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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她看事的人叫做何永志, 跟游尚礼是生意场上的好友,做的也是房地产,兼顾酒店经营。这次她要相看的那处凶宅就是何永志手下的一间宾馆。

    民泰宾馆是平远市里一处知名的闹鬼圣地,知名到曾经有两个外国人慕名来拍摄,第二天却被吓得屁滚尿流逃出华国的地步。

    宾馆原本在闹市中,但是民泰宾馆所在的街上却异常萧条, 路上几乎看不见几个人,偶然有人经过也是匆匆忙忙小跑过去,目不斜视,甚至不敢往路边的民泰宾馆投一个眼神。

    而民泰宾馆门窗紧闭,显然也荒废多年了。

    周善、何永志连同他的司机秘书四人坐在车上观察了许久, 周善才悠然笑道:“进去吧。”

    此言一出, 车上的其余三人都咽了下口水, 他们还是故意挑的日上中天阳气最盛时候, 但是天上太阳再热乎, 也驱不走因为要进闹鬼宾馆心上的寒意。

    何永志多年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心性已非常人, 他心一横,拉开车门就要下去,秘书小黎却有些害怕地拉了下他的袖子,“老板,要不我在外面等着吧, 顺便帮您看下车子。”

    何永志却知道她是害怕了,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有非要小姑娘跟着去的意思, 挥挥手就示意她留在车上。

    司机老陈也擦了擦冷汗,“老板,要不我也——”

    何永志虎目一瞪,“就这样一辆破车,要两个人看?来时我可给了你一万劳工费的,你要是待在车上就一分钱都没了。”

    老陈干干笑了下,“怎么会,老板,我是一定要跟您进去的。”

    周善听着听着不由哂笑一声,老陈老脸一红,在这样一个小姑娘面前出洋相也太丢份了。

    何永志掏出钥匙把宾馆大门打开,吱哑一声,漫卷的灰尘迎面扑来。何永志跟老陈被这灰刺激到气管,都是好一阵咳嗽。外面明明是晴朗的好天气,这里的空间却逼厄黑暗,仿佛属于异度空间。

    好一会,众人才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只见宾馆的门窗都被黄符黄幡给封得严严实实,透不见一丝光。

    何永志面带苦色,原来,宾馆建立初期就开始闹鬼,先是工地上的工人在半夜经常听到有人在哭,而且来了很多黑猫,出事的工人也有几个,不过那时候还没有死人。

    何永志心大,硬是继续把这块地修成了宾馆,刚开始宾馆生意因为在闹市里也是红红火火。但是很快事情就有点不对头了,入住的客人里面听到有人在走廊里慢悠悠来回走动,时不时就唏嘘长叹,偶尔还会来敲一敲门,但是客人若要是开门,就会发现走廊上空无一人。

    事情过了一年以后更加严重,有个外来旅游的姑娘因为不知道忌讳,也是半夜开了门,当时没看到什么。可是第二天,服务员来给她送早餐的时候,却发现姑娘已经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具干尸,浑身的血液跟水分都凭空消失了一样,干巴巴地躺在床上。

    这个案子在当时闹得极大,但是最后还是以无头悬案草草收了尾。不过民泰宾馆闹鬼的名声却传了出去,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住这家宾馆,久而久之,这里就荒废了,连水电都停了。

    何永志见周善注意到那些符纸黄幡,便出声解释。当年出事后他也请风水师看过,不过那个风水师却摇头说此间鬼魅太过厉害,他恐怕对付不了,只能用符纸把鬼魅的煞气封在宾馆中,让它们不得出去害人。可封了以后怪事还是尤其多,连附近的居民都被干扰,除了几家钉子户都搬出去了。

    周善笑了,“这里原也没有那么凶,阴煞是被封住了,可阳气也不能进来,鬼魅常被阴气给浸染,只会更凶残,这个简易的阵法不会阻拦他们太久。”

    阴阳两气需要相辅相成,没有阳气只剩阴气,是为不吉。

    那个风水师的术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而且治标也未能对症下药,反而会后患无穷。

    好的风水师可以带来福泽,差点的风水师只会弄巧成拙,带来灾难。

    何永志闻言不由一阵后怕,如真像她所言,再过些日子,鬼魅伏出,他可不是罪过大发了?

