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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江汓?”
蒋蔚然犹豫一阵,没有开口。
“是不是他?”我追问。
如果真的是江汓,我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他。
回应我的自然是沉默。
他的眼神在逃避我。
“行,你不说是吧?那默认了?”我顿了顿,“你不是想取代雷虎么?两个月,两个月时间,你别出门,把那东西戒了,然后再计划这事儿。”
蒋蔚然眼下有青色,憔悴的颜色。
“好。”他眼神特别坚定,“本来我已经戒掉,昨天出那事……”
“江汓怎么能这么卑鄙!”我仰起头,咬紧牙齿才没有让自己失控。
蒋蔚然安慰我:“能戒掉,不用担心。”
……
不记得是之后的第几天,连续下了好久的雪。
好不容易风雪消停一些,我出去散步,却在一个街角的拐角处看到了一张脏兮兮的脸。
她坐在角落,没有头发遮住她的脸,也没有帽子御寒,身上是薄衫。
“林……林菀?”我认得她的衣裳,更认得她的脸。
她手脚无力,坐在角落,整个人都在发抖。
“林菀!”我蹲在她面前,更清楚地看到她的脸了。
果然是她。
她看到我的一瞬间,那表情简我终生难忘。
害怕,惊诧,恐慌,怨恨……
全都有。
“你怎么在这里,走,跟我走!”
这后果,是江汓造成的。
……
我把林菀带回去,给她衣服,让人给她洗澡。
她始终有些怕我,不敢正眼往我身上看。
我发现她身上除了伤口,还有被拧过的淤青。
等她洗完澡,我递给她一杯热水:“你想回雷虎那里么?我可以让人送你过去。”
林菀没有头发,我让人给她找了帽子,然后穿着我的衣服。
她骨架比我大些,但现在瘦了很多。
勉强能穿上。
我扶着她往沙发上坐。
“你别假好心!”林菀走路歪歪倒倒,“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手脚筋都断了,还有什么资格去雷虎身边!”
我没反驳,刚想让她暂时留下来,门外就有人报告说来了个开跑车的女人。
这里一般不会有女人过来,尤其是开跑车的女人。
显然跟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
但林菀一听,吓得哆嗦:“她来了,她来了,一定是她!她找到我了!她知道我在这里!”
林菀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炸开。
“谁?”我问。
她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断了手脚筋,根本不能行动自如,又跌坐在沙发上。
“她……她……”
我也懒得听,直接走了出去。
傅瑶靠在车旁双手环胸。
“人在你这儿吧?交给我!”傅瑶这次是纯正的红色唇膏,一张脸衬得白。
我不敢擅自让她走,毕竟这里是蒋蔚然的地方,而她是蒋蔚然的姐姐。
我装傻:“找谁?”
“林菀!”
傅瑶今天的打扮尤其有艺术家的味道,身上的衣服五颜六色,像一块调色盘。
那么多颜色穿在她身上,愣是没有突兀和杂乱感。
“妹子,我也不跟你多说,你把人交出来!我当时辛辛苦苦从江汓手里救下来的人,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么?还明目张胆放我弟这里,怎么,真当自己是我弟媳了?”
傅瑶虽然玩艺术,但不是个附庸风雅的人,她说话一向带着风情万种的味道。
“你想把她怎样?”
“怎样?我当然是替江老板赎罪,治好这丫头,然后还给雷虎。”傅瑶很大方就说出了目的。
我自然不会相信。
她眼神里就从来没有真诚二字。
想起白岩桌上的那张支票,我也知道她是有多想要得到江汓。
“小丫头,我劝你,既然霸占了我弟,就不要还惦记江汓。你还小,不懂江汓想要什么,就算你知道他想要什么,也满足不了他的需求。”
她把腿一交叠:“你听好了,和同龄人才会成为最好的玩伴,你要是在江汓身边,只会给他带去麻烦。”
我庆幸我的枪放在了出租屋,不然真能一枪崩了她。
“听说你还勾引过江汓?结果他上道了么?雷虎请来的,可都是好老师!”
我嘴笨,在傅瑶面前完全没有反驳的能力。
“小丫头,把人给我,就当给江汓积德了。”傅瑶走到我面前,从包里拿出一颗薄荷糖给我,“喏,这才是你的!”
“姐姐教你,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妹子,你的命不好,运也只有这样了,现在……你还不多积德,以后会死得很难看的!”
