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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松军摇摇头, 眼下一片青白, 瞧着无精打采:“最近没睡好,这不是新开工地吗?担心到时候房子卖不出去。”
“不是说最近行情好?反正上头老板出大头。而且老板女儿看着可是对您有点意思,只差您点点头了。”罗新华不信地说。
罗松军叹口气,坐到凳子上开始扒拉米线,吃了大半碗才说道:“行情好那是整个行业的情况,别的地方发展好, 那肯定好啊。我们这个地方, 也不知道国家什么时候把我们的经济放到心上。我们人都没有多少,最多的反倒是军队,随便山里都藏着人呢。”
清醒的时候, 罗松军对于罗新华的问题是不吝啬回答的。罗松军三十多岁,也没结婚,这个侄子对他上心, 他基本上是把对方当儿子待的。
“那干嘛还承包这片荒地,我还是觉得之前市中心那边的地比较挣钱,反正开发出来不愁卖。”从工地上到小吃街的一条笔直大路, 罗新华可是走了一刻钟还要久。而小吃街在的那条街本来就靠近市外环, 离市中心还有好一截呢。这样一想, 罗新华更想不通他松军叔接手新工地的目的。
罗松军苦笑一下, 一巴掌排在这倒霉孩子的头上:“问问问, 你话那么多, 怎么不去做媒婆!”
“唉, 松军叔开什么玩笑呢?我就是觉得你这情况和我之前在家那个把月一样。天天做梦,整个人都是虚的。后来遇到了赵大师,才知道原来是遇到了鬼。”罗新华想到老鬼,不免想到唐安,心情有点低落。
“你是怎么回事?那大师还在镇上?”罗松军眼睛亮了亮,手里动作停了下来。
罗新华长话短说:“我们被一个老鬼缠上了,然后赵大师把鬼超度了,就没再做梦了。松军叔你要是一样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正好请大师来看看啊!”
“有那么厉害,你不会被骗了吧,你们这群小年轻知道什么,糊弄人的把戏多了去了。”罗松军笑了一下,又连着打了两个呵欠。困意上头,早些年又见多了乡下的神婆,罗松军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挥挥手说道:“我再去睡一会,你别吵我。”
罗新华看他油盐不进,从脖子上取下自己装了桃符的小布包:“叔你戴着这个睡,看还做不做梦。”
罗松军接过,拆开看了一下:“就这么个小木板,也不稀奇啊,我戴着试试。”
罗松军最近晚上都睡不安稳,就指着白天补觉,没说两句就躺下睡着。
接着呼噜声从中午响到下午,他的梦里再没有什么打打杀杀的。
罗新华听着呼噜声摇摇头:“你们这些老头子啊,偏偏还不信。”感慨完,在罗松军香甜的呼噜声里,罗新华也睡着了。也是巧,他今天早上最早那班车来的市里,早忙活了一天累着呢。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罗松军揉着眼睛醒过来。他呆呆地坐了几分钟,然后一脸惊喜地喊道:“新华,你带我去找那个大师!”
罗新华也睡觉呢,被罗松军一声惊醒,吓得魂都快没了。看着对床的叔叔无奈:“松军叔,你吓死我了,一惊一乍的。”
罗松军搓搓手:“吓着你了啊,我心里急呢,你之前说那个大师在市里,他老人家在哪来着呢?”原来以为的骗人把戏,居然真的有效,简直就像捡芝麻捡到了一个西瓜,罗松军满心又惊又喜!
“不是老人家,赵大师还没我大呢。”罗新华解释,看着他叔一脸的僵硬,又补充了一句:“赵大师是有师承的,再说了,那个符有没有用,松军叔你这也自己试了啊。”
罗松军咬牙:“行,年纪不是问题,有本事就行。”
招待所。
罗新华敲着赵雪槐的房门,身后是穿了一身皱巴巴正装的罗松军。
“谁啊?”赵雪槐问。
“是我,赵同志。我带了我叔叔过来,找你帮忙。”罗新华扬声。
赵雪槐听出声音,把门打开,两个人放进来。
九十年代的招待所装修简单,一张床,两把椅子和一件长条桌。
赵雪槐让罗新华和罗松军坐椅子,自己坐在床上,挑着眉毛问:“找我什么事?”
