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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巴结你。”唐梦芙和张勆都笑。唐恬安安静静躺在父亲怀里,一张小脸还没有巴掌大,眉毛细细的,鼻子和嘴巴小小的,又可爱又可怜。因为民间有一向孕妇不能抱小孩儿的说法,所以唐梦芙只能瞧瞧小侄女,却不能抱。她就着唐梦龙
的手仔细瞧着小侄女,“恬恬这小脸蛋长得真好看,美玉似的,耳朵也好看,像一朵小花。”
“这便叫做如花似玉啊。”黄氏心花怒放。
张勆瞧着襁褓中的小女婴眼热,“舅兄,我来抱抱小恬恬。”
唐梦龙连连摇头,“这可不行。小孩子软绵绵的,阿勆你没抱过孩子,不会抱。我这也是学了好几天才抱成这样的。”
张勆笑,“真小气。舅兄,等我儿子生出来,我也不给你抱。”
唐梦龙得意,“那可不行。外甥肖舅,小外甥一定和我这个舅舅亲。”
张勆和唐梦龙打着嘴仗,唐梦芙抿嘴笑,和黄氏进房看含黛去了。含黛已休养了一个月,气色极好,她原本就是美丽温柔的女子,做了母亲之后愈增韵味,皎洁犹如天上月。
“自打有了小恬恬,父亲母亲待我还和从前一样,梦龙却变了。他现在开口闭口都是小恬恬,眼里简直没我了。”含黛笑着抱怨。
黄氏乐,“我和你爹也跟从前不一样呢,不光梦龙,我也看着小恬恬更亲近些,恬恬小嘛。你们的爹爹,呵呵,他说什么那是你俩没听见……”
“爹爹说什么了?”唐梦芙和含黛都好奇。
黄氏再三摇头不肯说,但禁不住女儿和儿媳妇再三追问,还是乐呵呵的说道:“他说,他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女孩儿原来是福儿,现在是小恬恬啦。”
含黛抱了唐梦芙,“妹妹,咱俩同病相怜吧,我失宠了,你也一样啊。”唐梦芙靠在含黛肩上,姑嫂二人都笑得不行。
“有了小侄女,我在爹爹心目当中都不是最可爱的小姑娘了。”唐梦芙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这不怪爹爹,全怪哥哥。是他有了小恬恬,我地位才下降的呀。”
黄氏安慰她,“这个好办。福儿你生个儿子,到时候你爹爹肯定会说,这是世上最可爱的小男孩儿了,梦龙往后站。这样你不就报了仇么?”
唐梦芙和含黛又是笑得前仰后合。
侍女进来禀报,说慈明太后差人赐了补品过来。黄氏不由的诧异,“慈明太后么?”唐梦芙问:“怎么了?”黄氏笑了笑,“没什么。慈圣太后是经常往唐家送东西的,慈明太后极少。”唐梦龙抱着小恬恬回来了,“爹爹说孩子太小,让我抱回来。”黄氏爱惜的抱过小恬恬亲了亲,递给含黛,“你爹说得不错,恬恬小,是得赶紧抱回来。”含黛依旧留在房中休养,唐梦龙陪着她和小恬恬,唐
梦芙随着黄氏出来了。
唐四爷和张勆告诉她俩,“来人留下东西就走了,连杯茶也没喝。”黄氏和唐梦芙看了看,见全是补气血的补品和药材,黄氏和唐四爷商量了下,命人单独拿到小库房存起来了。慈圣太后差人来了唐家,给含黛送了南疆进贡的上好赤砂糖及补血膏过来。唐四爷和唐梦龙出去招待来人,黄氏命人把慈圣太后送的东西给含黛拿到房里。赤砂糖有着甘蔗的清香,浓甜带鲜,且有蜜糖味
,补血膏产后补气血有奇效,却有股药味,含黛拿过补血膏过来闻了闻,随口道:“这一个月总是补来补去补的,我都胖了。况且我气血又不亏,真不想补了呢。”
