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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不以为意的, 就比如淑妃, 她并不怎么看皇后的脸色过日子, 毕竟她膝下养着皇上唯一的皇子。
不过沈玉珺想着皇后也未必一直这么有底气下去,中宫无子,这是皇后最大的暗伤,其次就要看皇上还能容得周家几时了。毕竟现在这位皇上不是先帝那般境况, 怎会容得周、叶两家蛮横专权?迟早周、叶两家是要退出权力核心的。
沈玉珺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心里明白就好,对皇后是必须要恭敬的,当然也只是对皇后。
之后皇后又相继问了些宫里的事儿, 就散了。在皇后娘娘离开之后,妃嫔们也按照位份依次离开。
沈玉珺当然是落到最后才走。就这一会下来,她的膝盖都有些酸涩。走在回添禧楼的路上,她也是由竹云搀扶着。不过外人看着也没什么特别, 毕竟宫里人多口杂的,一时不察就能传出千奇百样的话来。
“沈妹妹慢走,”沈玉珺身后传来娇软女声, 光听声音就知是个美人儿。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由竹云搀扶的手臂, 转身就见黄贵容款款而来,曳地飞鸟描花长裙随着微风稍稍摆动, 飞鸟好似活了一般,好一番生动。
沈玉珺和黄贵容相互见了礼。沈玉珺也不拘泥, 率先开了口:“姐姐刚刚都让我看岔了眼, 真是让姐姐见笑了。”
黄贵容对自己的相貌一向都非常有自信, 对于沈玉珺的直接夸赞,她还是有些高兴的,但嘴上还谦虚道:“妹妹说笑了,妹妹才是气质雅致之人,我也是空有一番过得去的相貌罢了。”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受用的。要不是生对了这张脸,她怎么会以区区四品官家庶女的身份就在三年之中爬到了四品的位份。
沈玉珺笑道:“姐姐怎么这么谦虚?如若姐姐这般还自认相貌过得去,那我且不是成了无盐之妇了。”沈玉珺说完便掩嘴轻笑。
“妹妹莫要再打趣我了,”黄贵容好似羞涩地说:“妹妹这是要回宫了?”
“是的,宫里还有些事要打理,姐姐这是准备去哪啊?”沈玉珺原也只是顺口问道,并未多心。
黄贵容也不相瞒:“这会空气清新得很,我正准备去御花园逛逛,想必那的空气定然更为清新,顺便也可疏散疏散。”
“姐姐真是优雅之人,我就是个俗人了,入宫至今还未到御花园逛过,看来真是要找时间好好到御花园走走了,也好去去身上的土气。”沈玉珺并未打算和黄贵容一起逛御花园。
黄贵容见沈玉珺并不是一个好拉拢的人,也就不急于一时了:“妹妹倒是个风趣之人。”
沈玉珺闻言也知黄贵容不会过多纠缠,心里倒是对她高看了一眼:“那我就厚颜接受姐姐的赞了。”
“妹妹果然惹人欢喜,跟你稍稍聊了这么几句话,我倒是乐呵几次了。”黄贵容手执绣帕掩嘴轻笑。
“真是让姐姐见笑了,”沈玉珺眼瞧着黄贵容,心中想着果然传言误人。这黄贵容哪里是个好对付的,看来很多都看走眼了。之前听说这位三年前被送进宫的主子,是个花瓶。这会就沈玉珺看来,花瓶的确是,但内里却也不空。
三年前虽说选秀取消了,但还是在京里五品以上的官员家里,选了几位样貌出众的闺秀送进宫,以充实后宫。这位当年被选,说明就不是个没成算的。草包之名,就不知道是哪位有心人传出来的?
两人就这样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岔路口,黄贵容看了看通向御花园的青石路,转头对沈玉珺说道:“今儿我跟妹妹一见如故,日后妹妹若想逛御花园要是想找人陪,可要记得打发人到我那知会一声。”
“那我就先谢过姐姐的好意了,到时只希望姐姐别腻了我才好。”沈玉珺也顺杆回话,毕竟别人都抛出球了,她也不好不接,但至于日后的事儿,谁又能说得清呢?反正在没到一定位份前,她没事是不准备出添禧楼的。
“好,那我就先走一步了,”黄贵容也不拖沓。
“姐姐好走,”沈玉珺和黄贵容互别后,就带着丫头们回了添禧楼。
“小主,您这是在拉拢沈德容吗?”书画扶着黄贵容。
“是,也不是,”黄贵容脸上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妩媚:“沈氏能在这么短的时日里,就连升三个位份,这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我今儿也只是想要探探她的深浅罢了,至于拉拢现在还早着呢。”
“小主慧智,”书画笑道。
“小主,这沈德容表面上看去是个没多大心思的,就不知内里是黑是白?”书旗说道:“小主也不可大意?”