罗松军站起来道:“赵大师好,在下罗松军,我和小侄叨扰了。”
“您坐,有事直说就好,能帮忙的我尽量。”赵雪槐看着身后飘着两只鬼的罗松军,让对方直接说问题。这人身后两只鬼都是缠了多时的,要不是互相制衡,又有一点福运加身,这个人早死了。眼下还是早点说清楚,早点解决才是。
罗松军脸色有点为难,看了看罗新华,又看了看赵雪槐,最后面色颓然地说:“这事要从好多年前说起。”
“我今年三十一岁,我亲爸在我五岁的时候死了。女人带着孩子日子难过,我妈就带着我改嫁和我后爸一起过日子。一开始还好,家里有了男人,别人也不敢再说我是个没爹的。没想到没多久就发现那男人是个爱酗酒的,喝醉了还喜欢打人。”
“我十一岁那年,那男人把我妈打死了,我眼睁睁看着的。”罗松军用手抹了把脸:“我和别人说,谁都不管,那男人也打我,我就跑了出去。等到我十五岁的时候,我趁着过年他喝醉了,闯进他家把他也活生生地砸死了。”
“打死人之后我把那个人埋在荒地里,人不知鬼不觉。而且我从十一岁之后就没回那个男人家,也没想到是我。可是这些年发展起来了,那块荒地成了新的开发地点,我为了保险就自己接下了这个工程。”
“就是新工地?”罗新华怔怔地问。
“对,我们现在待的这块新工地,就是我当初埋下那个男人尸体的地方。”罗松军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本来还想着先把他挖出来丢到别的地方,谁知道那具尸体怎么找都找不到了,我还天天晚上做噩梦,梦到那个人来找我偿命!可是我有什么错呢?那个男人杀死了我妈,我为什么不能弄死他!”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从不后悔弄死他!”罗松军说到激动处,眼眶通红,牙齿因为咬得太紧而打颤!他心里有恨,他爸死后,他|妈就是他最依赖的亲人。等妈妈再婚,他高高兴兴地以为是有了新爸爸,可以不再受到别人歧视的目光,却发现那是一个新的吃人的地狱,让他连妈妈都失去了!
罗新华看着桌面上紧握的男人的拳头,心里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
“我大致了解,可以解决。”赵雪槐点头,目光落向罗松军背后。
因为她的话,罗松军身后的一只男鬼突然露出獠牙,冲着赵雪槐喷出一口黑色的鬼气:“你个小东西!找什么死!”
另一只女鬼攀附上男鬼,和他撕咬起来:“唐正华!你该死,不许动我儿子!”两只鬼在罗松军身后撕扯着,势均力敌。
这样的场面,罗松军和罗新华是看不到,上回沈红兵等人能看到老鬼和唐安,是因为赵雪槐在|在场人的眼睛上附了一层淡淡的真气,才让他们拥有看见鬼魂的临时能力。
任由两只鬼撕咬,赵雪槐站起身,让罗松军和罗新华带着自己去工地。
走出招待所,男鬼就狞笑着靠近罗松军的脑袋:“去工地啊!让我的尸体把你吃了。等我把你吃了,我就大仇得报了!就是因为你让我枉死在大年夜,才让我连阎王殿都进不去,只能做一个游魂野鬼!”
女鬼则是飘向赵雪槐,不敢靠得太近,在半米之外祈求:“你救救我儿子啊!不能带他去工地啊。到了工地,唐正华的力量就会大涨!”
