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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坐在一张桌子后,身边插了一面幡,上书——
面相知尽命理,铁口直断吉凶。
乌鸢同样在,不过比起元始的正襟危坐,乌鸢则懒洋洋趴在桌面上,兜帽一拉,整张脸都被遮住了。
他们现在在京师的大街上,一路……开飞机赶在女主之前到的。他们需要在女主入京前把名声打出去,飞机是乌鸢在山上碰到了千年灵芝万年人参挖出来后卖给商城,得到积分兑换的。
京师里闲得没事干就出来遛鸟逗狗斗蟋蟀的二世祖不少,日常就是找乐子找乐子找乐子,一看一个小娃娃都敢出来算命,可不就乐了,一撩袍子就大步走过来打算找事。
二世祖完全无视了趴桌子的乌鸢,对元始开炮:“呦呵,哪来的小娃娃,还没断奶就敢在这里夸下海口,这么厉害有本事算算小爷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做不到趁早收拾东西回家玩泥巴吧。”
元始瞥向他,口齿清晰道:“十两一次。”
二世祖扬眉,十两银子足够一个人一年的温饱了,看来要么是胆大包天要么就是有真才实学,遂示意随从放十两银子到桌上,“要是不准呢,小爷也不为难你们,拿上这十两银子走人,不要再在京师里招摇撞骗了。”
同时心中嘀咕:要不是是小孩子,小爷才没这么好心呢。
元始神情一缓,没有直接开口,给二世祖留了面子,拿了纸笔把答案写给他。
那人开始时满不在乎,接过纸看到上面内容后脸一阵红一阵白,沉着脸把纸张折起来放胸口,扭头吩咐随从:“去那边酒楼买壶酒过来。”
等他把脸扭回元始这边时,脸上的表情迅速切换,定格在谄媚上:“大师~”
元始面无表情盯。
二世祖丝毫不觉得尴尬,带着期待望向元始:“大师,你看出来了能不能帮我治一治?只要能好多少银两都成。”
天知道他当初发现自己不行了有多么天崩地裂,私底下求医问药没少过,然而一直没能治好,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了位一口道破他隐疾的大师,说不定就被治好了,当然要多讨好。
面子哪有男人的尊严重要!
“我不通医理,没法子。”元始不留情面戳破二世祖的妄想,二世祖人还在失落中,他的随从把酒给拿回来了,他便把纸张撕碎,全扔进水里溶开,断绝暴露出去的可能性。
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通医理也没法子,想想自己造的孽吧。”
二世祖看见方才不知是不是睡觉的家伙用手肘把自己上半身撑起来,那双灰色眼眸望着他空无一物的肩膀,数息后眼尾一扬,“小虞,收拾东西回去了。”
那张桌子是租旁边人家的,他们走后对方自然会过来把东西收走,元始便把幡子拿上,不发一言跟上说完后直接起身走人的乌鸢。
二世祖内心发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肩膀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按耐下想要拿手去拍的冲动。
他没开阴阳眼,自然看不到自己肩上趴着个约莫三四个月大的女婴,玩着他的头发咯咯直笑,还拿长了小乳牙的嘴巴去咬他的脖子。出于这个位面的规则,鬼婴伤害不了二世祖,只能拿鬼气影响对方。
回到客栈里,两个小的还好好待在房间,因为乌鸢说算命看相那么多人坐一个摊子看上去很奇怪,老子和通天便没有跟去。
“回的这般快,阿姐你们碰上事了?”通天低头看了眼手表,在心中计算了时间后升起好奇。
元始将幡子往角落一放,替转身关门的乌鸢回答:“运气不错,第一个人就有恶鬼缠身。”
至于对方信不信,会不会上门,就看缘分了。
又或者……
元始瞥了一眼乌鸢,觉得他阿姐等得应该不是人,而是那个鬼婴才对。
果然,夜半时分,大风把乌鸢房间的窗户吹开,一个常人见不到的婴儿从外面爬了进来。
鬼婴一边咯咯笑,一边在地板上爬,目标是正在桌上画着符的乌鸢,简直可以去午夜凶铃剧场客串一把婴儿时期的贞子了。要是个胆小的,非得给她吓出毛病来不可。
鬼婴爬到乌鸢脚边,抱着她的脚就要往上攀爬,嘴里咿咿呀呀诉说着什么。
乌鸢放下笔,很认真思考着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听得懂婴儿的话。方士并不包括玄学呀,不然也不会让元始跟着一起去当神棍了。
“我听不懂。”乌鸢这么告诉鬼婴,鬼婴睁大的眼看他,歪头似乎在思索办法,而后一挥小手,“咿呀”一声叫唤,灵魂上的黑气就往她肚皮上移动,然后黑气凶残地把肚子给撕破。
她的嘴里还在笑。
很快的,另一种笑声传来,更诡异,也更迟钝,听上去有点像1.5倍速退到0.5倍速后的缓慢。
那笑声是从鬼婴肚皮上发出来的。
乌鸢看到黑气撕破鬼婴肚子后,在她肚皮上凝聚成一个黑色的大阔嘴巴,另外有一小股黑气形成了舌头的形状。
“你——好——啊——”肚子上的嘴动作后,竟是从中发出人声来,只是语速极慢,像是还未上油润滑的老机器。
乌鸢没打算和她扯,直入正题:“有事?”