“你说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事还是防着些好,以免让人算计了去。”黄贵容想着沈玉珺嬉笑嫣嫣的样子:“这后宫怎么会有单纯之人?”
黄贵容主仆这厢在说道些什么倒是不影响沈玉珺的好心情。
“小主,您是打算只用罗绸和织锦做衣裳吗?”竹雨问道。
“嗯,就用这两样吧,”沈玉珺轻抚着手中的罗绸,想着真不愧是进贡的:“那云锦太过名贵,我现在还不能穿,先收着。”
“是,奴婢知道了,”秋菊福礼道。
“小主,奴婢回来了,”冬梅从外面快步走进屋内:“小主,奴婢打听到了红菱的身世了。”
“先喝口水慢慢说,”沈玉珺坐到榻上。
冬梅急急地喝了两口水,就说道:“奴婢找了当初和红菱一批进宫的宫人们打听过,红菱的家乡在兆远城,当年她爹捐了个小官,她才有机会入宫选宫女的。”
“小主,奴婢记得孙贵嫔娘家的祖籍就在兆远。”秋菊点到。
“红菱本名叫什么?”沈玉珺问道。
“红菱姓赵,但据一个她同乡的宫女说红菱的母亲好像是姓孙。”冬梅不差一毫的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一汇报给沈玉珺。
“我知道了,”沈玉珺想了想,扭头吩咐秋菊:“你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叶婕妤的一些习惯,比如说喜欢到哪走动?”又转头对冬梅说道:“你想法子把红菱的来处透露给小席子。”
“诺,”冬梅和秋菊心里都知道小主这是想要动作了,宫里谁都知道倩贵姬和叶婕妤都不喜常年装模作样充才女的孙贵嫔,这二人也会时不时地联手打压孙贵嫔。
就这样在沈玉珺的有意干涉下,几日后红菱就在离孙贵嫔的缀霞宫不远的御湖那冲撞了叶婕妤,差点就把叶婕妤撞入湖里。
叶婕妤又一向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何况这次差点就掉进湖里了,这是关乎性命的事儿,怎可能容它无声无息的?这不叶婕妤就闹到皇后那去了。
“呜呜呜……皇后娘娘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叶婕妤跪在皇后面前,很是一番痛哭:“如果不是臣妾身边的人手脚快,您今后恐怕就见不到臣妾了,呜呜……”
“你先起来,本宫已经让人去招沈德容来了。”皇后也是刚刚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儿,难免觉得有些吃惊,毕竟沈德容不像是个爱挑事的。
沈玉珺接到皇后的传召,很快就带着秋菊和竹云来到景仁宫,由景仁宫的宫女引进正殿。
沈玉珺到景仁宫的正殿时,用眼角余光快速扫视了下。好啊,人都到齐了,毕竟要是没有观戏的,这戏可就没法唱下去了。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嫔妾给各位姐姐请安!”沈玉珺快步上前福礼。
“你看下身后的奴才,你可认识?”皇后并没有直接让沈玉珺起身。
沈玉珺依言转头细细看向跪在一边的红菱,好一会后,沈玉珺才微微皱着眉头转过来回话:“嫔妾认识,她是嫔妾宫里的三等宫女,叫……叫……”沈玉珺一时答不上话,叫不出红菱的名字。
秋菊见状就轻声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个宫女叫红菱。”
这时坐在边上的嫔妃心里大概都有些底了,怕是这宫女的主子另有其人?
