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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中。
慕容复细心地检查了红泥小火炉,在上面放了一个烫酒的水煲。
很快,水煲中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酒气从浸在热水中的酒壶散出,醇香,不烈。
他又摆放出几碟酒菜,量不算多,却做得极为精致。
京城的七十二家正店,都有各自不同的特色,会仙楼最为幽静雅致,饭菜却非第一。
若论美食最拿手的,还要数张家园子。
此时慕容复取出的酒菜,就是张家园子的精品。
不仅个个色香味俱全,还有冬天极为难得的绿叶菜。
这个年代可没有大棚,绿叶菜是靠着温泉种出来的,虽然反季节,却别有一番滋味。
“公子,来用膳了。”
听了慕容复熟练的呼唤,黄尚放下书,起身来到桌边,拿起筷子。
作为穷人家的孩子,对于这种享乐,他一向的态度都是
来者不拒!
姑苏慕容虽然局限在江南那块称王称霸,坐井观天,但不得不说,他们还是很有钱的。
慕容复挥舞着钞能力,将黄尚的生活档次提升了好几个台阶。
舒适的生活环境,让他更能投入进学习中。
这些日子,对于儒学的理解,又更深一层。
在宋代,儒学是博采众长的。
儒学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个很宽泛的概念,可以兼收并蓄,可以海纳百川,并没有不可逾越的界限。
太多的大儒,以自己的角度出发,解释经典,各家学派别出机杼,将自己学术观念,融入到儒学中。
甚至连佛家道家的许多理论,都加入其中。
所以如果孔子在这个年代活过来,肯定认不出这个儒学,是自己所传下的道统。
黄尚倒是很喜欢这种变化。
他有着古代人的学识,现代人的见识,擅长的就是天马行空的联想。
真要像后世明清的八股文那样,他反倒发挥不出所长了。
所以当黄尚将掌握的经义典故,融会贯通,已是愈发地得心应手。
同时,针对省试上可能出的题目,他还每日给自己出一张模拟试卷。
三年科举,五年模拟。
至于韩忠彦的恶意,黄尚已经抛之脑后。
相信身边人已经动起来了。
有着大好的帮手不用,亲力亲为,那是铁憨憨。
果不其然,慕容复服侍好用膳,走出书房,立刻招来四大家将:“查得怎么样了?”
四大家将垂下头:“公子爷,我们还在整合东京的江湖势力,这需要时间。”
不去旅行,不知世界之大,不来开封,不知人之多。
对于现代人而言,一百多万人口的城市,只是四五线小城市。
但对于没有高楼大厦的古代而言,一座百万人口的城市,是难以想象的庞大。
四大家将在江湖中也算是人物,可真正来到京城,才知道什么叫渺小。
别说他们四个,就算是四十四百个家将,砸下去,也是一朵小小的浪花,转瞬即逝。
所以四大家将只有转回老本行,利用姑苏慕容的江湖人脉,开始在京城建立眼线。
慕容复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不过他这段时间已经遭到了无缺等人的打击。
无缺夜莺和许悦许峰争锋相对,关注点主要在对方身上,但也顺手“照顾”着慕容复。
轮回者下手何等凌厉,若不是有慕容博暗中帮衬,慕容复绝对招架不住,要被逼得离开黄尚身边了。
如此一来,慕容更加急于证明自己,目露狠色:“不要顾忌什么,尽可能用我们以前积累下的人情!”
四大家将明白,这是要涸泽而渔了。
姑苏慕容从慕容龙城传至如今,已近百年,一代代在江湖中积累下来的人脉,极为可观。
但现在慕容复宁愿耗费掉以前积累下来的恩情,也要在黄尚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这就是彻底从江湖转移到了朝堂。
慕容复又低声道:“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公子爷,为了我们的将来,现在要奉黄裳为公子,不要露出破绽,明白吗?”
四大家将面面相觑,点头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
宰相府后花园中的池畔小厅,火盆中烈焰熊熊,让厅内温暖如春。
韩忠彦正在宴客。
厅中坐着二十几位学子,轻声谈笑,蔡京就在其中。
他年仅十五,是年龄最小的,但丰神俊朗,举世无俦,引得来往的侍女,不时地偷偷拿眼瞟他。
不仅是相貌,他的学识亦是极佳,被韩忠彦称其学行纯茂,已是极高的赞誉。
府外的树上,许峰通过耳塞,听着他们那些文绉绉的交谈,感觉好无聊。
他曾经很喜欢港片窃听风云系列,虽然三位主角刘先生、古尔丹和古仔的下场都很惨,但那种处于背后,窃听秘密的感觉,在许峰看来太酷了。
可现实操作起来,却大部分是又臭又长的废话。
偏偏这些文人逼逼叨逼逼叨的话,还得仔细听,因为里面蕴含着不少关键信息。
比如对黄尚的污蔑。
听得出来,韩忠彦对于黄尚很不感冒,而他的态度就引发了众士子对黄尚的讨伐。
其实别说黄尚,张载那一脉在京城都不受待见,这就关系到文人间的地域之争。
而黄尚一开始拒绝司马光,投入张载门下学习,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地域叛徒。
后来又不参加诗会,深居简出,如此不给面子,不攻击你攻击谁去?
别小看这些污蔑,就跟后世网络上张口就来的造谣一样,造谣者上下嘴唇一碰,再通过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传播开来,三人成虎,一旦在开封大街小巷议论开来,污了文名,那就麻烦了。
别说中状元,最终可能连进士之位都得不到。
这不是危言耸听,想想欧阳修吧,那是名震天下的大文豪,都被盗甥门弄得灰头土脸。
现在的黄尚,能和欧阳修比吗?
不过这些士子恐怕万万想不到,轮回者正在全方位监听他们。
每次哪个士子刚刚编出谣言,还没来得及传播,当晚许峰许悦就上门查水表。
也不下杀手,省得惊动官府,直接让士子大病一场,参加不了科举。
对于这些洋洋自得,以为一定能金榜题名的士子来说,比杀了他们还要残酷。
“犯我黄裳者,虽近必诛!”
“可惜我们做了这么多,却暂时不能让黄裳知道”
许峰想着许悦的关照,感觉心里痒痒的,真是忍不住。
按照他的想法,对一个人好,就要让他时时刻刻感觉到。
但许悦却持相反态度。
时时刻刻让对方知道,其实是最错误的做法。
因为第一次感动,第二次感动,次数多了,就开始麻木,变得理所当然,甚至会产生抵触厌恶。
唯有在一个最恰当的时候,让目标知道,原来是他们一直在背后默默守护着自己,才能产生最大的感动。
到那时,就是契约的最佳时机。
“姐真是厉害!”
许峰这才明白,为什么有些舔狗一无所有,有些舔狗应有尽有。
呸,他才不是舔狗。
许峰摇了摇头,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蔡京提到了大相国寺,开始提及黄尚与女尼的关系,有意无意地引导,让众人误以为两者私通。
席上一下火热起来,那一张张面带不屑的脸庞,各种揣测说得头头是道,好像都亲眼目睹了一般。
许峰也狞笑起来:“这狗东西,果然露馅了,陈升就是他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