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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敬事房的太监正暗自诧异着,这时却见小太监进来回禀:“皇上,贵妃娘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这个时候魏贵妃往东暖阁来,不用想肯定是有什么事儿的。
庆和帝下意识便觉有些不耐烦,可想到今日魏贵妃去了寒山寺,庆和帝到底是压下了心中的不悦,道:“让她进来吧。”
说话间,魏贵妃缓步便走了进来。
只没等她给庆和帝请安,却瞧见了一旁敬事房太监手中呈的绿头牌,而上面靠前的周贵人和兰美人的牌子,更是让魏贵妃心中一惊。
庆和帝自然把她的小心思看在眼中,只不过也未戳穿,而是问道:“贵妃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魏贵妃哪能不知皇上不会不知自己今日去了寒山寺,可皇上既然知道,还如此言语,可见皇上的怒气尚未消散。
所以,她缓缓跪在地上,哽咽就道:“皇上,臣妾斗胆求皇上允昭儿离开寒山寺,臣妾已经想好了,昭儿犯下如此大错,这后半辈子便让她在承恩侯府当了在家居士,这样,也是赎了她的罪过了。”
庆和帝听着她这番话,却是似笑非笑道:“昭儿是你肚子里出来的,怎的,贵妃竟然丝毫都不心疼她,竟舍得她真的当了在家居士。”
庆和帝这话虽说听不出喜怒,可不知为何却是让魏贵妃心里莫名的慌了一下。
可她也来不及多想,含泪就道:“皇上,这孽障一次又一次的闯祸,臣妾又哪敢偏袒她半分。可她既已经出嫁,这样一直在寒山寺受罚,岂不连累了承恩侯府的名声,所以臣妾才想着让她回府,这样宫里宫外的人也不会再因着她暗中议论,甚至有损皇上威严。”
庆和帝听着她这话,却是不由轻笑出声。
魏贵妃见状,心中更是不安。
可好在庆和帝并未动怒,反而是幽幽开口道:“罢了,你是昭儿的母妃,既你觉得这样做对她好,那朕也不会拦着。”
皇上这是答应了,魏贵妃也说不上来这会儿是什么心情,她原本以为皇上依着自己,自己会开心的。可也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皇上看着她的目光中有些嘲讽,更有些冷意。
可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忙退了下去。
而等她从东暖阁出来,魏贵妃再没用忍住,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含恨道:“本宫当真是小觑了宸贵妃,原以为本宫让她掌凤印,她会因着拈酸吃醋不让皇上翻绿头牌,没想到她倒是个沉得住气的,竟然还有意把周贵人和兰美人的牌子放在了首位。”
南嬷嬷听着,也不由很是惊讶。
可想到这自打宸贵妃入宫,周贵人和兰美人因着养了三公主的关系,和未央宫走动颇近,她倒也不觉奇怪了。
毕竟,这在任何人看来,周贵人和兰美人已经是站在宸贵妃那边的。
宸贵妃掌凤印,要装大方装贤良,自然不可能一直独占着皇上,所以这时候推了周贵人和兰美人出来,怕也是无奈之举。
这么想着,南嬷嬷缓声道:“娘娘,这宸贵妃未入宫之前,周贵人算得上是最得宠的,而今,宸贵妃却不得不把周贵人再推上前来。宸贵妃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养虎为患呢。毕竟依着周贵人之前的荣宠,若一朝得子,宸贵妃未必压得住的。”
魏贵妃听着周嬷嬷这番话,却还是有些不悦道:“就凭着宸贵妃这份大度,本宫就怕她是个野心大的,到时候……”
没等魏贵妃说完,南嬷嬷忙安抚她道:“娘娘,您无需为此烦心,这只要宫里明争暗斗,魏贵妃未必就没有失了圣心的时候,到时候,皇上必然就想起您的好来了。”
长长的宫道上,魏贵妃瞧着未央宫的方向,却是开口道:“嬷嬷说的是,如今宸贵妃得势,本宫确实不能硬碰硬,倒不如以退为进。”
因着魏贵妃方才从东暖阁出来,知道今晚皇上怕是要往钟粹阁去,所以,也就没了别的什么心思,早早便让宫人们侍奉她沐浴更衣。
可刚等南嬷嬷除下她头上的珠钗,却听有宫女进来小声回禀道:“娘娘,皇上今晚并未往钟粹阁去,依旧去了宸贵妃娘娘那里呢。”
魏贵妃听着,伸手直接就把梳妆台上的东西都扫在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魏贵妃满心的不甘道:“宸贵妃都已经把周贵人和兰美人的牌子摆在了前面,可皇上今夜却依旧去了未央宫。皇上这摆明了是担心宸贵妃拈酸吃醋,所以才特意不翻周贵人她们的牌子,回去安抚宸贵妃去了。”