“那便不补。”黄氏和唐梦芙都道。
含黛脸色白皙如玉中透着微红,身体已经恢复得极好,既不爱补,那便不补了。
黄氏笑道:“药补不如食补。吃顿好的,更胜似这些补品。中午想吃什么?娘命人去做。”
唐梦芙插嘴,“嫂嫂这一个月都吃得极清淡,现在肯定想大鱼大肉啊。娘,给嫂嫂吃点好的吧,要么就是白粥,要么就是几乎不放盐的鸡汤鱼汤和猪蹄汤,她肯定是没滋没味儿的。”“坐月子都是这样的。”含黛倒是不抱怨,笑容温柔,“吃这些对我身体好,对小恬恬也好。妹妹,你现在可能还没体会,等孩子生下来你就知道了,只要是对孩子好,做母亲的莫说吃得清淡没滋味,便是不
吃不喝也可以的。”
含黛说起这个,唐梦芙想起一件事,问道:“嫂嫂,你真的打算自己喂奶?”含黛微笑点头,“母后早就为我挑好了奶娘,不过生下小恬恬之后,我便决定自己喂奶了。我太喜欢她了,受不了她吃别人的奶,亲近别人。再说咱家一直是这样的啊,娘也是自己哺乳,喂大了梦龙和妹妹
。”
唐梦芙抿嘴笑,“小恬恬吃亲娘的奶,那可是有福气的小姑娘了。不过嫂嫂,太后娘娘答应么?自己喂孩子必定辛苦,她老人家应该舍不得吧?”含黛眼眶微红,小声的道:“母后舍不得,陛下也舍不得,怕我吃苦。因为这个,陛下还陪着母后悄悄出宫来看过我一回,我跟母后说了,官员若丁忧,需为父母守孝二十七个月,这是为什么?因为母亲用
母乳哺育孩子也是需要二十七个月的,这是还父母的恩情。古礼如此,可见母亲还是要亲自哺育孩子的不是么?而且我和别人不同,幼时曾飘零无依,现在我做了母亲,就是舍不得恬恬吃一点辛苦。”黄氏眼圈也红红的,忍着心酸,笑着说道:“含黛这个孩子也是调皮,她后来跟太后娘娘开起玩笑,说孩子吃了谁的奶便会受谁影响的。她心肠又善良,又生得美貌,若太后娘娘能找来一个和她一样貌美心
善的奶娘,她便同意让那奶娘喂养小恬恬。太后娘娘便笑了,说这样的奶娘哪里找?便依了她。”
唐梦芙心中也自感动,却不愿再勾起含黛的伤心往事,啧啧道:“嫂嫂你这是给人出难题了,像你一般心地善良的或许还能找到,像你一般美貌,那得到天上找个仙女才行了。”
含黛和黄氏都被唐梦芙逗得笑了。
方才隐隐约约的感伤气氛渐渐散去。
小恬恬不知怎么地“啊啊”了两声,含黛和唐梦芙忙一起凑过去,“恬恬怎么了?”却见恬恬张开小嘴打了个呵欠,眉目舒展,又甜甜睡着了。
“别盯着我小孙女一直看,水灵灵的孩子别给你俩看丑了。”黄氏嗔怪,顺手把她俩拨开。
唐梦芙嘻嘻笑,回味着方才小恬恬的声音,“太好听了,这小奶音儿,销魂。”
含黛和唐梦芙说悄悄话,“你哥哥就是喜欢听小恬恬的声音,有一回小恬恬睡着了,他伸手捏孩子的小脸蛋,想听孩子啊啊两声,被娘逮了个正着,好一通数落。”
唐梦芙很气愤,“哥哥怎么能这样呢?小恬恬乖乖的睡觉,他这当爹的竟然这样。哥哥做的不对,不光娘说他,我也要说他。”便要往外走。
含黛忙拉住她,抿嘴笑道:“娘数落他一通,爹又骂了他一顿,我也唠叨过他了。好了妹妹,他已经知道错了。”
“哥哥也挺可怜的,全家人一起上阵数落他。”唐梦芙幸灾乐祸的笑。
“妹妹你也一样啊,将来妹夫若是这么对孩子,张家肯定也是……”含黛这话是随口说出来的,到这时才蓦然发觉不对,停了下来。