我只觉得头晕眼花。
乖乖听话地把糖捏在手中捏紧,可冬天,天寒地冻手指是僵硬的。
突然大力,把糖朝她砸过去。
“傅瑶,你别以为你和白岩那点勾当我不知道。他当初愿意治我,就是因为你的原因,我警告你,不要对我阴阳怪气的,我江荼蘼虽然没见过世面也不会玩手段,但是玩狠这种事,我不一定输给你!你想要江汓是么?那你光明正大去争取啊!我勾引他,是我下三滥,但都是下三滥,谁有资格看不起谁啊!傅瑶,姐,你什么货色你自己知道!”
我深呼吸,说话都冒出白气:“你弟弟现在这副鬼样子,你也脱不了干系,他出事之后,你有管过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姐……”
“小蘼!”钟楚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你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听我的,把林菀交给她,别管这事。不是所有的善良都代表你心好。”
最后我还是听了钟楚楚的,现在我最信任的人除了蒋蔚然就是她。
当然,傅瑶没有进步,而是让门口的小弟把林菀带出来的。
林菀看到她特别恐慌,但还是被她塞进车里。
看着跑车绝尘而去,地上躺着一颗薄荷糖。
我拉住钟楚楚的手,又变得沉默。
本来对亲情没有太大感觉,生命中也很欠缺这玩意儿。
但是傅瑶和蒋蔚然,我是见过他们感情好的样子。
怎么就成了这样。
“然然晚上才回来,出去办事了。”钟楚楚开口,“你别老想着自己逞能,尤其是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很可能林菀就是她给你下的套,你要是不给她,她就能找到理由和借口弄你!”
钟楚楚是老江湖,至少比我道行深。
“恩,我想回出租屋取点东西。”
把枪和那个盒子拿过来,心里踏实。
里面,还有江汓送我的三把钥匙,虽然至今我不知道钥匙的用处。
但总觉得它能开启我不知道的什么秘密。
钟楚楚叫了俩小弟送我过去拿东西,其实也不多,就一个盒子,没有别的。
里面三把钥匙,一把枪,一手串,一项链。
这几样,大概就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其他的可有可无。
但奇怪的是,这房间特别干净,尽管我很久没回来打理。
甚至,空气里还散发着香味,很淡,但真实。
所有的地方一层不然。
江汓?
他让人在打理?
我拉开抽屉,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钥匙,没有枪,没有手串,没有项链。
我放在这里的所有东西,包括银行卡和现金通通都在,唯独少了那几样东西。
我冷静了几秒,拿了点钱,拎着包出去了。
不找江汓,不找他。
他知道我会回来拿这些东西,所以他等着我找他,求他。
我偏不。
他都开着车撞蒋蔚然了,我还能怎样?
回去的路上,机车声伴着冷风,呼啸而过。
我把手放在兜里,但还是冷。
“去超市。”
买了食材,这是我头一回往蒋蔚然的地盘买东西,买了很多。
买了很多蜜饯和肉脯,想着这个对戒烟有用,也一定对蒋蔚然戒拿玩意儿有用。
……
蒋蔚然戒那玩意儿的过程非常辛苦,时不时就被钟楚楚绑着,弄得浑身是伤。
每次,每次我都不敢靠近。
不是怕受伤,虽然脖子被他咬过,但绝对不是怕疼。
而是于心不忍。
这世上,母亲不忍看自己的孩子受苦,朋友不忍看自己的弟兄受难……
我也不忍看蒋蔚然活受罪。
所以我离得远远的,每次听到钟楚楚上来说他又躲过一劫,心里就踏实下来,也安心睡着。
白岩给我的药我在继续吃,但越来越少。
我的情况并没有明显好转,依然会失眠,依然会焦虑,依然会忧心忡忡。
蒋蔚然喜欢上了蜜饯和肉脯,让我天天跟他出门去买。
我知道,他只是找借口跟我一起出去。
每天闷在房子里,心里总是局促的。
可那天我们提着袋子准备上机车的时候,傅瑶再一次出现了。
她的跑车就拦住我们的路,下车瞧了一眼,看到蒋蔚然手里的袋子。
“然然,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到这种市井小民的地盘闲逛的?”她讥讽,“我记得你以前连超市大门都不带踏的!现在还拎塑料袋?”
我皱眉,蒋蔚然把我拉住没让我上前。
“姐!”他叫她。
“还知道我是你姐?见个面比登天还难,你觉得你心里有我的位置?”
蒋蔚然哈哈大笑:“如果我有心,那心里肯定有你的位置,但是现在我的心不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