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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一下, 陈安梨陡然回神,回过头去,略微有些胖的负责人喘息着看向她:“安梨, 找你半天。大家都集合了, 你怎么还不过去?”
陈安梨想了一下, 才想起来他的名字好像叫施敬,谐音“失敬”, 在她们这个部门都流传度很高, 张茉提一次笑一次。
队里还有一个与之相对的, 刚好和施敬同属公关部, 叫郜辞,谐音“告辞”。公司里每每提起来, 就会说“我们公关部不红,天理难容啊。毕竟别人对着我们,只有‘失敬’和‘告辞’的份。”
这两个名字……家里人也是真敢取了。
不过也幸亏这样, 陈安梨在队伍里总算是认得两个人。
她想解释自己本来就脸盲,又被这么多人挡着, 一下没看到队友,而且刚刚好像看到了故人……想了想, 还是没说。
“抱歉,我一时没找到大家。”
跟着负责人往前走,陈安梨犹豫了一下, 没再回头。
不会是陆屿修的。
陈安梨想。
他那么洁癖, 怎么会让别人这样碰他这么久。
这边, 陆屿修不耐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皱眉嫌恶地瞥一眼朝花期,警告道:“别做多余的事。”
朝花期的余光瞥着背后有些失魂落魄消失的女人。
她也不介意陆屿修的冷淡和嫌弃,很快收回自己的手,讪笑一声,俏皮地说:“听陆伯父说你洁癖好多了,是真的呀。”
保安很快把人群疏散开,工作人员和助理簇拥着陆屿修走专用电梯下去。
他抽出手帕把衣袖被触碰过的区域擦了擦,顺手把崭新的手帕丢到垃圾桶里。
男人修长的腿步子迈得很开,丝毫没有要等身后的朝花期的意思。
——
跟着负责人一路回了团队,大家三三两两打了招呼。
来时和陈安梨同座的女同事看她一眼,有些诧异道:“呀,我以为安梨这种年轻小姑娘礼服肯定是艳丽的款呢,没想到这么沉稳。”
陈安梨附和着笑了一下,看着对方身上酒红色的长礼服裙,垂眸瞥一眼自己身上黑色款式简单的礼服裙,一时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夸奖自己。
不过她也没有心情在意这些。
一路乘电梯下去,带了些凉意的空气让陈安梨战栗了一下,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外侧。
她的小腹隐隐作痛,画了口红才掩住自己泛白的嘴唇。
陈安梨生理期本来就畏寒,穿的这么少,简直觉得自己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哆嗦。
忍了忍,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主办方包场的楼层很特别,一整层都是巨大的宴会厅。
一进宴会厅大门,暖气扑面而来,陈安梨深吸一口气,冷热交替,她微微颤了颤,才觉得有些回过神来。
下榻酒店第一天,刚好是合作方公司举办的晚宴。不仅邀请多家房地产和建筑业的公司,也请了很多广告策划和设计类的公司和专业人士。
郜辞在一旁有些兴奋地告诉大家:“等一下大屏幕要放的宣传片就是我们公司做的,听说美国的公司很满意,决定第一个放。”
宴会厅里不少一看就身价不菲的社会名流,只远远看一眼,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上流气息。
一组人围聚在一起,听这话,难免腰杆也硬了很多。
“对了,大家流程都熟悉了吧?”施敬最后再强调一次,“等下会有一些重要角色上台讲话,其中就有我们合作方策划公司的副总裁和邀请我们的建筑公司的总裁,这次的晚宴也是他们公司牵头举办的。”
“安梨,”施敬的目光转向陈安梨,“之前负责联络的人都和你对接过了,你都熟悉了吧?”
陈安梨很快点头,虽然对方千篇一律的西方人面孔让她记得头大,但毕竟事关重大,陈安梨很用心地把每个人的特征和公司要点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就好。宴会结束时会有舞会,大家都不要露怯,出差也是顺带出来玩了嘛。”施敬放了心,略微发福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单身的男性女性抓紧了啊,不要只是和自己认识的这几个混在一起。爱情不分国界不是?而且以后公司之间可以合作,还能有共同话题啊。”
这就有些扯远了,不过对于队伍里的很多数人而言,确实是不小的诱惑。
“尤其是安梨啊,”施敬看她紧张,假装一脸严肃地瞪她,嘱咐,“这么漂漂亮亮一个小姑娘,发挥自己优势啊。刚好你也可以帮着公司联络联络在场的各公司精英,一举两得嘛!”
