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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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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安梨回到家的时候, 刚好是早上。

    楼下的早点店生意红火,陈安梨却在人群中匆匆而过,像是逃避什么似的。

    上了楼, 拉上窗帘, 隔绝了外面的晴天和大好的日光, 她才终于侥幸般地沉沉呼吸一口。

    陈安梨背靠着窗帘站了一会儿,胃里一阵阵绞痛着, 伴随着眩晕感, 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一整晚没吃东西也没休息了。

    手机在出了公司那一刻就被她按了关机, 所以陈安梨完全不知道此刻的网上悄然酝酿了一场多大的风暴。

    陈安梨打开冰箱, 里面空空如也。

    她有些疲惫地合上,一转身, 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瓶大红的旺仔。

    还是之前给陆屿修买的。

    陈安梨看着旺仔那张乐观的笑脸,脑袋里犹如电影场景一样飞速一帧帧略过她和陆屿修相处的每一个场景。

    那个少年,在大雨中走近了她, 又在大雨夜里被带离了她的身旁。

    房间和心里都空的可怕。

    陈安梨慢悠悠地走过去,眼前的眩晕感略过, 她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下呼吸, 抬手拉开旺仔的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明明是甜丝丝带着牛奶香气的味道,她却觉得一阵阵苦涩在舌尖嘴角蔓延。

    苦到她喉头哽咽。

    陈安梨呼吸不畅, 强迫自己喝牛奶的过程, 一不小心被呛到, 咳得她整个胸腔震颤着,连带着心脏都在疼。

    陈安梨抽出张纸巾擦拭奶渍,指尖触到眼角一路划到嘴角的热泪。

    她停了一下,忽然像是被打开忍了一夜的阀门,蹲身下去,抱着膝盖,感受着温热的泪落在腿上,很快滑下去。一直强迫挺直的肩头也从轻微震颤,到不可控地起伏。

    陈安梨跌坐在地板上,终于抱着膝盖哭出了声。

    哭够了,她去冲了个热水澡,裹着头发吹也没吹,一头栽到床上,阖上眼,很快便在黑暗中坠入梦乡。

    眼前是大雨夜的摩天轮,陈安梨被困在透明的舱里,看着大雨下站着的少年,被雨淋湿,染了污泥。

    陈安梨拍打着玻璃,声嘶力竭地喊他躲起来,屿修,快逃。

    陆屿修任凭大雨淋着,没有丝毫的反应。

    她想去救他,却怎么也出不去。

    终于,陆屿修像是听到了她的喊声,隔着被雨淋得湿透的发梢,仰头看她。

    眼底的恨意和凉薄让她心惊。

    少年眼底的寒意让陈安梨遍体生寒,他毫无血色的薄唇对着她开合。

    陈安梨的手按在玻璃上,清晰地看到了他口型中的三个字。

    ——都怪你。

    他说。

    闪电一瞬间照亮他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

    轰隆隆的雷声随之而起。

    陈安梨猛地惊醒。

    脑袋昏沉沉的,陈安梨抬手揉了揉眼,喉咙干涸又痛,犹如刀割。

    她拎过手机,开机的手有些酸软,身上也轻飘飘的,一阵阵发寒,很快又发热,说不出的难过。

    手机开机,陈安梨被屏幕刺眼的光晃得眯了眯眼睛。

    下午4点30分。

    她愣怔了片刻,有些好笑。

    这种时候,她居然能没心没肺地睡这么久。

    解锁了屏幕,刚刚反应过来的手机消息瞬间炸了天。

    陈安梨看着无数的未接来电,她不想解释辞职的事,就先略过了,再往下,一眼看到今天首页新闻的标题。

    ——“赖静云陪.睡门事件始末”

    陈安梨盯着看了一眼,几乎是立刻想起了这个人最后见面时令她感到恶心的嘴脸。

    她几乎是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陈安梨点进微博,就发现热搜又爆了,只不过几个小时功夫,风向标全变了。

    “赖静云陪.睡门”,“赖静云小三”及“赖静云公司偷税”等几个标题高高挂在热搜榜首,她这下是彻底火了,只不过是被人彻彻底底扒皮,把校园时期到现在的所有黑料都扒了出来。