“只有你能看得见我,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想报仇!我想报仇!”鬼婴“嘴巴”里的黑气翻涌,等到她再说话时,声音便如普通的两三岁小女孩一般清脆甜美,带着哭腔的话语足以让听到的人大动怜惜之情。
乌鸢只道:“你先说出来。”
——这么不上道。
鬼婴低头,眼中闪过血光,出口的声音却依旧稚嫩天真:“那家伙是个坏人,特别坏,他想试试人肉的味道,强迫我爹爹杀了我烹煮,不然就把爹爹、娘亲还有哥哥都下狱,爹爹没法子,只能把我牺牲了。”说话间,鬼婴身上黑气暴动,肉一块一块烂下来,倾刻间就只剩一颗人头和一身白骨了。
鬼魂可以重复死时的情况,就这点来看,鬼婴所说她被烹煮一事并非谎言。
乌鸢的脸色不是很好,她把从商城买来的双刀背上,半蹲下来对着鬼婴郑重承诺:“要是你所说是真的,我可以让你亲自报仇。”
黑气晃动了一下,鬼婴重新幻化出血肉,怔怔看着那双被烛光照得滢亮的眼眸,“其……”
话到了嘴边,鬼婴还是换成了另外的语句。
“祈望这天我已经念了许久了。”鬼婴甜甜地笑,“谢谢你,你是好人。”
黑气托着鬼婴升空,方才她选择爬行,一是为了检验乌鸢胆量,胆子太小可不敢跟二世祖作对。二是为了节约能量,万一乌鸢发难,她可以立即跑路。现今已达成目的,自然不用再cos贞子了。
“阿姐,我观那人气息并非残暴凶恶之徒,虽有几丝血迹夹杂其中,总体来说手上没多少冤魂。”元始把望气之术看出来的结果告知乌鸢,生怕他被小鬼给骗了。毕竟就算是命令手下去做,那罪孽还是算在他头上的,做不了假。
乌鸢点头,“放心,我会先探查过再决断。”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哪怕那鬼婴再可怜,乌鸢也不会只听信他片面之词。
乌鸢把一张仿人皮的面具贴在脸上,做个伪装就去街上,打算探听探听那位二世祖在今是什么风评。
……既然都是二世祖了,想来也不可能冒出个勤奋好学来。
二世祖姓王名学字习之,是将军府二公子,女主安安即将上任的二哥,京师有名的纨绔头头,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知是真纨绔还是迷惑皇椅上那位,反正他选择了这个形象往后就不要想脱下来了,除非他们家谋权篡位。剧情里有说他好美人,正巧安安就是个小美人,哪怕年纪小了点王习之也稀罕。在安安回忆中,她初来京师时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一步惹来不喜,是这位二哥每日里不厌其烦带礼物来看她,有时是一个头花,有时是一个糖人,不贵重却心意满满,整个将军府就他们最亲近。
而这位二公子除了好颜色外,还有一项爱好,就是美食,出了名的老饕,府里养了不少厨子,专门满足他的口腹之欲。这人连蝉蛹和紫河车都吃过,说不准就丧心病狂一下了呢?
乌鸢进茶楼点了茶,施施然拿出字典重温剧情。
她记得剧情里好像提出了这位二世祖的死法,貌似是皇帝本来是想下一些让人体弱的药,结果却和王习之体内什么东西冲突了,使得他“砰”一下炸开,从私*处炸的,生生毁了下半身,不管哪种意义上。而后失血过多而亡。那时王习之刚好在吃一道菜,不管有没有关联,那厨师都被关入牢中,以下毒判决。
那个厨师名字似乎叫……
乌鸢手指点在页面上公羊左一名,心中思绪翻涌,把茶喝了,本想回客栈喊上三清一起去街上摆摊子守株待兔,忽然想起还有女主的事,一算算日程,要三个月才到,这事要当着安安的面才能让她相信世界上是有招鬼这一门本事的,就把字典一合,回客栈不做为,只每三天分带三清其中一位出门摆摊当神棍。收价虽高,但是说得准啊,入账便不少,名声也打出去了。
王习之自那日后就特意避开乌鸢的地盘,自我安抚子不语怪力乱神,鬼怪之说是无稽之谈,打死不给乌鸢忽悠的机会。
……虽然许久之后他恨不得回来打死这时候守着最后的倔强的自己就是了。
三个月后,王老二奉母上之命出城迎接妹妹,路上意外撞到乌鸢,王习之故作淡定:“麻烦让让,小爷不算命,没做孽,也没打算找大师化解。”
乌鸢看也不看他,只是对着他肩膀空无一物之处说话:“你父可是公羊左?”问完后明明没人回应,她却如同收到答复,转身即走,从头到尾没理过王习之。
一阵风刮过,王习之条件反射抖了抖,对方神情太平静,完全不像脑子有毛病。
王习之强作镇定,带着随从继续往城外去,刚到城门口,猛然停下,“我们府上可有一个厨子叫公羊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