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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青擦了擦眼睛, 险些把妆擦掉。桑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给他补了妆,而后趁着观众的热潮尚未过去,替他选好了返场剧目:“唱|红娘罢, 比你刚刚唱的这个平些, 收尾时记得压一压气氛, 免得让后面的演员撑不起场子。”
桑青感激涕零地望着他, 没想到旁边凭空插进来一句话:“换一个。”
三个字, 是命令式的口吻。二人一齐转头, 便见到谢缘带着微笑走了过来:“我不爱听红娘, 你叫他换一个。”
此时赶时间,再换什么都凭谢缘一句话。桑青看了看谢缘的脸色,又看了看身边的桑意,顿时觉得戏台比谢缘亲切得多,恨不得立刻就能奔上去返场。
桑意摇摇头,晓得现下不好耽搁,便低声道:“那请爷为他挑罢。”
谢缘便悠悠说了一个剧目的名字, 正好是桑青会的, 虽然这几天没练过,但好歹也熟悉,算不上是什么难题。桑青如获大赦, 急忙转身匆匆上了台, 却没注意到整个后台的氛围都冷了下来, 而桑意的脸色也白了几分。
谢缘要桑青唱的, 正是几场之后桑意准备唱的名目。
他的最后一场戏, 桑青此时唱了,他便不能上台了。
桑意抿着嘴唇迟迟未动,眉间终于少见地浮上些许不平与怒意,但他很快压了下来。他转身欲走,谢缘却在他身后道:“你不是说为我添茶么?我等着呢。”
桑意脚步不停,就当没听见。周围人从没想过这么久了竟然真有人敢忤逆谢缘,胆敢忤逆的这个人竟然还是桑意,一个二个的都不敢吱声。胆子稍微大一点的想要过去劝他,但竟然没有一个人追上他的脚步。桑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不知道去了哪里。
台上戏腔婉转缥缈,茶水汀中烟雾蒸腾,除却桑意,再没有其他人影。
系统:【你居然真的在给他泡茶?】
桑意把手指关节捏得咯吱咯吱响,阴恻恻一笑:“当然我也很想收拾他一顿……不过我是专业的嘛,这不还没分手,我当然要听从金主的要求。”
他低头默默倒茶,沉默片刻后,忽而又琢磨起来:“城主这一世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你说他到底是在吃谁的醋?”
系统:【不造耶。你想查查他的好感度吗?】
桑意道:“你说。”
【从开始的10涨到20了耶。】
“桑青呢?”
【前几天是50,不过最近掉回5了,谢缘这个人类真有趣,好想把他绑架了当个快穿者看一看,这样的宿主肯定特别有意思。】
桑意立刻绽出了惊喜的笑容:“真的吗?你什么时候可以去?”
系统:【……暂时不会,别想了宝贝,么么哒。】
桑意也就不吭声了。他鼓捣着茶叶,娴熟地为谢缘泡好一壶雨前春,而后捧着茶盏慢慢上楼。门扉半掩,他等在外面轻声叫了声:“爷。”过了一会儿谢缘才应声让他进来,好像有意晾他这么片刻似的。
他不开口,谢缘也不开口。桑意躬身进去,在谢缘对面跪坐下来,将茶壶放在一边,斜手轻压,给谢缘倒了一杯茶。他将瓷盏推过去,谢缘亦从自己手边推来一个青瓷细杯,里面晃荡着半杯乌黑透彻的液体,散发着苦涩的药香。
“喝了。”谢缘看着桑意。
这样的命令两人都已熟悉,五年来多少个夜晚由这句话开始,也由这句话结束。但现在不是白天,桑意垂下眼,没有去动那杯药的意思。室内寂静,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吹动树叶的细微声响,最后还是谢缘的一声低笑打破了沉寂:“生气了?”
他端起这盏药,微微仰头含在口里,俯身过来吻住桑意,将药慢慢渡过去。桑意僵硬了一瞬,而后闭上眼,将药汁咽下去,也顺从地接受着他后续的亲吻。这次的药味道与以往不同,是清凉甘甜的,滚过喉咙的一瞬仿佛用早春带着露水的草叶轻轻擦过,十分舒服。他下意识地就要追随这样的味道,却被谢缘抓住机会,加深了这个吻。
桑意睁开眼,看见谢缘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他偏头推了一下谢缘,像是有些为难一样,摇了摇头,嘶哑着开口道:“爷。”
谢缘被他推开了也不见生气,又从袖中摸出一张薄薄的纸笺,压在茶盏底下。那上面潦草写着几位药方,有几位是少见的珍奇药材。
谢缘轻声哄道:“不生气了好不好?我是同你开玩笑的,并不是不让你上场,而是你的嗓子不能唱了,郎中说再唱就哑了,你不会想往后大半辈子都说不出话来罢?”
桑意低着头不说话。
谢缘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可爱,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是我不好,我以往不晓得那味方子坏嗓子,以后不给你用了。这幅新方子你拿去,给你治嗓子的,有几位药寻常街市中拿不到,你去家里的药房取,我已经跟邵叔打过招呼了,他会帮你提前挑好放好。嗯?不生气了。”
桑意动了动,似乎是想开口,最后怔怔无言,就那么看着谢缘,像是有些迷惑。
谢缘又笑了:“你这个人……若是有什么事,不用藏着掖着。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人的,你们也……不用这样怕我。”
桑意淡淡地道:“桑青还小,再调|教一段时间便好了,他听话懂事,一定能讨爷欢心的。”
“桑青?”谢缘哑然失笑,“他我不担心,我是说你。跟了我五年了,怎么还没有一个新人上道,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撒娇、讨好也是手段,一昧听话也不是个事,晓得吗?”