    周善拿了个八卦罗盘,罗盘上点了根长明烛,开始在宾馆中转悠。

    何永志跟老陈害怕地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就被大老鼠弄出的响声给搞得一惊一乍。

    周善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还是两个大男人,鬼有这么可怕吗?

    更不要说,除非是极凶的恶鬼故意害人,一般的鬼魅,除了有阴阳眼的人,凡人是看不到的。

    周善每到一处,就把窗户上的黄幡摘了下来,如此摘了几处,外面的天光透进,她把烛也灭了。

    何永志惴惴不安地跟着她转了一个多小时,周善才停住脚步,“何老板,这里是不是曾受过火刑?”

    何永志跟风水师打过交道,通俗如火刑的术语他还是明白的,“火灾?没有啊,宾馆就是死过几个人。”

    周善静默地看着他。

    何永志一脸茫然,最后反倒是司机老陈忍不住提醒他,“老板,你忘了?你买这块地之前——”

    何永志这才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这块地啊,以前是一户人家,后来被火烧没了,法院低价拍卖,我就给买了。”

    火烧?一家人?

    周善心里有了个模模糊糊的猜测,“那场火刑收了几个人?”

    “一家七口。”

    五行压七煞中的火行。

    果然如此,常德铭如此行事,也不怕遭了果报。

    周善眼里凶光一闪。

    她勉勉强强按住心里的波动,掏出纸笔在纸上唰唰写下几行字,“你们谁去采买东西?我要在这里超度恶煞。”

    老陈毛遂自荐,“大师,我来。”

    周善点头,把纸张递给他。何永志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汉子果然还是害怕了。

    老陈也没管老板的眼神,他迫切地想要出去透口气,这里实在是太过阴冷压抑了。

    老陈很快就买了朱砂、桃木、糯米、石灰、大公鸡、红线等物事回来。

    他再度进宾馆时应该是下午三四点左右,宾馆的门窗都大开着,已经变得宽敞透亮,比刚开始的模样好上了不少。

    他心里放松了些,走进去一看,周善正坐在地板上打坐,而何永志蹲在她身旁抽烟。

    老陈进来时周善也感受到了,睁开眼睛,“来了。”

    她先把石灰的袋子戳出一个小口,然后沿着宾馆的地基细细密密地洒了一圈,才在当年那个姑娘出事的房间开坛作法。

    当年七个阴魄都被常德铭捉了去,留下的怨气却无人清算,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恶煞,恶煞附体,凶宅有灵。

    这里确实有鬼,那个鬼,就是常年被阴煞包围而形成凶灵的——宾馆。

    万物有灵,草木都能成精,更何况这些直接承受阴阳二气的房屋,当阴气或阳气过盛打破平衡时,房屋久被影响,就可能有灵。

    七个人死去的怨气附着在宾馆上,每到七月半阴气最重的夜晚,这个宾馆就会变成当年的案发现场,重现人间惨剧。

    那个姑娘,应该就是睡梦中被无名业火给活活烧死的。

    再不处理,恐怕这处凶宅会害死更多的人。

    周善设下法坛,又在墙上看似随意地贴了几张符纸,才用红线把大公鸡的翅膀跟爪子绑住,放在法坛上。

    她飞快地拿桃木剑剁掉了公鸡的脑袋,公鸡瞬间就一命呜呼,然后她才取出个小碗装了满满一碗鸡血,再在里头兑上朱砂,和水调匀。

    她取了毛笔沾上朱砂血开始在桃木板上画,笔在板上游走龙蛇,眼里灵光暴涨,嘴中默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急急如律令,成!”

    咒语一出,朱砂血立马新研如画,瞬间没入桃木板内。

    周善吁了口气,把四块桃木以四相之位分设房中四角。

    而后她才捉了麻袋里的猫,解开它的束缚,轻轻把它往门外一丢,“去吧。”

    何永志不解,“大师,你怎么把它放跑了?”