赵雪槐听着两只鬼的话,心里了然。男女两只鬼一看就是死去的那对后来夫妻。一个是罗松军的亲妈,一个是被罗松军弄死的后爸。两个人都是枉死,罗松军母亲死后鬼魂跟着唐正华,用鬼气腐蚀对方的运道,使得对方早死。
谁知道让杨正华死的契机是罗松军,唐正华在罗松军手下成了枉死鬼,死跟着罗松军想要报仇。这时,本来可以回到地府的罗松军母亲自然也不愿意让唐正华伤害她儿子,自愿留在了人世间。因着这份因果,两只鬼成了互相挟持的两方。直到荒地被开发,导致罗松军不得不进入荒地,才让唐正华变强,两只鬼之间的稳定局面被打破。
两只鬼之间,非要讲理的话,赵雪槐觉得一命换一命已经足矣。男鬼唐正华本身就有杀孽,罗松军身为人子,杀他不为过。
思索间,一股阴风袭面,唐正华的埋骨之地——工地到了。
两人先回了兰花婶子家,放了碗后又往河边去。
走得急了点,兰花婶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赵雪槐扶了一把,对方才稳住。
兰花婶子拍拍胸口:“哎哟,今儿算是倒了霉了,走个路都差点摔着。”
“没事儿,我扶着呢,保管婶子摔不着。”赵雪槐说着安慰话,心里却是知道的。她们走过来这一路,地面都是踩干净的黄土地,宽有一米五。平日里你踩他踩,早就平坦如无波水面,又没个石头什么的,哪里会轻易绊倒。那一下腿软,分明就是因为沾了一丝鬼气,让人变得晦气的缘故。
对付那一丝鬼气不难,不过是赵雪槐一个法诀的问题。早先就说过了,她根骨好,心境也是出奇的稳,所以就坐着晒太阳的功夫已经修炼出了气感。有了真气在丹田里盘旋,她才是一个真正的术师。
解决鬼气容易,但目前她实力跟不上,绝不能冒险打草惊蛇。现在兰花婶子只是发现尸体的人,不足为重,但若是对方早有谋算进而察觉到意外,那才是真的危险。
片刻功夫,两人已到河边。围着的人挺多,最中间的是村长和警察还有几个外村人。
没走进去,就听到各种哭声,估摸着是尸体的家人。
看见兰花婶子,村长就说:“第一个看见尸体的人来了。”
村民们给兰花婶子让出一条道来,让她和赵雪槐进去。
人多胆子壮,村民们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个个伸着脖子张望。
只有兰花婶子吓白了脸,手指紧抓着赵雪槐的手,勒出骨节的痕迹来。
两个警察都是镇上的,面相挺和善,年轻一点那个拿着个本子过来问话:“婶子,你是在几点钟看到这尸体的?一个人来的吗?”
“要弄午饭的时候来的,十一点多吧。我一个人过来洗菜,不过我来的时候,唐老大家的嫂子就在我后面一点,我吓得一喊,她肯定听到了。”兰花婶子说着。
小警察把这些记在本子上,又问了几句,然后还安抚了兰花婶子几句。
兰花婶子看着地上围着尸体抱着哭的两夫妻,叹气:“好端端的,怎么出这事?肯定不是我干的啊,那人看着都死了好几天吧,都泡成那样了。”
老成的警察有点经验,心情沉重地道:“三天吧,看着像是死了三天的。”
旁边一个年轻人插嘴:“不可能,我们昨天还看到了唐安,昨天还一块呢。”
赵雪槐看过去,只见这年轻人身边还跟着两人,三人俱都是黑眼圈浓重,一脸煞白,看着像夜里做了坏事似的。
年轻人的话让老警察唐爱国也发现了不对,他眼神锐利地盯着三个年轻人:“你们昨天见到了死者?在什么地方,除了你们还有谁?”
说话的还是开头那个人,他穿着白色T恤和喇叭裤,留着三七分刘海,明显家境不错。他看了眼还在哭的朋友家人,说道:“我们四个是一块玩的朋友。”
他指指自己身边两个差不多装扮的青年,继续道:“我们三个是镇上的,唐安是隔壁村的。昨天我们约了在游戏厅玩,还去舞厅转了一圈。后来说好今天去唐安家玩,结果今天早上去的那会他父母说他不在家了,那之后就没看到唐安了,刚刚听到消息我们才赶过来。但是昨天晚上唐安还和他父母吃了饭,我们昨天也见到了人,你偏说死了三天了?那怎么可能,难道我们见到的是鬼不成?”