    因为牵涉的人比较多,她背后的大佬——某大经纪公司老总也被牵连爆了出来,尽管对方急忙发了声明撇清和她的关系,但是牵扯出的公司坏账和对艺人的不公待遇,还是给了对方公司一记重创,股价一路下跌。

    几个营销号也在不停蹭热度,轮赖静云在学校时期就是惯三,专抢有钱的男人往上爬的黑料,到后来,甚至直接爆出她坐过台的铁证,以及她所在的公司偷税的处理后续。

    更有甚者,爆料说警方已初步掌握证据,给陆屿修下药,要陷害他的人,就是赖静云指使的。

    几个事情堆在一起,几乎把赖静云刚刚在圈里积累的一点点人气彻底磨灭,踩入泥里。

    她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不说,涉及多重刑事案件,数罪并罚,很多网友已经在轮番预估赖静云的量刑。

    与之并列的,是“陆屿修,我们欠你一句道歉”的标签被刷爆。

    临夏大学也发了声明,坚决站在陆屿修这边,在陆屿修休整期给他破例放长假。

    唯有陆屿修本人的微博沉默着。

    反而更像是无声的委屈的抵抗。

    这样大的阵仗,尤其赖静云背后那几个靠山,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的。

    陆氏终于出手了。

    陈安梨想,这样酣畅淋漓,果敢狠绝,不给对方任何转圜的余地。

    陆远征的绝地反击,是极其冷血的商人作风。

    陈安梨以为自己会有些唏嘘,却发现自己内心是平静的,甚至对此结果感到庆幸。

    陆屿修苍白而委屈的神情在眼前一晃而过。她心底生出了一种报仇雪耻的快意。

    沉沉呼出一口气,陈安梨转发了公司的微博,配上了那句tag:“陆屿修,我们欠你一句道歉。”

    然后把自己的简介改成了“陆屿修前经纪人”。

    她才是最应该道歉的那个人。

    丢开手机,喉咙还在痛,陈安梨摸了一把自己有些滚烫的额头,起身下床。

    她抠出一粒感冒药和着冷水吞下,收拾了一下,换了衣服,还特意化了个淡妆,遮了下肿了的眼睛,就拿了东西出了门。

    电梯坏了正在检修。

    陈安梨脑袋昏昏沉沉的,绕到安全通道走楼梯。

    楼道里跌跌撞撞地冲上来一个人,大热天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带着黑色鸭舌帽黑墨镜黑口罩。

    因为着急,猛地撞上了陈安梨。

    陈安梨踉跄一下,抓着扶手站稳。

    对面没有说话,看清是她,几乎是下一秒就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陆屿修的经纪人?是你是不是!”

    陈安梨愣了一下,几乎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

    陈安梨拧着眉,视线顷刻冷下来。对面的赖静云有些着急地摘下墨镜和口罩,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看着她。

    她似乎被人打了,本来就红肿的眼角带着淤青,脸也肿了大半,嘴角还破了皮。

    “你联系得到陆屿修对不对?我求求你了,你让他们放过我吧,好不好?”赖静云说着,抓着她的手颤抖着,眼泪就滑了下来,“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陆总的儿子……我真的不知道……我如果知道,我肯定不会做这种事!”

    陈安梨看着她,眼底带了难以置信和嘲讽:“你是说,陆屿修不是陆远征的儿子的话,就活该被你这样对待吗?”

    赖静云哽了一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是这么个意味。

    她现在被背后的资本和自以为的救赎抛弃,只找得到陈安梨,所以几乎快要对着她跪下来。

    赖静云抛却一切哀求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求你了……我跟他道歉!你帮我求求他们,我真的不知道陆屿修真的洁癖……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真的报警,这种事情,即使真的发生了,他一个男人也不吃亏啊……”

    她看着陈安梨无动于衷的表情,哭得越来越凶:“我求求你了……我今年才二十二岁,我不想坐牢……”

    陈安梨定定地看着她不辨真假的眼泪,眼底一丝怜悯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陆屿修今年才十八岁。”

    她一字一字地提醒赖静云,自己却像被人在心口一刀刀剐着一样。

    “他才十八岁。你对自己这样怜悯的时候,有想过这样会毁了他的人生吗!”