唐梦芙微笑,“将来他若是这样对孩子,有我一个人唠叨他就行了。我很会说的,保管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含黛握住了唐梦芙的手。定国公府有位偏心的太夫人,有位糊涂透顶的定国公,还有居心叵测的杨氏、张劼,将来回了定国公府,唐梦芙就要用心对付这些人了。以唐梦芙的聪明才智,以张勆的英勇沉稳,肯定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不过常常要勾心斗角,也有几分可厌。
中午唐梦芙和张勆陪唐四爷、黄氏一起吃饭,午饭后张勆也不急着走,要求再看看小恬恬。黄氏笑,“等我把孩子再抱出来。”抱了熟睡的小恬恬出来,张勆着迷的看了好几眼。
“等咱们的孩子生出来了,我天天抱他。”回家的路上,张勆和唐梦芙说着豪言壮语。
“好啊。”唐梦芙嫣然。两人回到大将军府,蒋夫人正陪舞阳侯夫人说话。见了面,张勆冷淡而恭敬的行礼,“给姑母请安。”又替唐梦芙解释道:“内子身子不方便,请姑母见谅。”命侍女在椅子上铺了厚密绵软的椅垫,扶唐梦芙
坐下了。舞阳侯夫人本就有气,见张勆对唐梦芙这么体贴,心里更是不舒服,似笑非笑的道:“同是定国公府的儿媳妇,阿勆媳妇和我家阿沅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我家阿沅天天在太夫人面前服侍,人都瘦了一圈,
阿勆媳妇这养尊处优的,连太夫人的的面儿都不用见啊。”舞阳侯夫人是真忍不了了。杨沅嫁到定国公府她是不同意的,认为张劼这庶出之子配不上她的宝贝阿沅,但杨沅坚持,她和舞阳侯爱女心切,拗不过杨沅,也就同意了。她把杨沅嫁到定国公府是让杨沅过
好日子的,不是让杨沅吃苦受累的。眼看着唐梦芙在大将军府享福,杨沅却默默无语天天在太夫人面前尽孝,舞阳侯夫人怒气暗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张勆面色冷冷的,舞阳侯夫人的牢骚他像没有听到一样。
唐梦芙有点累了,捧着粉彩茶盏慢慢抿着温热的清水。热呼呼的清水进入喉中,她感觉浑身上下非常的舒服,惬意的一笑。张勆和唐梦芙这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的行为,令得舞阳侯夫人火冒三丈,大声的道:“阿勆,你和你媳妇这就搬回定国公府!你媳妇便是怀着身孕,每天也该到太夫人面前请安问好,这才是她做孙媳妇的孝道
!”
张勆并不答话,蒋夫人按下心头的不快,淡声道:“有孕之人不宜搬家,恐惹胎神不快。这是阿勆早就和他父亲说过的,你这做姑母的没听说过么?”
舞阳侯夫人脸骤然一红,随即又迅速的白了,“我自然听说过。只是妯娌二人一个清闲安逸之极,一个忙碌辛苦之极,我这做姑母的人看在眼里,心里实在难受。”蒋夫人耐心的和舞阳侯夫人讲道理,“这却不一样。阿勆成亲便是在大将军府的,阿劼却是直接把媳妇儿娶到了定国公府。既直接娶过去了,儿媳妇应该做的事便省不得。阿勆一开始就娶在外头了,现在芙
儿怀孕需要照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根本用不着张勆和唐梦芙出面说话,蒋夫人便能说得舞阳侯夫人无言以对。
舞阳侯夫人揉揉眼睛,黯然道:“同是张家媳妇儿,阿沅和阿勆媳妇可差得远了。阿勆媳妇不用服侍太夫人,不必应付杨氏……”唐梦芙何等聪慧,舞阳侯夫人这句话一出口,她便放下手中茶盏,不轻不重的道:“姑母这话说岔了。张劼乃杨氏亲生,阿沅表妹嫁了张劼,才需应付杨氏的。世子和杨氏原不相干,我为什么要应付杨氏?