两警察也纳闷呢,看这小年轻也不像骗人,可尸体也不会骗人啊,明明看着就像在水里泡了好几天的样子。
最后还是无奈地找两个情绪濒临崩溃的家属询问。
“两位同志,你们的孩子应该不是自杀。”老警察开口道。
那个还哭着的中年女人跪坐在地,突然抬起头,抹了一把泪:“我的娃当然不是自杀,昨天还好端端地吃饭呢。晚上八点钟洗澡睡觉的,早上起来没看到人。后来镇上这几个娃过来,才知道不是自己出去玩了。我就说,唐安一向听话,不会去到处乱耍的。”
老警察点点头,配合家属情绪,但是面上也布满了阴云。
所以,死者是昨晚出事的,今天从上游漂了下来。但是那些尸体痕迹又是怎么回事呢?
无解。至少年轻警察已经一头雾水了。倒是老警察晕晕乎乎里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在局里待的年头久,知道很多诡异不寻常的事。这一回,可能就是他遇到了诡异的事。有些事情,就是警察也无奈。
记录好死者的信息和一些破案需要,两个警察带着死者及死者家属回隔壁村再调查。
三连村大胆的年轻人就想跟上,明显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兰花婶子看着乖巧的赵雪槐,和那些小崽子一比,心里满足得不得了。
“还是雪槐乖巧,那些小家伙皮得哟,回来肯定要挨打。我们回去坐会,站在这我心慌。”
两个人这就往回走。
被称作乖巧的赵雪槐给兰花婶子去了从死人身上沾的鬼气,看了看自己顺过来的BP机,寻了个借口和兰花婶子分开。
本来以为只顺了便宜东西,没想到是这么个贵重货。赵雪槐心念着那几人恐怕马上就要回来了,快步往河边走。
到了河边,把BP机忘地上一丢。赵雪槐就等着嫩羊把自己送进来。
她做这事可不亏心,那三个青年明显身上鬼气比兰花婶子严重多了,身体都有损耗。而且那具尸体的名堂,赵雪槐也能看出一二。
那具尸体环绕的死气并不浓厚,一看就是死了没多久。但是鬼气却环绕了好几层,如果赵雪槐看得不错,是另外一只鬼吸了人的阳气,再把人溺死在水里。至于尸体的痕迹像在水里泡了很多天,那说明那害人的鬼必然是个水鬼,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表征。
赵雪槐这样想着,不免对比起上辈子自己怎么没发现这事。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上辈子她可是被没了工作希望这事打击得有点失魂落魄,哪里还有心关注别的。只怕是混混沌沌地,连兰花婶子的异常都没发现,可能问都没问,更别提出来看一趟了。上辈子的她在这个时间点可是整日里忙于从山里田间鼓捣东西填饱自己肚子,也没有空去交好什么玩伴。
思绪飘飞的功夫,赵雪槐已经听到了脚步声。
她迅速地摆出了一副严肃无比的脸色,然后双手张开,掐了几个动作幅度比较大的法诀。
转头回来找BP机的三七分刘海眼尖地瞧见赵雪槐的动作,伸手拦下自己的同伴,眼里流露着惊惧的神色。
随着赵雪槐掐了好几个法诀,自己也跳动了好几次,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三七分刘海的同伴忍不住扯三七分刘海的衣袖,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面露疑惑。三七分回头看一眼赵雪槐的小身板,附耳低声道:“不是她害的人吧?看着和小孩似的。”
对方回答:“看着不像。”
赵雪槐挑了挑眉,三道真气被控制着飞向这三人的眼睛。
然后眼睛一眨的功夫,三人的眼前就变了一个世界。
他们原本盯着看的正是赵雪槐,而赵雪槐身前则是之前尸体摆放的位置。之前肉眼看着地面上只有一点水迹,现在却是一个血糊糊的人型,还是红中带黑的,看着煞是吓人。再往河面一张望,一条红色的痕迹从速上游蜿蜒而下,宛如从河水里劈开倒灌了一条血河进去。