    赖静云被陈安梨有些沙哑的嗓音喊得一怔,泪痕挂在脸颊上,滑过伤口,火辣辣的疼。

    她看陈安梨要走,不死心地抓着陈安梨的胳膊,就在台阶上对着她跪了下去。

    “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什么也没了,外面有很多记者和警察在找我。那些男人……都不管我了,我家里困难,太缺爱了我才会……”

    “啪!”

    空气里骤然响起的脆响打断了赖静云的声音,她趴在冰凉的台阶上,泪滴甩到了水泥地里,很快像是墨染了进去。

    赖静云本来就肿痛的脸颊挨了一下,她的脑袋嗡嗡作响,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打了她的陈安梨。

    陈安梨用了十足的力道。

    手心还在阵阵发麻,带着烫意。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心,冷冷地看着跌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赖静云:“即使深处地狱,也不是你拉无辜的人下水的理由。”

    “你真该庆幸陆屿修报了警。”陈安梨一步步走下楼梯,在转角时停了停,回头看她,“不然,你还要不知悔改地犯多少错,害多少人。”

    陈安梨今天的本意并不是教训赖静云,她出了门,埋头略过楼门口的人,打了车一路到了高铁站,踏上了开往G市的车。

    ——

    陆远征在门口站了有半个小时。

    待了一下午的心理医生推门出来,看到他,叹了口气,有些沉重的摇了摇头。

    “没有反应……不肯出来,拒绝一切交流。”

    陆远征眼眸沉了沉,点点头,从管家手里接过礼盒,示意管家送心理医生出去。

    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陆远征径直推开门进去。

    房间里的窗帘拉着,简约的灰色风格下,房间里显得暗沉沉的。

    床上的被子里隆起一大块,像是放了毫无生命的抱枕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

    陆远征的手收紧,记忆里的画面和眼前的画面重叠,换了一个人,却同样让他心痛。

    他迈开脚步,走到床边,轻轻把手中的金属盒子放到床头柜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在这间房里被无限放大。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该处理的也都处理好了。不出意外,那个女人和相关的人,都会重判。”

    陆远征简短的告知他进程。

    陆屿修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在说与他无关的事似的。

    顿了顿,陆远征低沉着嗓音开口,像是随性地提起。

    “你要喝酒吗?窖里新收了一批,你也成年了,想要就自己去挑。”

    先是对着空气在自言自语,得不到任何回应。

    陆远征也不恼,自顾自往下说。

    “新的雪茄,南美那边带回来的。”

    “你很久不接触了。”

    他说。终于看到被子里的人细微地动了动。

    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陆远征半转过身,终于看不惯紧关了一天一夜的窗帘。

    他抬手猛地拉开,夕阳斜斜地照了进来,一室光亮。

    从陆屿修房间窗户望出去,能看到陆屿修的母亲几年前亲手种下的木兰,已经长得很高了。

    眼底有些干涩,陆远征看着,思绪有些微微飘远,仿佛还能看到洁癖到不行的少女被关在这里,愤愤地把花园里娇艳的玫瑰全部铲净,然后又亲手种了木兰进去。

    “你可以对任何东西上瘾,”陆远征的声音低沉,不知道在劝慰谁,“但那最好别是毒品和爱情。”

    被子里的人毫无动静。

    陆远征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感受到了深深地无力感。

    他之前就知道了,面对越想要呵护的,人就会越不知所措。

    他的声音难得放轻了些,罕见地给了陆屿修一个模棱两可的解释。

    “因为,只有这两样,是完全不可控的。”

    繁复的大门那里,一辆和周边风景格格不入的黄绿色出租车停了下来,车上跨出一个女人,弯腰道谢,转过来,隔着门开始犹豫。

    保安很快注意到她,过去交涉了半天,很快拿起对讲机说着什么。

    陆远征挑了挑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偏头看向把自己死死盖在被子里的人。

    “你要不要起来看一眼?”

    他发出邀请,声音里居然好像带了一丝幸灾乐祸:“错过的话,你可能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