“红菱是你宫里的人,今儿她冲撞了叶婕妤,差点害的叶婕妤落水,你可有什么话好说?”皇后也知道沈玉珺是被人当刀子使了,但怪就怪在她已隐隐有得宠之势,皇后也想错有错着,先借这次机会废了她。
沈玉珺本就是个防心重的,当然也察觉到皇后的心思,她又怎可按着皇后的思路走:“皇后娘娘,嫔妾虽不知红菱冲撞叶婕妤的用意,但嫔妾实在是冤枉。嫔妾刚刚入宫不久,和叶婕妤也是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怎会让人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小主……”竹云听后脸色还算平静,转头看着沈玉珺。
秋菊又继续道:“奴婢在金德容溺亡不久后无意中得知金德容的身子早已溃败,迟早是不行的,只是觉得这两件事透着蹊跷,所以奴婢才斗胆说来……”
沈玉珺在秋菊说到李婉仪是突然发狂时便眯着眼睛,低下头好似在思考着什么:“最后这两件事可有结果?”
“那时皇上都忙于前朝,没空理会后宫,倒是皇后娘娘有查,但到最后也就只是打死两个宫人不了了之了。”
“可曾听说李婉仪和金德容平日里处事作风如何?”
秋菊闻言心中很是高兴自家主子的聪慧细致:“李婉仪因是从潜邸来的,作风怎样,奴婢不是很清楚。但听闻李婉仪曾经因不满当时的孙美人,也就是现在的孙贵嫔得宠,在御花园当众掌掴了她,这件事情不久后李婉仪就暴毙了……至于金德容,奴婢曾在御膳房切菜时,就有发生过金德容因乌鸡汤里没放阿胶打死了送菜的小太监。”
听完秋菊那里的消息,沈玉珺抬起头对秋菊说道:“你很好,先下去休息会吧,把竹雨叫进来。”
“诺”秋菊躬身退下。
“小主,秋菊都说什么了,怎么看着您的脸色都有些白了?”
沈玉珺摆手示意竹云告知竹雨秋菊的刚说的话。
竹雨听后亦是脸色不好:“小主您打算怎么办?”
沈玉珺右手轻抚着自己的下巴,微微眨了一下眼睛说到:“后宫争斗本来就是杀人不见血的,那二人没脑子又太过张扬,自然是死的早。做人还是厚道些好,不过你们放心就是,有因必有果,咱们小心处事就是了。新人刚入宫,大家都忙着呢。这几日,你们要好好注意宫里的人,看哪些是不安分的?好早做打算,秋菊可以用用了,但还要继续观察。”
“诺”
“还有,最近趁着人多眼杂的,你们借着这时机帮我好好地查探下添禧楼,看看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沈玉珺想到刚刚秋菊的话,又联想到曾经看的那些话本里就有把毒物暗藏在寝室害了人。想到这些,她就觉得有必要翻翻添禧楼。毕竟她可不是进来混日子的,她要好好活着熬资历的。
三月二十六日下午,新人都入宫安顿好了。就有皇后身边的容嬷嬷过来通知:新人于三月二十八日辰时到景仁宫叩拜。
原本历代皇后都是要居住在坤玉宫的,但景帝登基时,坤玉宫因空置多年,景帝便把景仁宫赐予皇后居住,后政局安定也没有提出皇后迁宫之事,所以现在皇后还是居住在景仁宫。
三月二十八日卯时初,沈玉珺就起身,由竹云竹雨开始打理,穿上宫装,挽发洗漱,点妆上饰,不时还要忙里偷闲的吃几块糕点垫垫肚子。
沈玉珺今天的装扮跟往常没什么区别,身穿一袭淡紫色的宫装,不显奢华但也透着淡雅素净。
卯时三刻,新人便已经齐聚景仁宫。沈玉珺大概的扫视了下,新人穿着大多都还算低调,但也有那么几个人打扮的高调华丽,其中就包括叶太后的侄女叶裳玫和第一美人萧蕊妮。
叶婉容本身长相明艳,又着一身胭红色抹胸束腰裙,玲珑身段顿显,再加衣服颜色艳丽,整个人更透着张扬美艳。不过她倒是胆大,今日这境况都敢穿红,虽不是大红,但依旧显眼得很!
