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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他们打斗的声音不小,这时候还没有人来救援, 殿外那些侍卫多半已经被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他们只能想办法自救。
无咎身受剑伤, 声音虚弱发颤, 却把董晓悦的魂给叫了回来。
而此时刺客已经挣脱了无咎的束缚, 嘶拉一声拔出了世子胸口的剑, 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无咎双膝一软倒了下来,却还在用失神的眼睛寻找董晓悦。
“枕......枕......”
董晓悦依稀听见他喃喃说道。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有灵犀, 竟然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扑向外侧的枕头,从枕下抽出了无咎的刀。
董晓悦虽然是西贝货, 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陈四娘毕竟长年习武, 身体柔韧性和灵活性都相当不错。那刺客见她身姿敏捷灵巧,一时摸不准她路数, 便不急着往不省人事躺在血泊中的世子身上补刀, 先朝着董晓悦袭来。
“慢着!”董晓悦情急之下喊道,“是自己人!”
这刺客肌肉虬结, 脑子却不大灵光,被董晓悦情真意切地一忽悠,居然真的收住剑势,皱着眉头微张着嘴,愣了足有半秒钟。
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 董晓悦双手紧握刀柄, 毫无章法地朝着刺客面门挥砍,生生把世子殿下的宝刀用出了菜刀的风范。
刺客下意识地挥刀一挡,白刃相撞迸出火星点点,董晓悦被刀上劲力震得虎口发麻,手腕一软,手一松,刀“镗”一声落在地上。
刺客这时终于想明白自己刚才被骗了,要是这小娘们儿身手再利落点,自己这颗脑袋就要和脖子分家了。
他恼羞成怒,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五官都扭曲成了狰狞的一团。
董晓悦想弯腰捡刀,那刺客上前一脚把刀身踩住,不紧不慢地一点点向她逼近。
董晓悦吓得连连往后退,慌乱中抓着一柄玉如意就往他身上扔。
刺客胸有成竹地把头一篇,轻而易举地躲开,玉如意砸在地上断成几截。
“本想着送你一刀,给你个痛快,敢跟我耍花样,那就让你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刺客从牙缝中往外挤狠话,恶形恶状难以言表。
说话间董晓悦已经被逼至榻边,退无可退,一个趔趄跌坐在榻上,双手在身后胡乱摸索着。
刺客提剑狞笑,并不急着将她结果,反而享受起折磨猎物的乐趣来:“怎么,小娘们还想找把刀出来?”
董晓悦突然一顿,脸上恐惧慢慢散去,只见她镇定自若地把一绺散发捋到耳后,双眼如新月一般弯起来,没头没脑地说道:“你知道吗?我们那儿有句老话......”
“小娘们又想耍什么花样,”刺客咕嘟咽了口唾沫,吃一堑长一智,“别以为你耶耶会上你的......”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柄断刀突然从他后心口刺入,径直贯穿胸膛。
刺客低下头望着胸前一小截刀刃探出来又缩回去,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带着一腔困惑下了黄泉。
无咎强撑着站起来刺出这一刀,伤口雪上加霜,衣襟已经被血染透了。他不自觉地伸手抓了一把,徒劳地想抓住一旁的罗帷,只感觉滑而凉的织物从他掌心拂过,已是连并拢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董晓悦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在他倒地前堪堪将他扶住:“殿下小心,我先扶你躺下。”
世子蹙着眉点了点头。
无咎身材算得精瘦,可身量高,毫无支撑地压在肩头也很够她喝一壶,董晓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放平在床榻上。
方才没顾上细看,这时在月光下一瞅,董晓悦发现世子的白色中衣半边已经被血染成了深色,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周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握着袖子掖掖他额头上的冷汗:“殿下忍一忍,我这就去外面叫人!”说着便要起身,却发现衣摆被无咎揪着。
“等等......”他吃力地转过头看了看榻边,虚弱道,“你......”