一堆人对着陈安梨笑得暧昧,陈安梨穿着高跟鞋,只觉得自己身处温暖中,脚尖却仍旧是冰凉到毫无知觉的。
她笑了一下,反驳的心情和力气都没有。
主持人是一个幽默的外国帅小伙,陈安梨认得他,之前在ins和YouTube上发布自己的视频,慢慢火起来的。
确认了到场人员全部按序坐定,时间一到,很快宣布了开始。
开场就放了他们公司的视频,看得出确实惊艳,很多人都在问询是哪家公司做的。
之后,举办方代表上台讲话,正式感谢各界以及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一水儿的正规化西式晚餐,辅以社交闲聊和敬酒。陈安梨身体不适,但是不好几度推脱,还是喝了不少红酒。
胃和脸暖得热起来,小腹却更加诡异地胀痛和冰凉。
也吃不下什么,陈安梨强忍着,额角的汗出了又被蒸腾干,终于撑到宴会结束。
饭后酒过后,陈安梨整个人脸都红扑扑的,眼神也清亮起来,整个人反应慢了半拍,比平时年轻了许多,也可爱了许多。
她旁边坐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
年纪不大,绅士又热情。餐桌上和她礼貌交谈不少,看她喝酒之后的反应,对陈安梨的兴趣更加浓厚。
主办公司的总裁夫人邀请了合作方的男士开了舞,场子很快热起来。
悠扬的提琴声和清脆的钢琴声结合,在温暖的大厅里飘荡,男士们绅士地邀请了身边的女士,很快舞池里便是一对对亲密相贴,翩翩起舞的男女。
陈安梨旁边的男士也很快绅士地邀请了她。
她的口语不算好,所以整场都说得比较少。
现在又有些微醺,加上身体不舒服,看对方的眼神都有些飘。
对方好像叫Frank,是个挺有名的设计师来的?
陈安梨刚想推脱,施敬一个眼神杀过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工作不易,跳舞而已。
陈安梨安慰自己,忍着不适起身,在Frank的扶持下,和他一起进了舞池,跟着节奏缓缓起舞。
陆屿修结束陆远征安排的会谈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他在助理的拥簇下来到宴会厅中间层的扶梯,望一眼奢华的舞池,里面的气氛正热。
陆屿修笔挺的身体站定,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调整了下领口的领带结。
紧得窒息的感觉终于稍微被释放。
旁边同样在观望的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Edison,他和陆屿修在这边是同班同学,也是陆屿修这一年多最常见到的人。
他极其热衷中国文化,总是要找陆屿修讲中文。
看陆屿修过来,Edison操着一口磕磕巴巴的中文揶揄:“修,你终于,从你爸爸的魔爪下面逃出来了?”
陆屿修看都没看他,修长的指尖垂下来,可见的低气压。
Edison早就习惯了他这般冷淡,他撑着栏杆,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不过,你别放心,等一下结束,你还要代表讲话的。”
陆屿修冷冷地瞥他一眼,终于忍不住要开口时,看到Edison一脸如临大敌地对着他使眼色,指他身后。
陆屿修微微蹙眉,回头就看到朝花期款款凑过来。
“陆屿修,我们也去跳舞吧?”朝花期笑着邀请。
“不去。”陆屿修收回目光,拒绝的很干脆。
那边,Edison低低笑了两声,很快收到陆屿修警告和威胁的目光。
他当然知道陆屿修什么意思,很快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脸上却带着欠扁的春风得意的笑:“我nope,我已经有选人了。”
他抬手指楼下的舞池:“看到没有,那个黑色衣服的中国姑娘,标准的——贤惠女生。我在排队呢。”
陆屿修的视线顺着他的所指看过去,很快身体下意识地前倾,目光停住不动。
楼下的陈安梨实在是不舒服,却还要配合节奏迈着舞步,生怕不小心踩到对面的精英绅士。她仰头四处乱看着,想转移视线,模模糊糊地看到楼上居然站了人,而且似乎是看着舞池这边的。
要不是他穿着那么正式的西装,发型也不一样,陈安梨真的要以为他是陆屿修了……
真的是,她是每次喝酒都会想起他了是吗……
可是旁边很快多出了一抹人影。
陈安梨刚刚见过的,朝花期,穿了一身香槟色的长礼服,衬得少女皮肤更加白皙。
两个人站在一起,很登对的样子。
陈安梨错愕片刻,愣怔地睁大了眼睛,只觉得闷热像是把她捂住,瞬间呼吸不过来。
她逃离一般移开了视线,只觉得小腹疼痛的更加剧烈起来。
无措之下,脚也乱了节奏,不小心踩到了舞伴。