三个人抱做一团,吓得都不敢出声。只有眼睛瞪大了,活像青天白日见了鬼。
他们只听到先前那个没说话的小姑娘幽幽叹气:“原来是个老水鬼,道行不浅啊。”
说完这一句,赵雪槐就警觉地看向了三人在的方向。
三个人以为自己弄出来的动静让这个神神道道的小姑娘发现了,哆哆嗦嗦地走出来。
赵雪槐看他们面色青白,冲他们一挥手,让三人眼前的真气飘回自己的体内。反正效果达到了,她也没必要再吓人。
“你们三个,干什么的?”赵雪槐问道。
三七分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前什么都没了?好像刚才只是一场梦,但面前这个神神道道的小姑娘还在,就说明不是梦。
听到赵雪槐的问话,他乖巧地指着赵雪槐身后不远躺在地上的BP机道:“我掉了东西,朋友陪我回来找呢。谁知道你……大师你在施法。”
对着一个十来几岁的小姑娘叫大师,三七分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
事实上,他和他的朋友们正面临着唐安那样死亡的胁迫。
他们四个是多年好友,都是爱玩没结婚的。结果自从一个月前,他们在宝塔山挖了一个宝贝,并且把宝贝买了四千块后,就开始不断地做梦。各种各样恶心的噩梦,最后都死得凄凄惨惨的。
这导致三七分和他的朋友都不敢睡觉,眼睛上的黑眼圈也是这么来的。
眼下见到一个有可能解决问题的人,别说是小姑娘了,就是奶娃娃他都想抱住大腿求一求!
三七分主动自我介绍:“大师,我叫沈红兵,这是沈国庆和罗新华。我看大师好像会对付鬼,能不能……能不能帮个忙啊?”
沈红兵一脸谄媚,迫切又期待地看着才到他下巴的小姑娘。
赵雪槐高冷地摇摇头:“我师父不在,我没有把握不出手。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挖点山里货去卖呢!”
上赶着不是买卖,虽然缸里只有几天米粮,虽然赵雪槐一想救人,二想挣钱,但大师还是要矜持。
发愁完后,饭还是要吃的,她现在的身体本就极虚,有规律的饮食能从底子上护好身体根基。
折腾了一个小时,一小锅野菜粥出炉,撒上盐巴、再拌上一点酱菜,赵雪槐就这样用起了早饭。待到用过早饭,太阳日上三竿,赵雪槐等的人才姗姗来迟。
沈红兵恭敬地把红封双手递上,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个把月没睡好了,睡得太沉,早上就起晚了,大师没等久吧?”
“没事。”赵雪槐接过红封。反正她目前无事,坐着晒太阳修炼也无妨。
沈红兵把钱送了出去,又把自己带来的小篮子放上桌子:“大师,这是新华让我带的卤肉,就是街上东头那家卤肉店买的。味道很地道,大师要是想吃可以去看看。还有一些杂七杂八,估摸着是您用得上的。”
赵雪槐扫对方一眼:“想要什么?”无事献殷勤,肯定有所图。
沈红兵嘿嘿笑,肿起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个二傻子似的:“那个……大师啊,那个桃符还有没有啊,能不能再卖我们几个?”
“两个,一百。”赵雪槐保持着自己狮子大开口的作风。
“两个?两个怎么分啊?”沈红兵傻眼了,他们三个人来着呢。
赵雪槐想了想,让三个人分两个符好像是有点为难了。
“那送你们一个,就当交个朋友。”赵雪槐在角落里的盒子里翻了翻,找出昨天剩下的三个普通桃符丢给沈红兵,强调了一句:“这桃符用处不大,避邪护身,不过也够你们用了。”
沈红兵没想到赵大师突然爽快,心里还乐呢!大师把他们当朋友呢,虽然是个年纪小的大师,但耐不住人有本事啊。
沈红兵厚着脸皮,又提起一事:“大师啊,你收不收徒?咱师傅还收不收徒?”
