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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的时候和现在不大一样。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神仙,大家都不注重什么现在讲的伦理。妹妹嫁给哥哥也不算什么出格的行为,就像女娲喜欢陆压,她的女儿也喜欢陆压一般。
女娲的女儿名叫洛宓,还是陆压给取的名字。
虽然平时陆压一付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对这个洛宓倒是挺好的,去哪里都带着她,捉弄白龙,逗弄虚耗……简直无所不为。
时间就这么一年一年的过去。在每天的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中,洛宓长到了三千两百岁。
要说三千两百岁岁,还没有萌动春心,那洛宓岂不是身心发育不完全的女郎了?
早在一千岁还没有满的时候,洛宓早就芳心暗许了,只是那时候年纪还太小,洛宓性格又羞涩,另一只羞于口齿,只知道傻傻的,一天到晚跟着路呀,跑上跑下,肆意妄为了。
不过说起来三千两百岁还没有萌动春心的神仙,这混沌世界里倒是真的有一个,那就试着没心没肺的陆压了。
陆压这个神仙,万神之祖,生于混沌,没心没肺,自己身形也没个定数,一会儿化作个男身,一会儿化作个女身,他能喜欢谁?男的还是女的?
既然自己可男可女,哪里还能对别的神仙产生兴趣?
所以这陆压不仅自己性别上混沌一片,在自己的感情这方面也是混沌一片。
当然,还有在作死这方面也是混沌一片。
一个没事儿就去搜集虚耗唾液,拔钦原鸟刺,喜欢捉弄白龙,以及白泽的神仙,无疑说是极为作死了。
洛宓逐渐长大以后,对这个陆压也是一片无奈,但是能怎么办呢?既然心里喜欢他,就跟他一起胡作非为了。
后来……总有一天,陆压要把自己作到死……
陆压讲到这一段的时候,平和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等一下。”
祁珩失声道。
陆压停止了讲述,回头看他,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是眼神中略微失神。
“那个叫洛宓这女子是为了你而死的,是吗?你喜欢过她,是吗?”
祁珩问道。
陆压似乎略微思考了一下,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你问这个……我一时还不好说。我那时情窦未开,只是对于她的死,有些遗憾疼惜。”
“她是怎么死的?”
“死在虚耗的的毒里。”陆压皱了皱眉头。
祁珩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大片那种奇奇怪怪的虚耗,硝烟弥漫里的毒液。
“你那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痛苦?”陆压有些意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在此以前,我向来对生死无所谓,只是在她为我而死以后,开始对生死有所敬畏。我那时把自己的精魂寄托于婆罗果,便是想着几十万年以后,看看她会不会还活过来。”
“她活过来了吗?”祁珩问道。
陆压看着祁珩,笑而不语。
“是……羽儿?”
祁珩道。
“是。”陆压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陆压对祁羽这般的照顾,怪不得从第一眼开始,他就不停地对祁羽说想要娶她,怪不得他不停地保护着祁羽,劝她不要喜欢自己师父,在她自尽之时又及时出现救了他,在她身上下禁制。
祁珩那时便心中奇怪,陆压作为一个活了几百万年,看透这世间蝼蚁般的生命的生生死死的混沌神,为什么偏偏会救自己这个妹子。原来如此,原来羽儿和他还有那一番前缘。
只是那时的洛宓执着地喜欢着路呀,而如今的祁羽却执着地喜欢着丘流亚。
“你放心,我对你的妹子如今没什么想法。你的媳妇儿跑不了。”陆压突然没个正形地冲着祁珩抛了个媚眼。
祁珩一脸黑线。
“不过我说你啊,既然对我有那个意思,我现在把那丘流亚支开去那鸿蒙山了,你还不赶紧下手让我恢复记忆?”陆压继续道。
祁珩眼神似乎微有触动:“你也想快些恢复记忆吗?”
陆压突然手一叉腰,抛个媚眼,尖起嗓子,卖弄风情起来:“我可不想一天到晚被你当别的神仙看待。况且我也想看一看我作为女孩子时的模样品行。”
“她倒是没你那么妖娆。”祁珩绷不住脸,经不住笑起来,“但是你们俩一样可爱。”
“那大爷你是更喜欢我还是她呢?”陆压心一横,捻起兰花指,朝他指了指。
祁珩又是一脸黑线。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的?”
“凡间的青楼妓馆呀,那可是好地方呀,美女云集。”陆压嘿嘿嘿地笑起来。
“你……”祁珩脸更黑了。
“放心放心,奴家的贞洁都为你守着呢。”陆压十分人来疯地还扭了扭自己的腰肢。
明明穿着清白的公子衣裳,有着这张如玉般的好容颜,却这般风骚妖娆,简直惨不忍睹。
祁珩嘴角抽搐了不止一遍。
不过他也明显感觉,现在的陆压跟初识他时的感觉不同了。
第一眼认识的陆压,什么都端着,看着清高冷漠的样子。
而现在的陆压……
算了算了,不提也罢。
虽然有些惨不忍睹,但是到是和从前的朝九一模一样的性格。从最初雪地里一株清高孤傲不问世事的锦葵花,到后来活泼好动,嬉笑怒骂的卿卿,初识和相熟,反差竟然这么大。
祁珩倒是更喜欢这个活泼好动的。
“你当真想要恢复记忆,不管有多心痛?”祁珩道。
祁珩心中始终没有底。
从漓姜仙姬,到节芒,到瑶姬,到边洋,到丘流亚,再到徐以琳,还有音儿,叶子,月牙,满心,还有那个不知名的救了她的男子……那么多痛苦,她能承受吗?
上一次她在消亡之前那般的痛苦决绝,似乎是一点也不想再想起,现在让她恢复记忆,真的是正确的决定吗?