董晓悦循着他目光望去,看见那柄沾血的断刀静静躺在地上,猛地一个激灵,想起她是刺客,不是来救死扶伤的。
她想也没想就倾身过去把那柄断刀握在手里。说起来讽刺,陈子那坑爹货,打了把破刀,却阴差阳错地帮了她一个大忙。
她的刺杀对象此时就躺在血泊中,脸色发白,嘴唇脱色,双眉紧蹙,因为剧痛抽着冷气,毫无反抗之力,此时给他一刀太容易了。甚至不需要补刀,只要悄悄溜出去,把他留在这里自生自灭,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失血过多一命呜呼。
董晓悦怔怔地握着刀柄,感觉汗从手心里沁出来,她的犹豫只有片刻,可这片刻在她意识中拉得有一辈子那么长。
刀从手中滑脱,坠落在地放出一声脆响,董晓悦方才如梦初醒,再一看世子,已经阖上双眼不省人事了。
她做不到,明知道救了他会给自己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可她就是没办法袖手旁观。世子在生死关头还想着拖住刺客让她快逃,最后更是豁出性命保住她,董小姐的底线不算太高,但恩将仇报这种事是做不出来的。
她一咬牙,三下五除二地抽开无咎的腰带,小心掀开他湿透的衣襟,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无咎胸前有一物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颗比拇指盖大不了多少的珠子,但光华内蕴,仿佛是天边月华凝成的精魄。董晓悦一见那珠子,仿佛《指环王》里的咕噜见了魔戒,神魂都被吸去了大半。
月母珠,她不禁喃喃,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手伸了过去。
无咎恰好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董晓悦方才恍然从魔怔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再也不敢让目光触及那颗怪异的珠子。
无咎胸口的血洞黑乎乎的,还在随着他胸膛的起伏汩汩往外淌血,看着十分瘆人,不幸中的万幸,那刺客刺偏了一点,伤口离心脏还有不到半指的距离,否则世子殿下早已经下去见列祖列宗了。
董晓悦摸了摸无咎的手,发现没有丝毫暖意,赶紧从床上扯过被褥盖住他的腿和腰,然后手忙脚乱地撩起自己的衣摆,从亵裤腰间的暗袋里掏出一个药包来。
这也是临行前陈子给她准备的,据说是列国第一神医出品的限量版特效金疮药,一小包就要一百金。经过刀的事情,她对这个信口开河的陈子已经毫无信任可言,也不求这药有多神奇,能止血消炎就谢天谢地了。
董晓悦一边犯着嘀咕一边把黑黢黢的药粉往世子伤口上撒,谁知药粉触到伤口的那一刹那,无咎突然冷嘶一声翻过身,蜷起双腿弓起背,五官都揪成了一团。
董晓悦吓了一跳,慌乱之中攒住他的手,又用另一只手一下下轻抚他的背。
世子慢慢平静下来,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恢复成仰躺,睁开眼睛看着她,抽了抽鼻翼,缓缓呼出一口气:“凤胆子......一两千金......你的药......倒是比......刀好......”
董晓悦差点被他刚才那一出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他命都快没了还不忘刻薄自己,又好气又好笑:“殿下您就少说两句吧!”
世子殿下大约是天生反骨,这种时候偏生话痨得一发不可收拾:“你是......何人?”
董晓悦只作没听见,捡起地上的刀,在自己中衣襟前割了个口子,呲拉一下撕下一长条,开始给世子包扎伤口。她学过点急救常识,关键时刻能应应急。
世子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回答,又接着说道:“你......是来......杀孤的?”
董晓悦用力把世子殿下托起,将自制绷带从他身下绕过,细心地包裹住伤口。
“你这......身手......”世子勾了勾嘴角,“来送死么......”
“......”董晓悦恼羞成怒,“我求求您,消停点吧,再废话真死了。”
“为......为何救......救孤......”
董晓悦对天翻了个白眼,在他胸前潦草地打了个死结:“因为你长得好看行了吧?”
世子殿下似乎对这回答很是满意,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偏过头闭上眼不吭气了。
董晓悦反而觉得奇怪:“你怎么不问我鲁姬上哪儿去了?”
世子将眼皮掀起一条缝,默默觑着她,一脸事不关己。
董晓悦有点自讨没趣:“你夫人跑啦,跟人私奔啦,等伤好了记得找鲁国人报仇,啊。”
她来行刺就是为了挑起两国矛盾的,这样也算完成任务了吧?董晓悦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用双手抓紧他身下的褥垫,一寸一寸地把他拖到床的里侧,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接着又下到地上,吭哧吭哧地把刺客的尸体拖到床上。
无咎的眼皮中间始终留着一条缝,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此时忍不住问道:“你......又......做什么......”
董晓悦用被子蒙住他的头,只在内侧留了个小小的空隙供他喘气,凑近他耳边道:“殿下,一会儿你可千万别出声,一出声咱们俩都没命,知道吗?”说完还不放心,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乖,千万别出声啊。”
叮嘱完世子,董晓悦下了床,踮着脚走到窗口,对着窗户外面学了三声猫头鹰叫。
不到半刻,只听门轴转动发出嘎啦一声轻响,一条人影悄然从门缝里潜了进来。
这天夜里轮到亲卫宁白羽守夜。
给燕王殿下灌完药,他正要撂下药碗和撬齿压舌用的玉板,眼角余光瞥见燕王殿下的睫毛似乎动了动。
宁白羽以为是烛影摇曳害得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凝神屏气,不错眼地盯着燕王殿下的双眼,这回没眼花,那睫毛又如蝴蝶振翅一般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