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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春看着面前的一篮啤酒,脑子有点发懵。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于皎拉拽着来了这天堂超市。这小浪蹄子不知搁哪儿弄来的一堆狐朋狗友,倒也是满满当当凑了一桌人。
随春其实不爱喝酒蹦迪这一项大学生必备夜生活活动。她宁可蹲在宿舍抱着外卖守着电脑看创造101,耶,pickpick!
但如今她混在这样一群人里,却是看不出拘谨和放不开,反而隐隐有成为中心主导的节奏。她一贯是人群中的润滑剂和活跃点,尽管她偶尔会对此感到疲惫,可天生的性子放在那倒也没有办法。
这一酒局随春克制了许多,于皎还闹着要转场继续,随春直接摆了手说再见把人连拖带拽地拉走。每到夜晚最烦的是就是叫车。工体一连片都是人,经常一叫就能排号到几百。
于皎冷得受不了,蹲在地上。祝随春抗冻,只是这样的景象不可避免的让她回忆起来一周以前的那场闹剧。大概也是在这个街道发生的吧。
祝随春踢开脚底的石子。她不该对今天能再遇宋欲雪而保有期待的。
有时候老天爷就是爱和你对着干。当你对某件事的渴求欲太盛,你却不一定能得到她。当你已经陷入佛系状态,却总是会出其不意地获得一点补偿。
比如现在,滴滴司机给祝随春打着电话,可祝随春分明在街的对面看见了宋欲雪。
她穿着一袭小黑裙,外搭白色皮草,裙子大腿根开叉,隔着一条马路祝随春仿佛都能看到她那在裙间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她拎着秀气的包,正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祝随春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了线。她把于皎塞进车上,顾不得对方的张牙舞爪,关了车门,然后横冲直撞无视我国交通法则跨越马路来到了对面。她低着头,心跳比一声大过一声,以谍战片里特/工的姿态,跟踪着宋欲雪和那个男人。他们进了一家KTV。
祝随春的脑子里有些污秽的猜测,但她立刻打住了。她觉得宋欲雪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一面对这种情况就将女性至于那种地步的话,实在不是一个称得上礼貌的举动。
祝随春小心翼翼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却见宋欲雪在转角消失了身影。她有些急切地加快了脚步跟过去,却被人一手拉进卫生间。咔嚓,是隔间上锁的声音。
宋欲雪早发现了这小尾巴,今天庆功宴,萧肖和她一道来。她把萧肖带进房间后这才返回来跟小姑娘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你在这干嘛?”
祝随春有些头大。隔间里的空间少的可怜,更别提现在她是被宋欲雪握住手腕扣在隔板上的。距离这么近,她脑子里又开始有了旖旎的幻想。她硬着头皮回答:“老师,这都放学了。我去哪儿玩应该不归你管吧?”
宋欲雪想发笑,这小家伙白日在学校看着怯生生经不起逗,偶尔却能人正面刚上好几回合。也不知是单纯还是愚蠢。说这种话,倒也不怕被老师记恨。虽然她这老师也不过半学期的代理,但在职一天尽职一日,宋欲雪决定好好管教一下这位同学。
可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她和祝随春两个人就都被隔壁传来的声音和男人的话语而弄得尴尬不已。到也像是一群发情的野兽,随时随地都能进行交/合。宋欲雪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放开祝随春。她一贯讨厌这样的场面。
祝随春也头回遇上这种事,要搁跟于皎在一块的时候,她估摸着就手贱地上去敲别人的隔间门玩一手明知故问。
但对上宋欲雪,她却不想被显得如此吊儿郎当了。她一下变成了纯情少女,又脸红起来。祝随春觉得指尖在发痒,她打小有个不好的习惯,一紧张就爱撕扯手指指甲盖周围的老茧,流血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到底是小女孩,把人随随便便丢这也不好。宋欲雪比之祝随春年长也不过十岁,心态却老成得不行,就算把人都睡得服服帖帖过,这种时候,也还是把她当作懵懂无知需要照顾的小姑娘。这是宋欲雪打骨子里留下的做为长姐的习惯。更何况这小孩是她的学生。
宋欲雪走出门,让祝随春跟上。
“老师,不用了吧?”
“都叫我一声老师了,我还能不管你?你在门口等着。”
祝随春便傻愣着看着宋欲雪推门进入包间,打开门的那一霎那,震耳的歌声把祝随春弄得有点懵。中老年人怎么都还在唱最炫民族风?祝随春偷偷探了半个脑袋去瞥,见到宋欲雪扫过来的目光后又僵直了身子,慢悠悠缩回去,乖乖靠在墙边发呆,垂着脑袋数着地板上的花纹。
那我叫你一声老婆?你敢不敢继续管我?
