绵起伏的群山……”

    禾苗就在楼下操场上晃悠了几圈,看了一些初中生在操场上玩玩闹闹,三三两两的身影, 她又觉得有些无聊, 就上楼,在他的班级门口等着。

    何歧明没什么心思听老师讲课, 整颗心不受控制地飘啊飘, 荡到了门外。黄昏的微光射进窗户, 照在了禾苗白皙的脸上, 光与影把她的五官衬得更加立体。禾苗的好看, 不同于第一眼看去的惊艳, 相反是涓涓细流型的经看。

    她有着一双相当令人心动的眼。

    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她藏起来。

    想要霸占她。

    一丝丝都不想给别人看。

    虽然他一点都不想承认,但是心里开始意识到, 他现在的情绪起伏都随着禾苗变化。

    落日在天空留下长长的影子, 一片暖暖的血红色。

    夕阳西下, 学校沐浴在余晖的彩霞中,有些班级提前放了学,同学们结伴成群地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晚风徐徐送来一阵阵自然的清香,禾苗站在门口,正好迎风吹,她嫌头丝飘起来麻烦,重新将马尾散下来,将皮绳咬在嘴上,伸手开始捋头发。

    何歧明眼睛一慌,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头刻意一转。

    傍晚的残红和他耳垂上挂得那抹粉红相辉映。

    臊得厉害。

    他同桌陈恺贼眉鼠眼地用胳膊肘碰碰他的手臂,凑过来,“哎,那是你姐姐?看上去好像跟我们差不多大耶?”

    等红晕从脸上褪去,何歧明回过头,清清淡淡地应了一声,“嗯,我姐。”

    微微眯眼,他托着下巴,狭长的黑眸瞥向他,“怎么了?”

    陈恺是个贼心比胆大的人,见何歧明不咋爱搭理他的模样,觉得自讨没趣,长长“哎”了一声,摆摆手,“没事没事,问问嘛。”

    何歧明打量他,他的脸长得有点宽,看上去很有肉感,甚至于在他刚才摇头晃脑的时候会看到他脸上的肉在上下不停的颤动,还有一对大耳垂垂在脸颊两边。

    眼睑上下一动,他嘴角微扬,眸子清清冷冷的,说话带着凉意: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也不会喜欢胖子。”

    陈恺脸色变得难看,嘴唇微微发皱,轻轻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他干巴巴地解释了一下:“你乱说什么,我又没什么意思。”说着说着,一滴冷汗就从额角滑落,他借机移开视线,伸出手去抹。

    何歧明将视线收了回去,哼一声。

    “没有就好呗。”

    陈恺缩了缩脖子,悄悄嘟囔,“什么脾气。”

    他原本看何歧明刚转校过来,两个人都没怎么搭过话,就想借这个机会说说话,没想到刚说两句就吃了个闭门塞。

    虽说他确实起了点歪心思来着。

    秋季傍晚和下午的温差大,禾苗在门口等着腿酸,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看两只蚂蚁交流。

    然后呼啦啦一声,一群人挪动椅子的声音响起后,何歧明第一个背着书包从门口走出来,悄无声息地走到禾苗面前,阴影拢罩在她头上,她仰起头用小泪包样的眼睛瞅他,背着光,她压根看不清他的五官,就只能感觉到他盯着她的嘴巴看,然后冷不丁来了一句:

    “快点回家。”

    何歧明腿长,禾苗个子都比他矮了一小截,更别提能不能跟得上他的脚步了。

    好不容易走出校门口,等上了司机的车,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子的后排,一时都没有话说,但是禾苗能感受到何歧明又开始发脾气了。

    她的身子朝向车窗,街边的景色一晃而过。

    车子里气氛太过压抑,眼见着快到家了,禾苗怕他在家里还是这副样子,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他:“我嘴巴怎么了?你之前老盯着我看?”

    何歧明转头看向她,她的嘴巴晶亮亮的一圈,异常红艳。

    明显是涂了一层口红的颜色。

    上了高中的女生之间似乎都会开始偷偷摸摸地化妆打扮,尤其是有了喜欢的人以后,这种情况就更多了。

    而禾苗今天出门前还没涂过口红,从学校放学回来嘴唇就变成这样了。

    他眼一撇,表示嫌弃和厌恶,“你口红涂得太难看了,血盆大口。”

    禾苗低低地“噢”了一声,下车的时候一边伸出手去擦,然后说:“我觉得还好啊。”

    何歧明听得烦,脚步一顿,打断她的话。

    “回去帮我理头发。”

    胡姮婧意外地没有在外面打麻将,反而站在门口,看着她们从院子里进来,脸色阴沉。

    她散着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她手中捏着试卷,一把扔了过去,“何歧明,你怎么回事?”

    朱红色的指甲在空中明晃晃的指着脸,气急败坏道:“我给你钱让你读书,不是让你消耗时间的?”

    “今天班主任打电话了,你看你成绩,掉到第六,嗯?每天在想什么?”

    “还逃课?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胡姮婧一触即发的怒气一览无遗,肩膀不断的剧烈颤抖着,声音渐渐变调。

    禾苗内心诧异,毕竟何歧明每天都是和她待在一块,就连上下学都是一起去的,他什么时候逃得课,她怎么不知道?

    何歧明听了话,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任她骂,一声不吭。

    胡姮婧见他没什么反应的样,更加动了气,拍了拍胸口,扭脸冲着从外面回来的禾呈鸿说:“呈鸿,我这孩子管不了了,成绩往下掉都不觉得羞耻,早知道小时候就该往死里打一顿才对。”

    禾呈鸿刚工作回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胡姮婧发火的模样,他下意识就想劝阻她,“姮婧,孩子怎么了?”

    “逃课!”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班主任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简直是气得发狂,这小兔崽子竟干些不顺她心的事儿!还害她低三下四地在电话里不断道歉说好话,最后还是隐晦地提及上次送礼的事情才结束了通话。

    胡姮婧其实打从心底里要多讨厌何歧明就有多讨厌。

    要不是自己当年眼瞎,被当时一块在厂上做工的小流氓几句甜言蜜语就给哄骗结了婚,还生了孩子,没几年她就发现自己脑子真是抽了,小流氓要钱没钱,还试图在外面吃喝嫖赌全占了。

    还没等她说离婚,小流氓卷着一笔钱跑了,丢下她和才五六岁的孩子。

    从那时候起,胡姮婧看何歧明就难看死,毕竟这个年代女人带着个孩子不好再嫁人,更何况还是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