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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也不是毫无准备的去送死的,还别出心裁地抱着个垃圾筒。垃圾筒是铁皮的,勉强可以当挡箭牌。
便在他走入射程那一刻,耳边传来一阵爆破声。仿佛一声惊雷在他耳边炸开,一瞬间,他只觉大海一片空白。
半夜三更,万簌俱静。
他看见12楼楼炸起一道火光,不算大,连人的睡梦都惊不醒。
事情发生的太快,他还来不及心疼,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顶楼,忘了自己处在敌人的狙击范围里。
“你……站在哪里等死吗?”
那个声音传到耳边时,贺霑死机的心脏忽然重新运作了起来。
“你怎么样?”
“没事!是个声音感应鞭炮。”
贺霑才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对方在这里留下炸弹,可以说对他们的心思了若指掌。他这次显然并不想杀舒銮,只是警告她。如果他想杀呢?舒銮只怕已经死了。这里是住宅区,入住率十分高,万一那个炸弹的威力再大些……
贺霑不敢想象后果。
沉默了片刻,舒銮去7号楼,贺霑则上楼去。
虽然知道对方警告的可能性更大,但他们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贺霑留了足够的时间给舒銮,等他爬起五楼时,舒銮那边也响起了爆破声,同样是个声音感应的鞭炮。
饶是如此,贺霑再正式开门进去之前,依然磨蹭了番,拿出一大串钥匙,一个一个的试,足足试了十分钟才插入正确的钥匙。
门拉开一条缝,他闪到门后,先扔了袋垃圾进去,没有受到袭击后才抱着垃圾筒进屋。
房间里一片漆黑,因常年未居住,散发着一股霉味。
这房子面积不大,但因为是顶加阁,房屋很多。楼上楼下查找完,确认没埋伏后,贺霑拉下了电闸。
“不要开灯!”
这一声急呵真真切切地响在耳边,而不是通过耳机传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电闸拉下的一瞬,屋子里所有的灯光都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光亮令人眼陷入短暂的失明。
忽然一股劲风袭来,贺霑反应极快地一个侧身,紧接着就被一个横扫扫倒在地上。
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眼睛渐渐适应了光明,身边的空气开始流动起来。贺霑扣着她的手腕,就势一个翻身将她压倒在地毯上。
抬头的一瞬间,他惊怔住了。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椅……一切都是白色的,冷冰冰的像个停尸房。
舒銮的眼睛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后面,直勾勾的,带着无法言说的悲伤与绝望。
风从背后吹来,裹着白色粉末洒在她脸上,很快地板上就落了一层。
贺霑回头便撞见满眼血腥!
那是一副全家福,她爸爸和妈妈的脸上被打了个血色的叉,她的眉心被钉了一把血淋淋的刀子。
全家福下面倒挂着两个盒子,盒子被敲碎了个口子,白色的粉末从中漏出,被风扇一吹,满屋的风扬。
他看见盒子外面贴着黑白照片,才忽然明白,原来那是骨灰盒。
——她父母的骨灰盒。
风扇开到最大的功率,呼呼地转动着。客厅的窗户被打开了,空气对流,一半的骨灰落在客厅里,一半的骨灰飘到窗外。
这一瞬间,贺霑想到了一个词,——挫骨扬灰。
贺霑回过头,看见有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冲掉她脸上的骨灰。她眼里的悲伤与随之流走,变成刻骨的恨意!
仿佛有一把刀,忽然刺进他的心口,痛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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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六点,城市醒了。太阳露出地平线,在东方染出一片霞彩。
舒銮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将骨灰捧进盒子里。
从昨晚到现在,她将客厅的每一寸都擦拭了一遍,妄图将骨灰收集起来。可是长久不住的屋子,落了太多的灰尘,它们混在一起,已经无法分开。
她只好将灰尘与骨灰一起,捧了起来。
贺霑一直站在她身后,没有帮她,也没有看她的脸。因为知道骄傲倔强如她,并不需要别人围观她的无能为力。既便如此,他也能想象的到她的脸色灰白如死,眼神空洞漠然。
——挫骨扬灰,那是对一个人最狠的诅咒。他无法想象那人与她有着怎么样的深仇大恨,要用如此的卑劣的手段报复她。更无法想象她看到父母的坟被人刨,骨灰被撒后是怎样的心情!
她的身上到底背负着怎样的仇怨?她嘻笑怒骂、玩世不恭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一颗孤寂的心?她这单薄的肩骨,能挑起这么重的恩怨么?
痛与惜一点点的爬上他的心头,他深深的呼了两口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收完最后一点骨灰,她熄灭了灯,捧着骨灰盒出去。
贺霑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穿过渐渐热闹起来的马路,到一片公园里。深秋的公园已渐渐萧瑟起来,只有那片琉华菊开得尚且热闹。
“妈妈很喜欢花,她说如果将来她死了,将她的骨灰撒在花丛里,这样她就能永远与花作伴了。”她的声音很轻,像从身边拂过的风,“可我舍不得,我不想连个祭奠他们的地方都没有。”
她抓起骨灰撒在花丛中,黄色的琉华菊随风摇曳,衬着她那一身黑衣,越发显得肃穆悲沉。
最后一把骨灰撒完,她向着花丛三鞠躬,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那一刻,她身上所有的柔软与温情都褪却,只剩孤冷狠戾,锋芒毕露。
他莫名的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胳膊,仿佛如果不这么做,她就会堕入无尽的深渊。
她回过头来看他,眼角扬起,笑意却未达眼底,“等我死了,麻烦你将我的骨灰撒在这里,也算是相识一场。不过,在我没死之前,我们就还是陌生人。”
贺霑像是被她这当胸打了一拳,有点喘不过气来,半晌才闷闷地道:“我想我们也算是共过生死的朋友了。”
舒銮冷漠地道:“生是我一个人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既然你死后由我来负责,你生前我也要负责。”
舒銮冷笑一声,拂开他的手,长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