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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儿话说出来,自己先是惊得咬住了嘴唇, 想来也没料到她会说出这句话。她再是大胆活泼, 当着情郎,还有情郎的妹妹说出这样热辣的话, 也是羞窘的。
恰是如此方显得情真。
顾敬远唇角漫起的笑意几乎要刹不住了。
再加上顾淑芬那堪称惊恐的注视, 江月儿觉得,整个车厢好像长上了毛刺一般再也坐不住, 一抹嫣红染上脖颈,她张惶地眨着眼睛低下头,站起来就要往车下走。
此时马车还在行驶当中,突然拐了个弯,江月儿站立不稳,就要歪下去!
腰肢突被一条臂膀揽住, 那人声音低沉:“小心坐好。”又笑加一个字:“好。”
如何小心得了?好什么好?!她诨说出口, 他也敢诨应下来!
这一刻,江月儿窘得恨不能夺窗而出!
好在他说完这句话便放开手臂, 半扶着江月儿坐下, 悄悄拉了她的小手,问她:“可是快到了?”有点遗憾, 这小肉手不知什么时候, 也没有那么多肉了, 倒是握起来还是指节圆润, 软若无骨, 别有一番情致。
江月儿巴不得此刻有个其他的话题岔开, 好让她逃离这场尴尬,赶忙扒开车帘往外看,有些恼:“还没走到一半。”这时间,过得也太慢了吧。
顾敬远“嗯”了一声,又体贴地问起她一些红帐子的经营情况,江月儿慢慢回忆着叙说,倒忘了刚开始她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她集中精神,尽力不使自己记起那件叫人恨不得钻进地缝的事,待到发现她的小手不知被某人攥在手里攥了多久时,脸上不自觉地又开始冒烟了。
她悄悄往外拔了拔,没拔动。
不由一急,偷眼去看顾淑芬。她不知何时从桌屉下找到一本书,正看得入神。
江月儿松口气,又开始跟那只不安分的手掌较劲。
偏那人这两年不知是不是吃了大力神丸,江月儿挣得脸红脖子粗的,那手也没从他手里挣出来,反把她急得险出了一头的汗。
她就不信了!
江月儿银牙暗咬,攒着劲暗暗蓄力,正要猛地使一下劲,忽然,手心一痒!
这人竟用手指勾着在她掌心挠了一下!
江月儿惊得差点叫出来!
待回过味来,不由控诉地看着这人:他如何学来的这些小心思!
顾敬远看了她这一出表演,心情不觉变得更好,看她望回来,还特意眨眨眼。
“你——”
“少爷小姐,乐器巷子到了。”
江月儿大急:要是给人看见,她肯定要羞死的!就看这坏蛋含笑一瞥她,放下了她的手,率先跳出车厢。
江月儿茫然地握一下空空的手掌,看他回身挑开了车帘,半张脸在阳光下几乎放着光:“还不下来?”
她不由摸摸脸颊:好烫。
没有了那坏蛋干扰她的心神,那些在车外好像隔着一重世界的锣鼓声,说笑声,叫卖声又在一瞬间涌进了江月儿的耳朵。
她讶异地看着满巷来往的人群,还有那些卖果子的,卖小人儿的,吹糖人的……这里以前没听说有这么多卖杂货小吃的啊!
“好多人啊!”顾淑芬小声惊叹道:“京里的人比我们梅州多多了。”
“天子脚下,那是自然。”
顾敬远护着两个女孩往前走,到红帐子跟前,一个小童笑着问他们:“几位是要雅座还是普通座?”
红帐子里还设雅座了?
江月儿颇有一种“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的沧桑。
“雅座如何?普通座如何?”顾敬远问出了江月儿想问的话。
小童熟练地介绍道:“雅座是在最好的位置上,两个座位起卖,场里用布围隔开的就是雅座。”
顾敬远掏出那张戏票,问他:“这个可以坐雅座吗?”
小童又多了分恭敬,道:“这张戏票是抵用普通座的,若想坐雅座,客官需得补足余款。”
顾敬远问清两种座位的价钱,叫了五个雅座,正好将跟来的荷香和六个侍卫包括进去。
他们来得巧,进去没多久,就听外面一声锣响:“一柱香后开场,客官们要买票要进帐赏戏的抓紧了啊!”
顾敬远带着几人进了屋,瞅清第二排还有一排空着的位置,自己挑好一个坐上去,去唤江月儿:“在这坐吧,这里看得最正。”
顾淑芬:“……”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江月儿也看她一眼,转向荷香:“我跟荷香坐,你跟阿芬坐吧。”阿芬才来京城,一看就是那种胆子小的姑娘,让她跟荷香一个不认识的丫鬟坐,她肯定会不安的。
顾敬远这才瞟一眼顾淑芬,道:“她不惯与男子同座,让她跟荷香坐吧。”
顾淑芬:“……”可是你是我哥!你是一般的男子吗?!