”舞阳侯夫人听唐梦芙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讥刺杨沅嫁了个庶子,心中怒气更胜,冷笑道:“太夫人面前你不肯尽孝,杨氏又和你无关,那张洢你管不管?始作俑者是你,把张洢逼得差点儿出了家的是你,
你这个不肯那个不肯,那把张汾接到大将军府你肯不肯?你也不用太费心,管着张洢不出事,再找个门不户对的人家把她嫁了,就算将功补过。”
“张洢回定国公府了么?谁做主把她接回来的?”唐梦芙好奇。
舞阳侯夫人身子僵了僵,板着脸道:“这你就别问了。总之张洢交给你了,你找个乘龙快婿把她嫁出去,便功德圆满。”
张勆道:“子女的婚事,向来是父母做主。现在父亲主持定国公府,张洢的婚事哪轮着我们小两口来管了?”
舞理侯夫人怒,“我说让你媳妇儿管,没有你的事!你一个大男人,该在外面做大事的,这些家务小事不用你操心!”
张勆不紧不慢,“我夫人的事,便是我的事。我和她不分彼此。”
舞阳侯夫人被张勆气得直翻白眼。
这个侄子简直气死人,就不能顺着姑母说几句好听话么?一句接着一句的,简直要噎死人!
张勆言辞犀利,唐梦芙笑咪咪的冷眼旁观,蒋夫人相比较起来就温和多了,“怎地这时候想起来把张洢接回来了?应该再过一阵子的。再过一年半载,芙儿顺顺当当生下孩子,才能顾得上她。”舞阳侯夫人没好气,“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无奈我那个哥哥……唉,他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被杨氏给迷住了,听了杨氏的话,把张洢接回府。这可把我的阿沅害苦了。阿沅既要服侍太夫人,又要应付杨氏
,还要为张洢操心,你们说她可怜不可怜?”
“怎么样应付杨氏啊?”唐梦芙眨着大眼睛。
她还真有点想知道杨氏是怎么折磨杨沅的。杨沅不只是正经儿媳妇,还是定国公的外甥女。杨氏现在就是一个妾,而且是褫夺国公夫人的封号、由夫人重新贬为妾侍的,她是怎么折磨杨沅的?舞阳侯夫人心酸,“你在大将军府享清福,自然不知道阿沅的苦。杨氏隔一两日便把张劼叫了去耳提面命,让他带阿沅过去孝顺婆婆,阿沅十回里头有九回推了不去,那还剩下一回躲不掉呢。见了杨氏,杨
氏摆婆婆的谱,要阿沅亲自服侍她,阿沅不肯,那不是要和她斗智斗勇了么?”
唐梦芙不由的摇头,“有张氏宗族和齐国公府,哪容杨氏嚣张?不拘到哪里说一声,都能制得住她了。”
“不好。若果真这样,岂不影响了阿沅和张劼的夫妻感情?”舞阳侯夫人不假思索的反对。
唐梦芙无语。
怕影响杨沅和张劼的夫妻感情,那你还唠叨啥?
舞阳侯夫人烦恼,“快给张洢找个好婆家吧。张洢有了着落,阿沅省多少心。”蒋夫人道:“张洢这个婆家恐怕不好找。她是以嫡女身份长大的,眼界一直很高,现在她是庶女了。庶女要么嫁到次一等的人家,要么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做庶子媳妇儿。”张洢因为有杨氏这样的母亲,前
途更差,次一等的人家也未必要她,恐怕要连降几等,才会有人想要求娶。杨氏名声在外,张洢是杨氏亲生的,也是杨氏亲自教养的。庶女身份,教养不好,而且杨氏和张勆有仇隙,什么样的人家才会想要娶张洢?娶了张洢,根本得不到张勆这位未来国公府主人的青睐提携,这
结的叫什么亲?