走廊的灯光是昏暗且极富情调的颜色,有一两束不听话的光就落在祝随春的脸上,倒也把她的脸分割成一半明亮一半隐入晦暗。她垂着眼眸,眼睑耷拉着,却又好似一幅慵懒的西方名画。
好不容易摆脱了一群妖魔鬼怪的宋欲雪走出来,见到便是这样的一幅画面。自家学生的好皮囊,宋欲雪又再次认知到了。她觉得指尖有些空荡,想抽烟了。
祝随春这才反应过来,又叫了声老师。
宋欲雪冲她浅淡的笑,然后让她跟上。
宋欲雪今天没开车,坐的萧肖的车来。她拿了萧肖的车钥匙,开锁后,宋欲雪先是给随春拉开了车门,而后才坐进驾驶座。反倒让随春有些受宠若惊。
萧肖的车是奥迪R8,两座的。于是两个人被困在比之于普通车型更小的空间里,祝随春又闻到了那股子香味。她想问是什么牌子,却又忍住了。两个人都相顾无言,一向被称之为话痨的随春此刻也感觉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讲不出一句话来。
现在,和宋欲雪再次独处一室。那些隐约被淡忘的记忆又再次浮现。宋欲雪的车和现在的这辆很不一样,格局很大,空间也很大。因而活动空间也很大。越想越糟糕,祝随春甚至红了脸。
宋欲雪瞥了她一眼,问:“太热了?”
热你个一窝敲你giaogiao。
祝随春回以灿烂笑容,她说:“不热。”
倒是只有她一个人陷入旖旎里了。以前和乔瑜在一块时,祝随春没少看什么百合吐槽,倒也是听过一种说法是,女人在经历过性的前后的情、欲浓烈程度截然不同。
因而她现在就像是刚尝了鲜上瘾的新食客,而宋欲雪则老练得多,性之于她是调剂而不是生活的必须。
不公平啊,祝随春瘪瘪嘴。她歪过头去偷瞟宋欲雪,却又恰好对上宋欲雪看过来的眼神。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呢?在这幽深黑夜,在这红灯绿酒之下,依旧清澈如泉的,光是看着,就已经能够听见叮咚脆响的眼了。那双眼里盛着疑惑和关心,果不其然,宋欲雪又问她:“怎么了?”
祝随春摇摇头,满脑子的绮念都散尽了。
她想说,老师,你的笑起来一定很好看。但对着老师讲这句话实在有些过界,因而她憋住了,埋头玩手指的动作泄露了她的焦虑。
这夜很静,风也很柔和。整个场景如同90年代法国浪漫电影里的场景。区别是电影的主人公开车行驶在田野间,而她和宋欲雪,在城市里穿行。
祝随春满脑子关于宋欲雪的事就刹那被清空了,她一瞬明了她对宋欲雪的情感绝非是爱或者别的,只是一个小女孩的不甘心,一次在遭遇过背叛后大脑与身体下意识谋取安全感和依靠的行为。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祝随春改变姿势,手撑着下巴,眯眼看着窗外,比之先前可谓是惬意多了。
宋欲雪也没说话,安心开车。
作为一个近年来都靠约或自给自足解决性生活的女人,她一向拎得清爱与欲的界限。她当然不是没有人爱,爱她的人排队得排到张家口。只是在她这个状况里,生活与寻求真相已让她过压,爱情则更算是一件麻烦事与奢侈品了。
所以她选择别的方式来解决需求而非用爱做借口骗取免费长期床伴。她从不担心会爱上床伴。
去他妈的女人的花园通向心脏。没有任何人的手指能够捅破她的继而攀爬往上抵达心脏,去触碰那片孤独又自在的柔软。
makesex和beloved,宋欲雪比谁都分得明白。爱与性的关系从来不会是双向箭头符号,只有拥有她的心,才能彻底挖掘出花园里关于究极潮湿的秘密。可就算她再如何要强,也会有某个瞬间身体极速又迫切地渴望着另一个人类的体温。
做/爱对她来说,如果不是相爱的人,那么过程都可以用无聊来形容。身体的高/潮不足为奇,两颗陌生的心在寂寞的夜里以身体接触的方式互相抚慰,勉强求来的一丝内心平和与温存,才是她想要的。
但她从不和陌生人接吻,牵手拥抱更是少有,而祝随春是她吻过的第一个女孩。她看她实在馋的厉害,眼巴巴望着自己,便受不住低头吻了。也没有后悔,只是新奇。并且又可笑地感叹,姓祝的人是不是对她来说有神奇魔力。
说来也有些荒唐。负距离的接触都不再话下了,宋欲雪却还是执拗地坚持着只牵相爱的人。对她而言,牵手与拥抱,大概是超过做/爱的隐秘存在吧。那种,只要互相碰碰手指头就能喜上眉梢掩不住笑意的人,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
“谢谢老师。”祝随春下车前,边解开安全带边说。
宋欲雪讲没事,开车离去。
祝随春刷卡进门,抬头时,月亮正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