“你们资质不行,走吧走吧,别打扰我修炼。”赵雪槐挥手赶人。
人一走,赵大师化身成赵俗人,拆了红封,数上一把。
十张一百的新钞,剩下五百的散钞。一千五的报酬,再加上一百的卖符钱。
上午闲着的时候,赵雪槐找了找自己的身家,发现自己还剩下两块八毛。所以拿到了这一笔钱,完全相当于暴富。喜悦的心情冲上心头三秒,赵雪槐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个穷光蛋,居然为了千把块钱心神动摇了一下。不行,必须得尽快挣钱,不能让自己为金钱所动!
后面的路子还得尽快扩宽,有钱人的钱,是最好赚的。遇大吃大,术师是个不开张则已开张吃三年的行当,可不能一直干这样的小活,坠了他们天师一行的名声。
赵雪槐想着怎么发大财的时候,兰花婶子过来了。
“雪槐啊,走,我们找村长说赵老二霸占着你家工作那事去。”兰花婶子经过一夜休养,精神头又回来了,打定主意要去给赵雪槐讨个说法。
赵雪槐笑笑,大眼睛眯成弯月:“婶子来了,要不先坐着喝口水。”
兰花婶子是个急性子:“不喝了,我们先去村长家。”说着,兰花婶子就拉了赵雪槐出门,直奔村长家。
村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常年劳作,看着比实际年纪还大了好几岁,和六十多岁的人差不离。
村长听着兰花婶子愤怒地骂着赵老二,时不时点头附和一下。
赞同归赞同,村长心里也苦啊。他就是个邻里调剂缓和关系的,可不是个什么实官。那些讲道理的人,他还可以说说道理,赵老二那样一家子的混不吝,他一个老头子能干什么。
不过小丫头也是可怜,村长打量两眼赵雪槐。看人家小丫头那个身板,瞧着就没二两肉,那张小脸也黑黑瘦瘦的,哪像个十八岁的人?
等兰花婶子控诉完,村长就带着自己儿子和兰花婶子、赵雪槐四人去赵老二家讨个说法。
赵老二家也是土房子,一到地方,就看到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坐在门槛前不远,正哐哐哐剁着猪草呢。
本来瞧见村长,女人脸上挤了个笑,正想喊村长来着,结果眼睛瞥了一下看到赵雪槐。最后女人也只拉着个脸,没好气道:“村长,你这是带着人干嘛呢?我们家日子可是过得清苦啊,这吃的都和猪一样了。”
兰花婶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老二家的,你这是把自己吃成猪了吧?要我看还是少吃点好,免得吃了不该吃的,把自己撑死。”
赵老二家的听着兰花婶子指桑骂槐的话,脸色变黑。
这时候,村长说话了:“赵老二家的,你家那个今天不在?”
“不在呢。”
“今天周末不是轮休吗?”兰花婶子戳破对方撒的谎。
“说了不在,谁还不能出个门了。”赵老二家的哐地一下,用力剁在木板上,眼神凶狠地盯着赵雪槐。小丫头片子,还真敢想,敢让她男人把干了这么多年的工作让出来!咋不去做梦呢,做梦都比这个来得快!
村长老竹竿一样的身子晃了晃,挡住半个赵雪槐,对着赵老二家的说道:“那就说说你。昨儿个你侄女雪槐被你推在石头上,是怎么回事?我听说是为着当初建国那工作,按道理那可是雪槐的。你们一家子可是沾了老大的光,白挣了这么多年的工资。”
赵老二家的不服气的耍赖:“村长,哪里是白拿的,什么工作不是要人干的,我们老二这些年没干活。我们家建设这么多年都耗在工作上了,你要让他把这个工作让出来,可不是要我们一家的命!”
