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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百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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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 因为您的购买比例不足一半, 请等待一定时间后观看~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这四年的时间改变了些什么。

    他已经可以一伸手就能够到龚掌柜家桃树的枝头,可以领着禁军意气风发地走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也可以带着一帮人陪他喝酒打架。

    他有朋友, 有师父, 有一群肝胆相照的兄弟,有大好的锦绣前程。

    而她还待在四年前的原地里固步自封。

    项桓走得太快了, 快到她已经跟不上步伐, 只能远远的落在后面。

    我不会哭了。

    宛遥闭上眼, 深深颦眉。

    好似在对谁保证似的,内心里重复道:

    不会再哭了。

    坊墙上老槐树粗壮的枝干遮天蔽日地探出来, 浓荫翳然。

    几阵急促的摇晃之后, 项桓轻松地攀上了高枝,寻得一处安稳的地方落脚坐下。

    他曲了条腿在树干,另一条悬在半空, 手虚虚搭在膝盖上, 目之所及, 能看见不远处小木楼里发出的灯光。

    项桓默不作声望了一阵, 又有些无所事事, 信手摘了身侧的树叶编蚂蚱。

    等编到第三只的时候, 对面的光忽就熄了。

    *

    第二日,虎豹营有操练, 项桓寅时不到就醒了, 躺在床上颇不安定的数时间, 甫一听到鸡叫,他蹭的一下翻身而起,火速洗漱穿衣。

    怀远坊门刚开,一个身影牵着马提着枪就冲出去了。

    这会儿西市的各大店铺堪堪营业,集市尚且冷清,项桓拉着明显没睡醒的余飞在医馆对面的茶摊叫了碗馄饨。

    雪牙枪斜靠在墙,他每吃两口,就不时往医馆门外瞥。

    见那里头的伙计陆续熄灯,开门摆桌椅,陈大夫没一会儿出现在了视野中,撩袍坐在案几前研磨铺纸。

    日头逐渐东升,阳光越照越直,来往的病患开始络绎不绝,连茶摊的生意也逐渐热闹起来。

    转眼,项桓三碗馄饨都吃完了,握着筷子皱眉注视那街对面。

    “喂、喂——”

    余飞拿筷子在他眼前晃,“大哥,你不是还吃吧?你都吃三碗了,今天的胃口有那么好?”

    项桓被晃得愣了一瞬,转目去瞪他。

    “时候可不早了,再晚赶不上老赵点卯,早操得绕场三十圈呢!”

    余飞匆匆结了账,伸手过去揽他的肩,“走了,你那么爱吃馄饨,改明儿我给你包几个大的,我擀皮儿可很有一手!”

    项桓让他半推半搡劝上了马,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急这一日,今天碰不到明日再来就是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一连小半个月,也没在医馆瞧见宛遥。

    起初项桓觉得可能是时机不对,下午巡完了营溜过来看一回,还是没人。后来又不太死心,干脆中午翘了饭,悄悄纵马回城,但依旧没能遇上。

    白忙活了十来天,项桓终于耐不住性子,把枪放在马背上,几步跑进店里,左右环顾了一圈,正见桑叶端着碾好的药草,遂上前问道:“宛遥呢?”

    他心大,得罪的人太多,惯来记不住自己惹过的仇。

    桑叶则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喂……”

    项桓没功夫和他计较,另换了个伙计询问,“你们家给人看病的那个女大夫呢?”

    对方想了想,“您是指表姑娘啊?”

    “表姑娘好些日子没来了,似乎……家里有事走不开吧。陈先生也没多说。”

    伙计见他兀自思索,约莫是无话再问了,于是鞠了个躬告退。

    项桓抿着唇缓然折过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他眼下愈发肯定,宛遥这是铁了心地有意躲着自己。

    *

    一晃眼,整个六月要到底了。

    宛遥每日认真地窝在房中发霉长蘑菇,她成天的作息很规律,早起,早睡,除了吃饭休息就是写字看医书。

    宛夫人不知她从何处着的魔,好似整个人黏在了桌边,早也看书,晚也看书,一盏灯从入夜点到睡觉,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夫妻俩没料到这回闺女能如此老实,观望了一阵后开始忐忑,宛延颇后悔地在屋里深刻检讨,担心是自己话说重了适得其反,这要闷出个好歹来怎么收场?