她即刻慌乱地道歉,对方很温柔地安抚她,领着她缓慢继续。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陈安梨都像是被抽走了魂,全程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
Edison正准备接着吹嘘,却看一直冷淡着,甚至对整场晚宴排斥无比的陆屿修转身迈步,循着楼梯口大步往楼下走去。
他停了一下,疑惑地看一眼身后脸色沉下来的朝花期,像是猛然意识到什么,跟着转身追了上去:“修!是我先排队的!你不可以抢……”
一直在意识的浮沉和疼痛的拉扯间的陈安梨,终于盼来了一曲完毕。
她手心出了薄汗,应该也沾到了对方男士手心。
大概以为陈安梨是传统害羞的中国女孩,对方显得更加热切了。
陈安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然后委婉地表达了自己要去洗手间的意愿,很快逃出了大厅。
走廊偏冷的温度让她猛一个激灵,视线稍微清醒了一些。
不会是他……
陈安梨安慰自己。
可是就算是他,她又能怎么办呢?她有什么资格立场再去干涉陆屿修的事?连她自己都觉得朝花期和陆屿修更配的。
陆屿修一路循着刚刚的身影下楼,新的舞曲音乐已经奏起,身处人群,陆屿修紧锁着眉头,巡视一圈,再找不到刚刚那一抹纤瘦的黑色身影。
跌跌撞撞地进了洗手间,稍微整理了下自己出了薄汗的妆容,陈安梨终于有些缓过神来。
旁边陆陆续续地有金发碧眼大浓妆的陌生面孔来整理妆容,陈安梨醒了醒酒,深呼吸缓了缓,才转身走出洗手间。
不想过早地回去大厅,她不确定自己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场景,还能不能维持一贯的冷静。
低着头慢悠悠地往回晃。
酒店走廊的灯透过透亮的地面反射,略微有些刺眼,她吸了吸鼻子,抱着手臂,直到路被挡住。
入目的是男人擦得发亮的皮鞋尖,被身形衬得修长笔挺的深灰色西裤,往上是西装外套,以及深蓝色条纹领带。
陈安梨视线迟缓地顺着男人的喉结一路往上,绕过他坚毅的下巴,很快是高挺的鼻梁,对上他漆黑而幽深的眼睛。
眼睛难以置信地陡然睁大。
陈安梨张了张口,只觉得自己瞬间忘记了呼吸的节奏。
陆屿修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和画了口红之后嫣红的唇,对上那双微醺的迷离视线,以及被黑色礼服裙衬得白皙的皮肤和清晰的锁骨轮廓,只觉得思念和渴望瞬间冲破了牢笼,几乎要将他淹没。
而她刚刚无知无觉地在和别人跳舞,和那个男人贴得那样近的浅笑,几乎让他被压制许久的暴戾跟着破笼而出。
“屿……陆屿修,”架不住两人之间太过尴尬的气氛和沉默的低气压,陈安梨笑了一下,低下了头,掐着自己的手心,主动开了口,“好久不见……”
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是人,脚步声夹杂着宴会厅那边传出来的热闹喧嚣和悠扬舞曲。
陈安梨却觉得自己只是站着就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陆屿修真的成熟了许多,脸上少年的青涩已经褪去,多了许多沉稳,甚至可以称之为气场的东西。
比陆远征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着她的时候,让她只想逃离。
因愧疚而逃离,因渴念而逃离,因……再不能碰触却克制不住而逃离。
脑子里乱糟糟的。
陈安梨的腿却不听使唤,站在他对面没有动。
陆屿修盯着她微垂着头时清晰可见的肩胛骨和贴身裙子衬托下起伏的身体曲线。
本来还在思考是要先克制不住地吻她,还是先说想念。可是看到她这个样子,想到刚刚那些男士也贪婪地这样看着乖顺安静却迷人的她,他却只有失控。
来来往往的不少人都注意到陆屿修,甚至有人认出了他。
陈安梨被行人看得不自在,刚要逃离,陆屿修却像是忽然洞察了她的想法一样,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还没回过神来,陆屿修径直拉着她往旁边去,拉开了母婴室的门,很快反锁。
不透明的门窗隔绝了外面全部声响和光景。
陈安梨愣怔着,还没回过神来,男人高大的身影骤然靠了过来。
她抬起视线疑惑地看他一眼,却无意间捕捉到他眼中一下类似挣脱束缚的情绪。
陈安梨下意识地后退,穿着高跟鞋的脚步滞了一下,狭小的房间里,整个人已经被陆屿修逼得贴到了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