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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欲睡地爬上出租车, 闻萤听到坐副驾驶的林谨承报家里地址,连忙纠正,改去周遇蝶那。
昨天结束高考, 闻萤猜她多半还在睡觉,赶在困意占领意志的高地前,给她发信息知会一声, 说自己带了钥匙。
随后把包揣怀里,她头一歪, 仰靠座椅睡去,无视前方林谨承转过脖子殷殷地注视。
随车身的动静轻摇, 恍惚中她感到窗外的日影拂面,眼睑微微发烫。
不过弹指一挥间,闻萤被林谨承叫醒。
下了车认清方向,她迅速钻入巷道, 谁知那人还跟在后面。
“喂!”闻萤炸毛,一个急刹车,回身斥他。
林谨承拿手指着方向,面露无辜表情, “我看你上楼了就走。”
周遇蝶学校附近闻萤早摸熟了, 她加快步伐走过一段长巷,前方左转就是。
隔着一道苔痕爬过的砖墙, 男生的声音传来:“唉你别生气了, 是我说错话。”
没回应。
他继续哄:“原谅我好不好?求你了。”
还是没回应。
青涩的嗓音不住哀求, 苦得快拧出胆汁, 可比某人诚恳许多。
闻萤停下,忍不住回头看向林谨承,心想男人都是一个套路。
林谨承双手闲适地放入裤袋,清风朗月地站着,坦然迎上她的视线。
闻萤摇摇头,意外听到周遇蝶的声音:“你快走啦!真啰嗦!”
男生不依不饶:“你大人有大量,我那个来了,心情不好,才讲错话。”
周遇蝶绷不住地大笑,为他害自己没绷住,羞恼地叫唤:“好好好!答应你了,快走快走!”
“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男生喜不自禁,声音透着雀跃。
几秒后,周遇蝶从墙那边蹦跳着跑来,不想迎头撞见两人,吓得差点扑倒。
林谨承一言不发地转身,大步走远了。
周遇蝶懵然问:“他心情不好?”
闻萤压在心底的沉重被他们刚才那番话搅乱,忍不住打趣:“别理他,他那个来了。”
周遇蝶一愣,脸颊飞来漫天红云,顿足大嚷:“姐姐你怎么也这样!讨厌!”
上楼的时候,闻萤问她考试如何,还没说几句就反被小姑娘窥出脸色不对劲,拐着弯地试探。
周遇蝶小声问:“你和大哥哥吵架了?”
“我们……没事。”这事寥寥几句讲不清楚,闻萤不打算和她慢慢理线团,把问题扔回去,“那个男生在追你?”
周遇蝶不经犹豫:“嗯。”
“你喜欢他吗?”
“姐姐你好八卦哦。”
“喜不喜欢嘛?”
“一开始没感觉。”
周遇蝶起初喜欢别人,还为了凑钱给对方买生日礼物,偷了舅舅五十块,正好就是被闻萤发现那次。
后来搬出来了,却不想被舅舅找到学校去,还专门挑她放学打扫卫生的时候,趁她落单,威胁说出新家地址。
那男生是回家途中折返拿书,上演一场英雄救美,担心舅舅再找来,义不容辞地陪她上下学。
闻萤掩嘴笑:“所以你们算日久生情?”
“他对我非常好,好到我怀疑自己可能不值得他这样。”
“为什么?”
“姐姐,难道你没有想像过,如果不跟大哥哥在一起,换成别人是什么样吗?”
闻萤心里轰隆隆地响。
她竟然从来没想过,会有林谨承之外的选择。
周遇蝶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想过啊,所以我要等这种念头打消了再答应,不然对他很不公平。”
*
下午去景升酒店补假条,闻萤坐电梯听到有人提及昨晚的事,说闹事者好像是其他酒店的经理。
对方大惊失色,忙问是谁,另一人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
旁边的闻萤悄悄舒一口气,看来这事被纪飞镰压住了。
见到他时,两人一脸相安无事地打招呼。
纪飞镰看清她请假的时间,来了串三连问:
“那么急?”
“一个人?”
“还回来吗?”
闻萤被逗笑:“我不回来还能去哪?”
纪飞镰却没笑,若有所思地注视她,随后批了她的假条。
林谨承对闻萤旅行这事毫无置喙的余地,沉默看她翻箱倒箧地收拾行李箱。
良久,他闷闷地说:“你这样子,像要和我分手似的。”
闻萤淡然地说:“真是个好建议,考虑一下。”
林谨承斩钉截铁:“想都不要想。”
“随便了,只有一点要提醒你,别找人跟踪我。”闻萤说着,把床.上散开的衣物用手归拢,“把我逼急了,不怕和你两败俱伤。”
林谨承按捺着声气,立在墙角的阴影里,像一具坠入极寒深海的骸.骨。
眼前的闻萤,和以往的哪一次都不一样,柔柔的嗓音透着狠绝。
她洗过澡,发尾还沾着水,垂在胸口映着瓷白的肤色。
轻盈行过他身前,闻萤停下脚步,一字一句说:“我没有开玩笑。”
空气忽然弥漫起一股陈旧的感觉,像泡了很久的雨水,经年累月的时光沉淀在他们之间,晦涩地明灭着。
她语气恹恹的,发觉自己不再畏惧他,站在灯下的明亮处,看向那张匿在暗里的脸。
*
到了成都才惊叹这里出行的名目繁多,各种一二三日游和大小环线直叫闻萤眼花缭乱。
除去周末,纪飞镰给了四天假,闻萤当即朝他连连作揖。
直至坐到火锅店里,她掰手指算时间,哀嚎想要吃饱喝足再去趟九寨沟,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
于是第一天晚上到达酒店,闻萤睡了个懒觉。
第二、三天逛吃。
第四天乘坐大巴直抵九寨沟,计划玩一天就回去。
游山玩水本来就是消遣的借口,至于山和水到底是不是那一处,并不重要。
闻萤只想暂时离开林谨承。
图个方便,她订了家位于沟口的酒店。
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闻萤看到大堂正中的莲花宝座上,矗立一柱巨大的转经筒。
她引颈张望,注意到旁边还有人在拍照。
等她看完了,那人拍好了,两人一碰面,“哇”地一齐叫出声。
闻萤佯怒:“你跟踪我,有什么可叫的?”
纪飞镰怔了怔,说:“我没有跟踪你……原来你今天才到?我前两天好怕会看到你上社会新闻。”
“我没那么想不开。”闻萤抱起手臂,“你来干嘛?”
“那天晚上看了你订的机票,你手机没锁,我查到你浏览的酒店……可惜你那时还没订,我就比你早两天进来。”
“喂!你怎么乱翻人家东西?”
酒店大堂的灯光通明,下过小雨的夜晚寒气直往门里钻。
他乡遇故知,那些溶溶的光亮也散发舒适的暖意。
不过闻萤双手揣进衣兜,严肃地板起脸,像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是啊,为什么要这样……”纪飞镰撑起勉强的笑,垂下的眼角泄出一点无奈,“我当然知道不该这么做,我明白……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