萧蕊妮也不遑多让,容颜绝色,又是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乳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及地,看着更有仙气了。
相对于叶婉容和萧美人的高调,沐姬就是低调中透着奢华,身穿淡白色宫装,月白纱裙幅逶迤身后,淡雅处却又多了几分出尘。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了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不亏是镇国公嫡女。
相对而言出自西宁伯府的朱嫔就保守多了,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藕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淡粉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一根浅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给人一种清雅之感。
这四人在这届秀女中也算是引领风骚了。
不过一刻,后宫嫔妃都到齐了。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吟唱,皇后身着一袭拖地的黄、紫相间凤袍,头戴九凤金丝冠,攒着朝阳八宝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龙璎珞圈,裙边系着深紫色宫绦,龙凤吉祥玫佩,一双圆而水润的鹿眼,两弯细长的柳叶眉,翘鼻微挺,红唇饱满,身量高挑,粉面含笑但威严不减。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景仁宫内大小妃嫔都福礼唱到。
“起来吧,”皇后落座后对内务府派来的太监说:“既然人都齐了,就开始吧。”
“诺”
下面就是新进嫔妃向皇后娘娘行三跪九叩之礼。这是大禹皇朝后宫的规矩:新进妃嫔进宫后第一次向皇后请安要行三跪九叩之理,以示妻妾尊卑有别。
很快礼毕后,皇后依例训导:“今日是各位妹妹第一次来给本宫请安。本宫也很是高兴又多了几位妹妹,日后在宫中各位妹妹们定要和睦共处,勤谨奉上,多多为皇上延绵子嗣,不得生出争风吃醋之事,惹得后宫不宁,皇上烦忧。”
“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新人在跪拜完皇后之后,就依照规矩开始向德妃和淑妃请安了。礼毕之后才算是新人的第一次请安结束。原本还要去太后宫中请安的,但因太后身子不适就免了今天的请安。
“明日,你们就开始侍寝了,规矩嬷嬷们都交过,本宫就不再提点了。时候不早了,就都散了吧。”皇后说完,在容嬷嬷的搀扶下起身离开正殿,缓步去了内室。
“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离开后,众嫔妃也就依次离开。
今天的景仁宫可谓是花团锦簇,先不说新人容颜姿色怎样,只看后宫原有妃嫔哪个不是盛装出席,各有千秋。
淑妃明丽精致,德妃淡漠高雅,丽妃妩媚妖娆,倩贵姬柔弱纤美,陆昭仪温婉动人,孙贵嫔才气外露,叶婕妤娇媚艳丽……
再看看新人,虽然大都低调,但依然掩不住低调下的风华,更何况还有张扬华丽的叶裳玫、脱俗绝美的萧蕊妮、出尘奢华的沐韵芷和清新高雅的朱琪。如果作为旁观者那是大饱眼福,但如若身在其中那就是风涌云动了。
“妹妹,几日不见,越发动人了!”走在后面的钱洛惜巧笑嫣嫣地快步跟上沈玉珺打趣道。
“钱常在说笑了,”按规矩钱洛惜是要向她行礼的,更不能称她为妹妹。毕竟她现在的位份可比钱洛惜高。既然她话着不知,沈玉珺也不打算跟她计较。现在大家都还没侍寝,但看日后吧。
“两位妹妹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一边的冯嫣然也跟着上来搭语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冯嫣然的娇美。
“沈良媛好!”虽说有些敷衍,但到底屈膝了。
“冯贵人不必多礼,”沈玉珺不打算跟她们扯皮:“我宫里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说完就不做停留地走了。
“我们知道你是个看得清的。就是这档口,家里还是要小心些才好。毕竟哲臣和哲玮才刚刚换了好差事。”老夫人是知道自家这个媳妇的。钱家伤了她的心,但那到底是她的娘家,也是怕她一时拎不清。毕竟沈家才刚刚有些喘息之机。
“还要劳烦父亲告知缘由,也好让儿子有个准备,”二老爷心里其实隐隐已经有底了,但还是要明确下。
“哎……钱家那位昨晚承宠了,今儿晋位美人,”沈老夫人说到:“这原本是件好事,但奈不住的是那位昨晚上是抢了冯家的嫡女冯贵人的宠。冯贵人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么个机会,却被钱美人耍手段给夺了去,你觉得冯家还会跟钱家相安无事吗?”
“这原本只是后宫的事儿,跟前朝没多大干系,”沈霖皱眉说到:“但我细想了下,当今圣上可不是随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