    周善凝视着黑猫远去的方向,“因为黑猫属阴,现在阴气不够,只有让黑猫肆意冲撞,凶宅才会显露异象。”

    何永志跟老陈都听得半懂不懂,正要开口询问什么,忽然脸色一变,“火。”

    不知何时,房间四角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

    来了。周善轻叹一声。

    何永志跟老陈拔腿就要跑,身后的周善却幽幽说了句,“别跑了,跑不出去的。”

    不跑还等死吗?她真的是风水师?不会是个骗人的神棍吧!

    何永志心里惶急,没头没脑地想要冲出去,但是这间房本来也不算大,他进来时就记住了房门的方位,可是如今跋涉了几十米,却还是没有找到门。

    火光越来越大,何永志已经感觉到烈火烧到皮肤上,头发也被烧得焦臭,身上的水分快速流失。

    ——他就要死了。

    何永志绝望地想着,他干嘛多管闲事,把这处凶宅好好放着不成吗?为什么非想着平息这里的事呢?

    他们三个人要是被烧死在这里,会有人知道吗?不对,小黎在外面肯定会报警的。

    何永志心里有些安慰,希望消防队的人在他的尸体烧没了之前进来。他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眼看就要被烈火所包围,却听到凭空传来一声轻吒,似乎有破空声传来。

    何永志迷迷糊糊间,看到腾空而起的周善漠然的眼神锁住了他……

    神了。

    下一刻,他就被周善老鹰捉小鸡一样捉在手上。

    周善有些恼火,“你乱跑什么?”

    而后,他就被周善随意一丢,正好落在一块桃木上,说来也怪,这块角落里的桃木居然没有烧起来,司机老陈也在这里。

    他们面面相觑,转头又看见周善闪入火中,木材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显得有点不真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势渐渐熄灭,露出完好无损的房间来。仿佛刚刚那场烧了这么久的火,全是幻觉一样。

    何永志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周善无语地看着他,“刚刚那场火是假的。”

    假的?可是为什么烧起来这么痛?

    周善看出了他的意思,默默补充,“假火也能真烧死人。”

    实际上,却是这处凶宅褫夺了人的生气。但是从外相上来看,此人便是被烧死的。

    周善把东西收起,默默往外走,“好了,赶紧出去吧。”

    就好了?何永志跟司机老陈急忙跟出去。

    他们刚踏出去,就看见身后的宾馆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地底陡然陷出一个大坑,宾馆噼里啪啦地倒塌下去。

    何永志在宾馆倒塌之前,似乎听到了宾馆发出的凄厉惨叫声,那尖叫声极其尖利,几乎要把他的鼓膜刺破。

    何永志背后密密麻麻出了一身白毛汗,劫后余生下,他现在只想好好地泡个澡。什么凶宅吉宅,都不要管了,最好能在梦里见见马克思他老人家,好好地给他诉一番苦。

    宾馆倒塌以后,惊动了不少人,许多人摸过来看,周善没有注意那些莫名的视线。她凝眉不语,看着天际逐渐下落的夕阳。

    常德铭,最好别教你落入我的手中。

    这里的宾馆倒塌以后,何永志本想把这块地皮转手出去,但是因为前面那些事,没有一个人敢来接手。后来,还是在周善的指点下,他在这里建了一间道观,供了个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女山神。

    还别说,那女山神还挺灵的,这条街上的人烟逐渐开始复苏,因着那些前来供奉山神的人,这条街最后变成了古玩街。

    周善就在这条古玩街上捡了不少漏,当然,这个也还是后话。

    她现在美滋滋地正想着,现在下界想要求香火也没那么困难嘛。这不就成了?

    她显然是忘记了天庭其余那些大罗神仙下界的时候是没有记忆的。

    人一旦声名鹊起,生意就会自发找上门。

    周善在游尚礼那边挣了五万,在何永志这个大老板身上足足挣了二十万。

    紧接着,何永志又给她介绍了一笔生意,还是房地产开发的,这次出事的,却是个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