    但父爱一向如山,老爹的面子厚比城墙,轻易拉不下脸来,于是只能让宛夫人出面,带她透透气。

    正逢大暑,再有半月便是七夕,城外的圣母庙有大帮信徒赶着去求雨、求姻缘。

    宛遥一页书才翻开,便被宛夫人从上到下拾掇了一番,拽出门遛弯了。

    长安夏季的太阳是火辣辣的晒,连带走水也较之其他几个月更为频繁,相比之下,城郊绿树成群,河流汇聚,勉强要多一丝阴凉。

    宛遥从马车下来,婢女早已在旁撑好伞,她一仰头,正看见圣母庙金灿灿的几个大字辉映日光。

    这座庙是为了祭奠敬德皇后,也就是当今陛下的生母而修建的。

    宛夫人喜欢带她来这里祭拜敬香,因为她们家也算是和敬德皇后有几分渊源,这是宛夫人一直津津乐道的事情。

    “茹太后人生得美,心地也善良,又是杏林世家出身。

    “那会儿南方闹瘟疫,还是她着手想出来的方子,救西南数万百姓于水火。哪像现在这些大臣,对着疫病束手无策。”

    宛遥的手被她拉着,一路絮叨走进庙内。

    “宣宗皇帝是最宠爱茹太后的,光行宫都建了好几座。”

    宛夫人跨过门槛,“你姥姥同太后是情同姐妹,结义金兰的交情,比甄家自家姐妹的关系都还要亲。

    “你娘我啊,打小便是她照顾长大的,什么补品、补药,都是太后亲手提笔写的方子呢。”

    大殿中有尊白石雕像,纤尘不染,鲜洁如雪,像中的圣母眉目清婉,温柔端庄,聘聘婷婷地站在那里,神情好似悲悯地望着芸芸众生。

    四周是来往祈福的百姓,宛遥在蒲团上跪了,也接过主持递来的香,低头拜了三拜。

    因为是圣母庙,寺内上下皆由尼姑和沙弥尼打理。宛夫人同此处的主持是老相识,攀谈起来能说个没完没了,眼见时候又晚了,两厢一合计,便决定在庙里住上一宿。

    老主持貌似是曾经服侍过圣母太后的宫女,如今已年过半百,她为人甚是和善,对宛遥尤其有好感,三人在禅房叙旧时,总忍不住拿目光去瞧她,怅然感慨说:

    “表小姐长大了,真是愈发出落得水灵剔透……今年是十四了么?”

    宛夫人马上解释:“十五。”又叹气,“这丫头拘不住,天天爱往外跑,跟人家学了半吊子的医,就惦记着想去治病当大夫。”

    “学医啊……”老主持默了半晌,反而很欣慰地颔首,“娘娘在这岁数的时候,也是呢。”

    “可惜娘娘去得早,倘若看见表小姐,想必会非常喜欢。”

    继而又去拉宛遥的手,细细叮嘱,“近来南边瘟疫肆虐,表小姐平日看病时也要多加注意,那些疫病之人身上多有紫斑,若是见了,得立即熏艾防疫……这种病不易治好,切莫勉强自己。”

    她顺从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宛夫人在旁听着,默不做声。片刻后才拿别的话岔开。

    茹太后杏林圣手,老主持算是为数不多支持宛遥承其衣钵的人,二对一实在没优势,宛夫人只能另辟蹊径。

    照例是听了一大堆的陈年往事,再追忆一下当年“凤口里兵变”的苦,思一下而今得来不易的甜,两位忘年老姐妹相对抹眼泪。

    宛遥着实坐不住了,找了个理由偷偷遁走。

    夜里,没有香客的圣母庙格外静谧安适。曲径通幽,树影无声摇曳,走在长廊上深吸一口气,五脏六腑都是红尘之外的禅意。

    宛遥掖手垂头,款步出了禅院,遥遥望见婢女等在不远的烛火下,她开口正要招呼,冷不防从背后探出一只大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口鼻。

    这意外来得太过突然,有半刻宛遥的脑子都是空的。

    对方动作很强硬目的又特别明确,拖着她直往僻静无人的地方走,那是旧柴房的后门,离禅院几乎是千里之外。

    后背抵着坚实宽阔的胸膛,盛夏里热气滚烫——分明是个男子!

    在这种地方,这种时辰,这种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