唐梦芙这会儿简直把这些当笑话听了,笑吟吟的问道:“张洢想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啊?”
舞阳侯夫人眉头紧皱,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的道:“张洢一直羡慕她九姑母嫁的好。”
九姑母是成王妃,言下之意,张洢也想嫁入皇室,成为王妃了。
唐梦芙哧的笑了出声,“她还真敢想。”
定国公的庶出女儿罢了,生母还是声名狼藉的杨氏,哪家王府肯娶她呢。是谁给了她这样的勇气?蒋夫人也吃惊,和舞阳侯夫人小声说了几句话,蒋夫人惊讶挑眉,哭笑不得,“这想法太怪异了。芙儿的嫂嫂是姊归长公主,陛下亲姐,所以芙儿只要愿意帮她,她嫁入皇室不难?她这是想要赖上芙儿还是
怎么的。”
舞阳侯夫人提起娘家这些人也脸红,“唉,阿沅运气不好,遇到了这样的小姑子。”
唐梦芙淡笑,“其实很好办。只要把张洢依旧送到西隐寺,令爱便清静了。”
“我哥哥才把人接出来,如何肯再轻易将人送回?”舞阳侯夫人悻悻。
“看我的。”唐梦芙笑。
张勆在旁冷眼旁观许久,这时怜惜的道:“你就要生孩子了,再为张洢这样的人操心,会累着的。这件事交给我。”
舞阳侯夫人怒气难忍,“阿勆你一个大男人……”
张勆不等她说完便干脆利落的打断了她,“姑母,我方才说过了,她的事便是我的事。我和她不分彼此。”
舞阳侯夫人气得鼻子差点冒烟儿。张勆接着又说道:“这段时日我妻子要在府中养胎,姑母那里,请恕我们不能时常去请安。姑母是长辈,也不敢劳烦姑母常来看我们。姑母实在要来,请提前差人跟我说,我在家中恭候,姑母有什么不满尽
管跟我说。”
张勆这话说得够清楚了:有事你找我,跟我说,我妻子是要养胎的。
舞阳侯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难堪到了极处。
舞阳侯夫人乘兴而来,扫兴而返。张勆送唐梦芙回房歇下,自己驰马去了定国公府,把他爹定国公拉到了太夫人榻前。当着太夫人的面,张勆有什么说什么,一点儿没给定国公留面子,“族里已经对杨氏很不满了,要是知道了杨氏苛待杨沅
、折磨杨沅,你猜族里会不会饶了杨氏?”
定国公目瞪口呆,“杨氏苛待阿沅、折磨阿沅?这是怎么回事?”
张勆不理会他,自顾自继续说道:“张洢做的事我是给定国公府留颜面,没往族里说,你若是不把她送回西隐去,我这便找族长大人告状,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看张洢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定国公慌了,“别,别,千万别往外说,你说出去阿洢就毁了。姑娘家做下那样的事……唉,你千万不要往外说……”
“你到底送不送她回西隐寺?”张勆对着他爹就没好脸色,板着脸,面无表情,冷酷无情。
定国公很想在儿子面前逞逞威风,奈何实在逞不起来,额头冒出汗珠,恨恨的道:“送,送,我这就送张伊回去,你满意了吧?”
