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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很多人都没有睡。
第二天,杨叔大清早就在外面等着,江袅起来吃了早餐后跟着瞿青山上车。昨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路很难走。瞿青山原本准备自己先去公司一趟,将事物交接给瞿朗。等回来后再和江袅离开。
可最后却又放弃了。
“先生?”司机问。
却看见男人淡淡摇头:“直接走吧。”
车子离开了老宅,路上的风景早已经不能再熟悉,江袅一幕幕看着,难得露出了丝多余的情绪。
她像个孩子一样将脸贴在车窗上,微微有些留恋。
车子一路行驶,正好到了当初她昏倒的长椅那儿。
“瞿先生,你说我当时要是没遇见你会怎样?”女孩忽然问。
瞿青山目光顿了顿:“没有那些可能,你只会遇到我。”
两人正说话间杨叔忽然猛地刹住了车。盘山公路上一辆跑车在转弯时忽然冲了过来,跑车速度很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将黑色的宾利撞到了护栏前。
‘是左绅。’
系统在脑海里道。
车内天旋地转,江袅忍受着冲力,被男人护在怀里。
另一辆车上的少年眯了眯眼,神情阴鸷。他在瞿青山身上第一次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左绅自诩聪明,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像小丑一样被人戏耍。
江袅在得知瞿朗将那份文件交给左绅后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左绅性情疯狂,这种直白的侮辱最难以忍受。
他会动手在江袅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也是她给男人的最后一个惊喜。
车子歪到一边,后面的跑车并没有停下来。瞿青山皱眉冷声道:“甩开他。”
杨叔正准备转头却发现原本刹住的车子开始自己慢慢动了。这样的雪天里刹车失灵,他们又在悬崖边。
司机头上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尽力挽回,却还是挡不住车子下滑的速度。
江袅紧攥着男人的手感受着外面悬空,指尖冰凉。
瞿青山皱眉看了眼车窗外,还有一半在陆地上。
他看着女孩,只思考了一瞬就有了答案:“江袅,看见旁边那个凸起的石块了吗?抓住它,我推你上去。”男人打开车门,向她伸出手来,却看见女孩摇了摇头。
车内沉默着,而让所有人等待的人却低垂着眉眼。
“江袅,这个时候你还闹什么脾气?”男人声音里第一次带了怒气。
“那天……我都听见了。”
女孩慢慢睁开眼,看着男人眼底阴鸷。
“我没有生育能力,对不对?”她僵持着退缩,眼神让人有些看不懂。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车子已经快要掉下去了,瞿青山深吸了口气,想要抓住江袅,却被她后退躲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车子已经有些不稳了。
“瞿先生,”她叫了声他的名字,眼神决绝,声音却温柔:“我什么也没有,即使死了也不会让人担心,该上去的人是您。”
江袅忽然笑了笑,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气忽然一把推开瞿青山。他站的位置离陆地很近,一旦离开车子就会失衡。
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黑色的轿车跌入了悬崖里。
‘恭喜宿主,目标攻略完成,任务程度:深爱。奖励大脑开发度:百分之五,开启下一个世界。’
在掉落悬崖的那一刻,江袅听见系统机械的声音,不由松了口气。瞿青山的爱参杂了太多杂质,可幸好她赌对了,那个男人在最后一刻终于摒弃所有完全爱上了她。最爱的人死在他前面,是他一辈子亘在心里的一根刺,至死也不能拔掉。
“江袅。”
崖边男人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住,他听见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幸好您最后没有娶我,要不然总归会后悔。”
向来自持风度的男人终于变了脸色,狠狠地抓住地上染了鲜血的雪,狼狈的像个疯子。
这场车祸震惊了整个A市,谁能想到前几天还谈论的被圈养的水仙这么快就凋谢了。江袅的死让人唏嘘不已,而始作俑者左绅也在第一时间被带走。
听见警车鸣笛时,男人缓缓站起身来。
跑车上的少年像是也没预料到这样的场景,有些怔愣。他再大胆也没想到杀人,尤其是江袅。可那辆车却掉下了悬崖。
刹车失灵,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男人带着血丝的眼睛和车上女孩苍白的面容交相闪过,最终定格在悬崖边的残骸上。左绅忽略心底那丝多余的情绪,直到被人拽出车子。
男人拳头上全是血,重重地打在他面目上。一拳又一拳,毫无章法。没有人见过瞿青山这种样子,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绝望的只剩下发泄。
少年倒在地上啐出一口血,坚持冷笑:“瞿青山,你打我也没用。”
“她还是死了。”
他笑着笑着,蜷缩起了身子,努力忽视心底莫名阵痛:“她到死也不爱你。”少年笑起来牵动伤口,染红了地面,却还是嘲讽瞿青山。
警车来了,男人慢慢睁开眼。看着地下像个垃圾一样的少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我会让你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他语气平静,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
没有人敢看瞿青山的眼睛,那个男人眼底全是血丝,沉寂的令人胆戾。
冰凉的手铐被铐在手腕上,那个害死女孩的罪魁祸首被带走了。男人忽然笑了起来:
“江袅,你错了,我其实一点也不后悔。”
她说他幸好没有娶她,不然日后难免后悔。可却不知道,从遇见她开始他每一秒都过的弥足珍贵。
瞿青山在污泥里,江袅却在岸上。他爱她,怎么会后悔呢?