赵雪槐听着都觉得没意思,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强无声息地解决这一家子。可惜兰花婶子的一腔好意,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拂去。
赵雪槐听着村长和兰花婶子对着赵老二家的你一句我一句,但对方一个赖皮,不讲道理也没人能怎么办。
就像那句混话,好的怕赖的。好人就是容易吃坏人的亏,谁让人家没底线,而你必须得维持底线呢。这话听起来讽刺,但确实是可行的。
赵雪槐索性不说,默默地念着几个口诀,手在没人注意的地方灵活地动作着。
最后,村长和兰花婶子也像之前一样,很无奈地败退而归。
几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赵雪槐拍拍气得不行的兰花婶子的后背:“婶子,和这种混人生什么气。”
“我气不过,人怎么能这样?”兰花婶子恨恨地回头望。
赵雪槐也回头望了一眼,不过赵大师对着赵老二家的还笑了笑,笑得对方一头雾水。
若是有赵雪槐的同行在这,必能看到几个黑影正欢快地进了赵老二家。
那几个黑影带着煞气,用不了多久这一家子就会倒大霉。不危及性命,但绝对不会好过。
“他们肯定没好报的。”赵雪槐像个赌气的小娃娃一样说了这么一句。
兰花婶子点头:“对的,迟早要遭报应。”
不同于兰花婶子的气上头,村长一早就知道这结局。听着小姑娘单纯的话,忍不住开口做保证:“我再磨磨,当初那么积极地帮着你爸办丧事,我们还以为他改了呢。谁知道还是那么个癞人,工作是拿不回了,找他要点钱还行。雪槐你也不用挺担心别的,过阵子我们就开荒地,种茶叶,有的是活干呢!”
种地?赵大师心里是拒绝的。赵雪槐还想着离开三连村,去外面奋斗呢。上辈子这把年纪她忙着糊口,却是错过了奔波发展的好时候,如今一技在身,天下何处去不得!
和村长分开后,赵雪槐就和兰花婶子扯了个谎:“婶子,我弄了点钱,打算出去看看呢。”
“你能有多少钱,出去处处都要花钱的。”兰花婶子不放心,她是个常年待在村里的妇人,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县里。对大地方唯一的概念就是干啥都要花钱。
赵雪槐想了想,报了一个零头,小声贴着兰花婶子耳朵说:“婶子你知道那些收东西的不,我卖了个宝贝,有六百块。”
兰花婶子被六百块炸得楞了楞,农家都是自己种东西自家吃,她一家好几口人,但一年都花不了多少钱。想想六百这数目,到还真不少了。不过不放心那是肯定的,兰花婶子又提出个看法:“要不等哪家打工的回来了,你再跟着去,你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好找工作啊。”
赵雪槐可不是真去打工的,一副我已经想好的样子:“过两天我就出去,不等了。”她性子倔,
兰花婶子叹气:“那我这几天多给你打听打听,免得你出去什么都不懂。在外面想家里了,就回来,屋子我给你看着。”
*
离开的事只有兰花婶子一家知道,赵雪槐一个孤儿,也没什么人会和她交际。
离开之前,赵雪槐找好了第二条发财的路子,她要上宝塔山一趟,学着沈红兵四人一样挖一次宝。
上回和沈红兵几人说了宝塔镇河妖的事,他们拿到的只是装了“河妖”的器物,是宝塔镇压的东西。如此一来,那宝塔尖尖的宝物必然那个瓷瓶而是别的玩意儿。几百年老鬼镇压的东西,怕是好东西!
这时候可不是客气的点,赵雪槐直接问道:“你家里有玉瓶吗?我要先测出这些怨气是怎么来的。”
“玉瓶之前有位大师要过,家里还有备的,您稍后。”田芳拉开主卧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两个白色的玉瓶。
拿出玉瓶递向赵雪槐,田芳苦笑着补充:“就是那位和您一样一眼看出怨气的大师,炸了一个玉瓶后,他就说不愿出手告辞走了。”
赵雪槐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叹气接过瓶子:“别说了,再说我也要跑路了。这事儿可能还真危险,你们家遇到的不是想谋财的,而是害命的。”
一道真气拂过田芳眼睛,罗松军这边也顺带了。
而后田芳看着父亲满身缠绕的黑气雾气,惊得往后退了两步,直接倒进罗松军怀里。
罗松军笨手笨脚地揽着人,安慰道:“不怕,不怕啊。”
田芳吸了口气:“那是什么东西?大师你们口里说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