“今天就送回去,一天不许多耽搁。”张勆步步紧逼。
“别再催了,知道了。”定国公拉下脸。
“以后杨氏不许欺负阿沅,阿沅只服侍太夫人,不服侍杨氏。杨氏若敢再犯,我直接把她绑到族里问罪,我说到做到!”张勆浑身煞气。
定国公又惊又怒,“你,你,你就这么跟你爹说话……算了,做老子的不跟你计较,我约束杨氏,我一定管好她,不让她做恶……”
张勆这才满意了,脸色平缓许多,彬彬有礼的道:“祖母,父亲,请多保重,儿告退。”亲切的和太夫人、定国公作别,起身出门。
定国公一身冷汗,既生张勆的气,又生杨氏的气。
太夫人听得着急上火,可她身子不能动,嘴不能说话,干着急没办法,头向墙边一歪,晕了过去。
定国公许是想心事想得入了迷,居然很久都没有发现。
过了好一会儿,定国公才发现太夫人晕倒,失声惊呼,失声痛哭。
定国公太伤心了。母亲病倒,枕边人被贬,儿子不听话,训起他来像训孙子似的,他堂堂定国公,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啊。
——
定国公到底也没拗过张勆,还是垂头丧气的把张洢送回了西隐寺。
“阿洢你先回去,等你六嫂生下孩子,府里太平无事了,爹再设法接你回来。”定国公亲自把张洢送上了车。张洢被唐梦芙坑的要削发修行。这时蓄了发,头发还不够长,定国公让她听听佛法,去去戾气,这个目的不知有没有达到,看张洢的神色似是柔顺了些,不似从前任性。张洢涕泪涟涟的央求定国公,“爹,
寺里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你再把我送回去,我会死的。”
定国公心疼张洢,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让张洢留下来了。可是不行,他如果不送走张洢,张勆不会肯干休,一定会到族里告状,把张洢做过的事全部公之于众。那样的话,对张洢就更不利了。
“你再忍耐数月。等你六嫂生下孩子再说。”定国公狠狠心,还是把张洢撵上了车。
张洢哭成了泪人,“为什么我回自己家要看唐梦芙的脸色?为什么我回自己家要看唐梦芙有没有生下孩子?爹,这太不公平了。”
定国公心如刀割,就当没听见,命令车夫道:“走,快走!”
家里有个讨债鬼,他没办法,只能暂时把爱女赶走,息事宁人。
张洢哭哭啼啼的被送出了定国公府。她实在不服气,花大价钱让人送了封信给唐梦芙,信里指责唐梦芙仗势欺人,随意欺负她,硬要把她绑在西隐寺,看不得她过好日子。唐梦芙看过信,笑了笑扔到一边,这个张洢怎么就不明白呢,如果她
只是安安静静的回了定国公府,唐梦芙是懒得理会她的。可她想给唐梦芙带来麻烦,就算唐梦芙能容得下她,张勆也忍受不了,必定把她再次逼走。张洢这是自作自受。
也不知定国公是如何警告了杨氏,总之杨氏消停下来不找杨沅的麻烦了,舞阳侯夫人也没再去过大将军府。
没有了来自定国公府的麻烦,唐梦芙孕期很顺当,肚子像吹气球似的大起来。
到了怀孕后期,唐梦芙经常挑剔自己的容貌,“阿勆哥哥,我是不是没有以前漂亮了?”张勆总是笑着安慰她、亲吻她,“我的芙妹妹若是不漂亮了,那这世上便没有美人了。芙妹妹就算怀了身孕,也是最漂亮的小孕妇,我最喜欢的小孕妇。”柔声哄着唐梦芙,温柔动听的声音如春风般吹绿江
南岸般吹过唐梦芙的心海,唐梦芙心情雀跃飞扬,人又是笑嘻嘻的了。
身子日渐笨重,唐梦芙脚开始浮肿,张勆心疼她,晚上常帮她按摩,温言软语哄她入睡。
快要生的时候,唐梦芙晚上常常睡不好,正着躺不舒服,侧着躺不舒服,无论怎么躺,肚子里的孩子都乱踢乱动,似在表示不满。
“你倒是给我说个姿势啊,你说说,要我怎么躺你才满意?”唐梦芙又困又睡不着,气得坐起身子,捧着大肚子和没出世的孩儿讲理。