宸贵妃她到底凭什么,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竟然让皇上做出如此出奇之事。
魏贵妃越想越不是滋味,这往年她侍奉皇上跟前,有时敬事房的人呈了绿头牌过来,皇上哪次不是随手翻了牌子就离开了。
她每次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个中滋味即便是此刻回想起来,她都觉得寂寥极了。
可她以为,这后宫的每一个女人都是一样的,她们都是皇上的妾,也唯有中宫皇后每逢初一十五有固定的日子皇上会留在坤宁宫。
至于她们这些人,皇上临、幸谁,不过是看皇上的心思罢了。
可今日,她却是看到了皇上的难得的真心。
皇上竟然害怕宸贵妃吃味,没有顺着宸贵妃的意思去了周贵人那里,而是依旧去了未央宫。
魏贵妃心中陡然心里涌起浓浓的不甘,这便是孝仪皇后在世时,皇上也未如此啊。
未央宫
顾珞原以为皇上今日会往钟粹阁去,所以哄着六皇子睡了之后,她也就准备歇下了。
可没想到,等她沐、浴出来,却见皇上半靠在明黄色金丝迎枕上,浅笑的看着她。
“皇上,您怎么……”顾珞是真的没想到皇上并未往钟粹阁去。
见她惊讶的样子,庆和帝笑着招手让她上前,“过来。”
顾珞缓步上前,可没等她说什么,却被庆和帝整个给搂在了怀里,“你特意让敬事房的人放了周贵人和兰美人的绿头牌在前面,朕怎会看不出来,你这小东西吃醋了。”
这可真是冤枉啊,顾珞从未想过皇上会有这样的错解,可既然皇上认定了她吃味,她当然也不能表现出自己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所以,也只能半靠在庆和帝怀里,喃喃道:“皇上怎就知道臣妾吃醋了,臣妾若是真的吃醋,大可以装聋作哑,一人霸着皇上,怎会让敬事房的人往东暖阁去。”
对于顾珞来说,对于皇上临幸别的妃嫔,说实话她并未有太多的心理压力。
如今她已经执掌凤印,难道她要蠢到为了独宠六宫失去手中的权力。
毕竟哪怕是孝仪皇后,也是贤名在外,而她,若不能让六宫雨露均沾,让太后娘娘放下对她的警惕,又如何有资格掌管凤印。
庆和帝听她这般辩解,却是更觉得她在吃味了。
要说这些年来,后宫妃嫔当然也少不了争风吃醋的时候,可手段无非就是故意拿了银子让敬事房的人把某个妃嫔的绿头牌放在后面,或者是暗中算计那个妃嫔失宠,撤掉绿头牌,倒没有哪一个如他的珞儿一样,竟然明晃晃的把周贵人和兰美人的绿头牌放在了前面。
这明晃晃的醋味,庆和帝离老远都能闻到呢。
可不知为什么,她这孩子气的做法却让庆和帝愈发喜欢她。
想着这些,庆和帝一下下的玩着顾珞的手指,笑着问她道:“今晚朕若真的去了钟粹阁,珞儿准备怎么过呢?”
顾珞也未想到庆和帝会这样问她,想了想,她低声道:“臣妾自入宫起,日日和皇上在一起,所以皇上若真的去了钟粹阁,臣妾会觉得有些孤单吧。”
说完,她又道:“可是这宫里的妃嫔,哪一个不是如此呢?皇上只有一个,呆在这个宫里,便不能呆在别处,这宫里总归有人度过这漫漫长夜的。”
“珞儿只希望,若有朝一日,珞儿也要度过一个又一个这样的漫漫长夜,在皇上心里的某一个角落依旧能留有珞儿的地位,便是珞儿真的人老色衰,不及新入宫的妃嫔,皇上也要记得珞儿曾陪着皇上的这段时光。”
庆和帝原只是想着逗她玩一下,没想到,却惹她说出这样感伤的话来,他忙紧紧抓了顾珞的手,低斥道:“瞎说什么呢?朕怎会留你一人度过这漫漫长夜,偏你这样自个儿吓唬自个儿。”
顾珞也知自己方才那番话有些破坏气氛,忙撒娇道:“臣妾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臣妾当然知道,皇上不会舍得臣妾受任何委屈的。”
说完,她反倒是埋怨皇上道:“今日周贵人和兰美人特意来给臣妾请安,两位妹妹怕是今晚一早就在等着皇上往钟粹阁去了,没想到皇上却赖在臣妾这未央宫,臣妾自入宫便唯有两位妹妹肯和臣妾交好,皇上闹这么一出,两位妹妹怕是背后该不满臣妾了。”
顾珞也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算计别人时会是这样的无辜。
她知道自己变了,可这世间谁不会变呢?
她若再是上一世那个任人欺负的顾家小姑奶奶,如今尸、骨都不定被丢在那里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会想,她这样子皇上会不会有些太委屈了。
可每每想起这些,她就摇摇头,竭力撇开这样的念头。
因为不管如何,她不能去、赌,赌皇上的真心,然后在皇上的庇护下像个象牙塔的公主,没有丝毫的攻击力。
若如此,她只怕被皇上给养废了,有朝一日若容颜不再,亦或是因着什么失了圣心,那自己和孩子,才真的是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