他一辈子也不后悔。
男人深深看了眼悬崖,目光温柔:“你放心,辜负过你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或许没有人懂他在说什么,可瞿青山自己却知道。好端端的车子怎么会刹车失灵了呢?在车上做手脚,不就是瞿家人惯会用的招数。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手段,十年前死的是瞿朗的父母,而这次死的却是江袅。
男人慢慢闭上眼,手指颤抖的不像话。如果是报应,为什么不报应在他身上呢?
瞿朗,瞿朗。
他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捂着眼睛声音温和,像是她还在一样:“袅袅,这就是你爱着的人啊。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到头来却还是因为他而死。”
“我不甘心。”
瞿青山轻轻笑了笑,眼神死寂。
会议厅:正准备记者会青年目光怔了怔。
“瞿少爷,瞿先生携未婚妻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江小姐坠崖,请问这件事您知道吗?门口突然涌过来记者问。
黑压压的摄影机对准着青年。他一把揪住前排刚刚说话的记者:“你说什么?”瞿朗手指颤抖,面色瞬间铁青。
记者被他这么大反应吓了一跳,却还是道:“江小姐坠崖了,不过警方还没找到尸体。”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面前青年站立不稳。
“瞿总。”一旁站着的人赶紧扶住,却看见瞿朗猛地吐了口血。
‘怎么会这样。’‘早上接到的消息分明是瞿青山一个人先来公司,怎么会带上江袅。’
‘怎么会带上江袅!’瞿朗手不停的颤抖着,眼神吓人。可惜却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在刹车上做手脚,算计左绅想要害死瞿青山。他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和那个男人一样的人,可他终究没有想到,死的人会是江袅。
青年目呲俱裂,却已经晚了。
这是江袅离开的第十年。
十年间发生了很多事。刹车的事很快被查出来,瞿朗因为涉嫌谋杀被逮捕。开庭那天瞿青山也去了。
他面容冷淡,在青年愤恨抬起头时告诉他:“你知道江袅为什么会答应嫁给我吗?”
瞿朗怔了怔,这个问题他曾经也无数次想过,最后只觉她无力反抗。可他听见男人一字一句道:“因为她想让你接手瞿氏,让我为你保驾护航。瞿朗,她没有半点对不起你。”
她那样柔弱的人,却将最坚定的保护给了他。
瞿朗在庭上放肆大哭。
他已经一无所有,瞿青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那么爱你,我也不会杀你,你在监狱里好自为之吧。”
江袅的尸体始终没找到。瞿青山将墓碑立在老宅的院子里。这是江袅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他舍不得离开。
“先生,该走了。”管家在一旁低眉道。
男人点了点头,正要离开时却瞥见书架上微微凸出的那本书。棱角下泛黄的褶皱显示已经被翻阅过了很多次。
瞿青山目光顿了顿,慢慢伸手拿起那本书。
顺着她做的注释往后,翻到了中间的空层。里面夹着一幅画。
上面画的是那年冬天的雪景还有一个男人的背影。被水笔涂掉的背影隐隐看不清楚。瞿青山指尖微顿,却看见了旁边用水笔小心写下的一行字: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我见青山。’
上面画的人是他。
瞿青山记起,那时女孩经常站在窗帘后偷看他,等看到车子回来后又像小猫一样胆小的缩回去。
这样的日子有很多很多天。
男人轻轻笑了笑,仿佛看见当时的场景。他目光温柔,眼神却疲倦苍凉:“袅袅,我要是错了怎么办?”
房间里静静地,没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