顾淑芬叫顾敬远那双暗含着求恳的凤眼一看,不知怎地,就点了点头:“是,江姐姐你……”
江月儿还在犹豫,被顾敬远一把拉进来:“快进来吧,你挡到后头人了。”并十分自然地把她按坐下来。
江月儿还没忘在马车里跟他争手的那番窘境,倒是不太敢跟他再别劲,顺势坐下来,小声抱怨道:“阿芬头一回来这,你就让阿芬一个人坐,也是你当哥哥的?”
顾敬远自然携起她的手,声音有些委屈:“你我多年不见,单独说的头一句话就是这个?”
江月儿红了脸:“单独?什么单独?你别瞎说,还有这么些人在。”
顾敬远晓得她长大了面皮薄,并不多说,悄声与她道:“你就没什么悄悄话想跟我说?”
这两年杜氏管得严,加上梅州路途遥远,他们通信亦是不多,江月儿所有的朋友都不在身边,早攒了一肚子话要同他讲。
只是,叫他这样一说,怎地听上去就多了丝暧昧不清的感觉?
她的脸烧得更红了,忍着心底的痒痒,偏道:“没有。”
“没有?”顾敬远凑近了她,那口鼻中的呼吸拂在她半边的脸颊上,炙热麻痒,直让她想伸手去挡,可那手又被这坏蛋攥住了……
她简直坐卧难安!
好在这时锣声响起,一声清喝,开场了!
那人的视线总算移回到了戏台中。
江月儿松了口气:总算得着清净!他再看下去,她就要烤焦了!
然而那清净也没得着多久,念白刚刚念完,佃农们一上场,他忽又凑过来,问道:“不是还绕场吗?怎么拨起了月琴?”
这江月儿知道,她道:“我们的戏不是没有唱腔吗?尹河说,满场都是说话太单调,我们便想,那就在不说话的时候加上些曲子,听上去也更引人些。”
恰在此时,吝啬鬼上场。他特有的一走一顿的动作加上了三角铁和胡琴的音效,比前两年只是脚步的钝响声果然更加逗趣,那节奏让江月儿听得都想跟着一点一点了。
顾敬远见她完全放松了下来,又悄悄凑近了些。
少女的身上不知搽了什么香露,幽雅馨甜,他忍不住深深嗅了一口气。
这呼吸声立刻让江月儿浑身僵直,一转头,发现这人几乎都要挂到她身上去了,急忙别转身子推他:“你干嘛?”
顾敬远无辜道:“怎么了?”还悄悄挪得更近了。
“你,你别挨我太近了!”江月儿直往后躲。
顾敬远委屈道:“我们以前不都是这样吗?”
那个……以前是以前,现在……她也说不出来以前跟现在有什么不一样,但是,他一挨近她,她身上就一阵一阵的麻痒……
“你靠近了我不舒服!”她瞪起眼睛,像只被人偷偷撸了一把的猫儿。
“好吧。”顾敬远也悄悄占了这么久便宜,听话地移远了些,看向戏台:“哎,那个丈母娘走路有点像阿芹,我没看错吧?”
“嗯。”江月儿想起往事,眼里也多了笑意:“没法子,戏班子里演悍妇的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想起了阿芹,她可还好?”
顾敬远笑:“这两年我在梅州见过她一回,瞧着日子过得不错,还生了个孩子。但她要是知道你把她当成悍妇编到戏文里,怕不是要杀到京里来?”
江月儿心虚了一会儿,见没人注意他们,立刻理直气壮起来:“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别冤枉我!”
这么些人看了她的戏,就只有阿敬一个人看出来阿芹的影子!偏巧这又只有他们两个。他要是敢说,他要是敢说,她就——哼!
这胡搅蛮缠的小德性……
顾敬远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又挠了挠她的手心。
江月儿立刻收起乍起的毛,脸红去了。
这一场戏,两个人也不知道看了什么。
反正江月儿一直心里乱糟糟的,只顾着脸红去了。
至于顾敬远嘛……嘿嘿。
待出场时,顾淑芬就看她哥笑得像偷了油的老鼠一般,而她的准嫂子落后半步,微垂着脸,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哥身后,跟顾淑芬头一回在江家见到的一个样,不知道有多乖巧,多娴静。
想想来时她被她哥两句话就忽悠着跑去跟荷香坐在一道……
肯定江姐姐说的那话也是被她哥引|诱的!
正直单纯的顾淑芬总算放了心,旋即又提起心:她哥这么狡猾,江姐姐不会吃了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