“小坏蛋,等他生出来先打一顿再说。”张勆心疼妻子,埋怨起调皮的孩子。
“干嘛打他?他那么小,又不懂事。”唐梦芙方才还在怪孩子,张勆说要打,她却不乐意了。
“不打了。我说他。”张勆许诺。
唐梦芙转嗔为喜,“说说还行。不过你别太厉害啊,随便说两声就行了。”
张勆自然满口答应。
不知是唐梦芙的商量管用了,还是张勆的威胁管用了,接下来唐梦芙居然踏踏实实睡着了,一夜好眠。
张勆和唐梦芙都很庆幸。
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唐梦芙是头回生孩子,紧张,张勆比她也强不到哪儿去,恨不得从早到晚看着她,连上朝都没心思,早早的跟新帝请了假。
新帝听了他的请假理由,沉默半晌,居然准了。
张勆抛下都督府的军务不理会,回府陪着夫人生孩子去了。大将军府里,除蒋夫人里里外外负责张罗之外,黄氏、齐国公夫人、冯氏、李氏、田娘子等人也经常过来。产婆是早就请好了的,就在府里住着,只等唐梦芙一发动就能赶过来伺候,张勆不放心,又重金
请了两位妇科好手养在府中,以备不时之需。唐梦龙是过来人,细心的讲了许多经验之谈给张勆听。他本来是一片好心想让张勆多知道些生孩子的事,谁知张勆知道女人生孩子会是难以忍受的巨痛,个个鬼哭狼嚎,这位久经沙场的名将受了惊吓,脸
色煞白。
“芙妹妹那般娇弱,她怎么熬?”张勆想到小娇妻要经历生平未有的痛苦,如坐针毡,惶惑不安。诚勇伯顺路过来看望外孙女,张勆拉他一起喝了几杯酒,吐露心事,诚勇伯安慰他,“女人生孩子当然不容易,不过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你不用太担心。福儿是娇气了些,吃不得苦,不过她名字就叫福儿
了,一定有福气,你就放心吧。”
“外祖父说的对。”张勆精神一振。其实唐梦芙在他心目当中一直是“芙儿”,芙蓉花的芙,鲜艳娇美,但此时此刻,他宁愿他的小娇妻是“福儿”,福气的福。美不美在其次,最主要是有福气,能顺顺当当把孩子生下来,不吃苦。这比美更重
要。张勆最近话特别多,心里话憋不住,晚上就寝时都告诉给唐梦芙了。唐梦芙睁大眼睛,“不要,我宁愿是芙儿,不管怎样一定要美,要很美很美……”张勆温柔在她脸颊亲吻,“不管美不美,我都爱你。”唐梦
芙笑,“我还是想要无以伦比的美貌,无论如何都想要……”
正说着话,她忽然倒吸一口凉气,花朵般娇艳的面容上现出痛苦神色。
“怎么了?怎么了?”张勆一阵揪心。
唐梦芙咧咧嘴,“疼得不对劲,是不是要生了?”
张勆呆了呆,“芙妹妹你稍等片刻。”小心翼翼把妻子放在床上,自己飞奔出去叫人。
府里人是早就准备好的,张勆一叫,齐刷刷进来两排人。
蒋夫人本来就没睡踏实,这时也被惊动了,忙过来看视。
蒋夫人过来的时候,唐梦芙正坐在床上吃糕,一脸的不好意思,“我方才真的是很疼的,但是把人都折腾起来了,我又没事了。白折腾人,怪过意不去的。”
“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生孩子就是这样的。”蒋夫人怜爱微笑。
唐梦芙坐在床上吃糕,嘻嘻笑,张勆坐在床前,身子僵硬,额头都是汗。
蒋夫人觉得不对劲,拉拉张勆,把他叫到门外,“你怎么了?”
张勆紧张得快不行了,“我听舅兄说过,生孩子的时候她会大哭大叫,疼得想一头撞死……”蒋夫人又好气又好笑,“生孩子都这样。好了,阿勆,你到一边儿歇着吧,别陪着芙儿了。你紧张成这样,非但安慰不了芙儿,还会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