见到桑意还是不说话,眉眼低垂跪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昨天发烧留下的病症似乎还在,房中的阴影又将他勾得只剩下苍白单薄的一个影子,一双眼乌黑得能出水,唇抿成一线,又偷偷露出一点藏不住的隐红,这模样实在太招人喜欢,也太招人欺负了。
“你这样……会被别人欺负死。”谢缘看了他一会儿,声音也绷了起来,显出一些恰到好处的喑哑与威势来,他倾身上前,就着刚刚吻过他的姿势,将人牢牢揽在怀里:“要我教你?会不会?”
桑意的声音仍然很平淡,只是少有地透出了些许压不住的惊慌:“我不会。”像是傻了似的,脑子也没转过弯来,这句回答正合身边人意。
然而谢缘埋在他颈间,呼吸着他发间清新好闻的香气,忽而就不想说话了。
这个人抱起来是这么舒服的,他以前没有发现。穿着衣服的桑意抱起来竟然是这么舒服的——高矮正好,够他圈近怀里,肌体柔软,却也有男子的骨架与英气,体态更是因为还没彻底长成的缘故,显出一点介于少年的稚嫩与青年的成熟之间的一种风致来。好比孩童第一次抱起一只肯服帖趴住的猫一样,不愿放手,不愿惊动。
还是桑意不自在地动了动,唤回了谢缘游走的神思。谢缘抱着他不松手,低头在他耳畔问道:“撒个娇给我看看?”
桑意的身体更加僵硬了,这次出声时声音有些颤抖,还是那句话:“爷,我不会。”
谢缘怕真的把人弄难过了,于是伸手摸着他的脸,温声道:“那就换个称呼叫我好不好?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别叫爷,就叫……”他想了想,一时间没有找到何时的称呼。
夫君不合适,他们只是情人;相公也不合适,桑意一定不肯,宝贝和心肝是他叫的,从没给人用过,桑意也不能用。
他尚在思索时,却被桑意忽然出口的两个字弄得楞了一下。那一声很短促,却仿佛直接从他天灵盖上扫过似的。
他愣过后,马上低下头催人再说一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桑意耳边的隐红慢慢退去,而后转为苍白,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样,小声重复了一遍:“……卿卿。”
这一声仿佛打开了某把尘封已久的钥匙,他恍然觉得桑意是这么叫过他的,就在他能记起的不久之前——但那怎么可能?
卿卿,卿卿。
青青。
慢慢与某个梦魇重合,最后……响成一个朦胧的幻影。
当他回过神来时,桑意已经有些情绪不稳,泪水冒出来又被他憋回去,声音哑得更加厉害:“请您不要再戏弄我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信上说的都是认真的,请您考虑一下,我,我不想——”
“不想怎样?”谢缘见到他突然哭了,也有点奇怪,没来得及细想:“怎么哭了?什么信,你别哭,我这就去看。”
桑意待在他身边这么久,一向是清冷自持的模样,唯独只在床上失态。他甚而觉得有些好笑:“怎么突然就哭了……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这样,有什么事便说出来,你这个人——”
他一边摸着桑意的头,一边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绕到桌子后面去摸出桑意说的那封信。起初他以为那时桑意转达的旁人的信件,是生意上的事,此时一看落款才发现是桑意本人写的。
写给他的。
另一边,桑意已经不哭了,抽了几声气后便擦干眼泪,照旧一声不吭地跪在那里。他面无表情,眼睫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让人忍不住想触碰,却又会被他那一身森然冷漠的气息所震慑。好像是面对什么即将不可挽回的事件一样,他眼里透出一种透彻的决绝和倔强。
\"您看一看信罢。\"
谢缘少有地迟疑了片刻,而后拆开信,快速浏览了一遍。
信中没有别的什么,一张银票,一张身契,一小段简短的话,大意是心不在此,祈求自由。桑意当初被当成奴隶买下来的价钱,被他换算成现在的银两,加倍还给了他,这几乎是一个普通人一辈子的积蓄。桑意不能说家缠万贯,但在南楼的这五年积蓄,大约都花在了这里。
谢缘声音冷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桑意不卑不亢地道:“我想恢复自由身。”
谢缘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你不愿唱戏,找别的事做也可以,我会给你安排好,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来这一出。你晓得我喜欢身边人安安分分的,若是想用这个来威胁我什么……那便不是聪明人所做的事。这次我不计较你,但你得清楚,哪些手段不能用。”
他十指交握放在膝上,下意识地想往后找个依靠,但他们二人均席地而坐,身后没有椅背支撑,谢缘便只得挺直脊背,将声音压低几分:“你是不喜欢桑青么?我明日便将他调回榕城,你大可放心,我说过,你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
“因为爷不喜欢他了吗?”桑意轻声道,“刚开始的时候,爷也是很喜欢他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了,便可以说成是我不喜欢,所以把人送回去。刚开始的时候,爷也不曾厌弃我,但我也可以想象哪一天,爷厌弃我了,便将我丢回妓院中。”
“所以我不想这样了,我想恢复自由身,爷。”桑意也挺直腰背,跪得端端正正,而后俯首见礼,对着谢缘恭恭敬敬地一拜,诚恳而认真地道:“我不想留在您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