“我想……可以慢些……”祁珩道,“从前的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以后我们重新相处,你可以重新喜欢上我。”
“你这话说的,你不怕我移情别恋?”陆压道。
祁珩眼神突然滚烫,仿佛要把陆压融化:“我也很犹豫……”
“嗯?”陆压愣了愣。
祁珩暖暖的大手附上陆压的额头,用略微嘶哑的声音: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犹豫地做事。我明明知道让你恢复记忆很容易,我明明知道让你恢复了记忆,你就会像从前一样。可是我又很不敢,不敢叫你恢复记忆,我怕你承受不住,我怕你像从前一样痛苦,我怕你会埋怨我,不该给你恢复记忆。你像她,却又不像她,很多时候,我便想着,我可以一直一直守在你身边,一直一直,补上从前没能留下来让你受苦的时间。我想再次慢慢靠近你,慢慢和你相爱相守,即便那些记忆都被封存。”
这是第一次,祁珩这么深情毫无遮掩地和陆压讲话。
陆压看着他润润的清俊的眼神,觉得心头有些莫名的东西在翻涌,仿佛是隔离了很多很多年的东西,突然就涌上来,明明不知道那是什么,却没来由地心酸痛苦。
陆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往前一步,把手交到祁珩手里。
祁珩没有愣,极为自然地反手握住:“就是这样,这样一步步重新喜欢我,好不好?”
陆压被自己的举动呆住了,连忙抽手,却被祁珩十指紧扣。
感觉到陆压的后退闪躲,祁珩抓紧了手,用力往回一收,把不知所措的陆压往自己怀里一拉,抱住了。
“那个……我……呃……我不是故意要牵你的手的。”陆压觉察刚刚自己是主动把手塞进祁珩手里,又奇怪又后悔。
“嘘……”祁珩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陆压:
“我也不是故意抱你的。”
陆压愣在那里,呆若木鸡。
我堂堂混沌神,被一个小辈调戏了?
这个不是故意的抱,算是什么路数?
尚未等陆压想明白,祁珩就撒开手。
咋滴?哪有神仙调戏到一半就撒手的?自己这不是还没反抗嘛……
陆压郁闷地想道。
祁珩瞳孔里一半欣喜,一半失落。
“祁珩……?”陆压有些奇怪道。
“卿卿,如果往事太痛苦,你还会愿意去回忆起吗?”祁珩打断了陆压的话。
“愿意。”陆压几乎不假思索,随后又道,“可是祁珩啊……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我不是她呢?或者,我和她只是有相似的情况,我们都是丧失了记忆的神仙,你搞错了,怎么办?”
“我相信,你就是。”祁珩笑道,“从前我还不够确定,可是,在我刚刚抱你的时候,我确定了。”
“确定?”陆压微微一懵。
哪里能确定?现在的陆压身高将近九尺,人高马大的,抱着怎么可能还和故思公主一样呢?
祁珩却道:“我认识你的心跳,刚刚,我感觉到了。”
她的心跳?
陆压一时之间想不通,心跳也能认出来?
陆压不知道,她现在身体里跳动的那颗心,是祁珩给的。
就像祁珩也不知道,陆压在和他拥抱的时刻,偷偷拿走了他身上的还魂丹。
嘿嘿,当他混沌神的名号白叫的?活了几百万年,这点小本事还是有的。
“祁珩,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故思公主?”
陆压躲开他的目光,悄悄把偷来的还魂丹藏进袖子里。
“她……”
这个问题却是把祁珩问住了。
“她很美。”祁珩憋了半天方才答出这句话。
陆压正在绞尽脑汁藏那还魂丹,听到这句话倒是心中不悦,停了下来:
“你就喜欢她一张皮囊?”
祁珩一时沉浸在回忆里,没在意陆压的脸色变化:
“她的婆罗果身,天生便自带诱惑之力,任凭谁,都会被她吸引吧。”
“只是那时,我还太端正,太古板,一切以家族,以理想为先,把那种被吸引的感觉藏得太深,藏到了物极必反的地步。”
“我一边克制着,一边又不自觉被吸引,我和她谈理想,教她法术,和她在子湖的舟头双双落水,甚至还不自觉言语轻佻。”
“在那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这样不端方这样轻佻,我觉得我不该那样。我很习惯地去遵从家庭,去克制那种自然而然的喜欢,于是我就去刻意地照着一贯以来家族所指示,去和另一个女子定亲。”
“直到后来,她和别的男子挽手相拥的那个时刻,我才突然发觉,我竟是那般地喜欢她,那般地克制自己,原来我那些自然而然的那些轻佻,都是最最真实的看见心爱的人的模样。”
“可是那时,她已经在别的男子的怀里,我只能去接受自己种下的恶果,去独自承担。可是也是因为这种觉醒,因为她,我开始逐渐懂得,我的命是在我自己手上的,我不该这样一直一直宛如行尸走肉,我开始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性格。”
“直到后来,我看到她躺在血泊里,那般地生无可恋,痛苦无助,我这时才开始心剧烈地绞痛起来,我第一次那样地害怕着失去。”
陆压道:“所以……你喜欢她,是因为你她身上的那种诱惑之力?”
“不。”祁珩摇头,“太多太多,我不能一一说出来,可是那些种种混合起来,才是我心头真正的喜欢。”
陆压摇摇头,表示没明白。
“我喜欢她什么并不重要,可是我就是非她不可。是她让我在自己平淡无奇的已经一眼望到头的生活里,看到了一抹亮色,让我有了改变的念头和勇气。”
陆压还想摇头,但是又怕寒了祁珩的心,只能撇撇嘴表示自己没懂。
陆压……作为一个活了几百万年没有开过情这一窍的老神仙,怎么能懂祁珩的所说的那种爱。
祁珩略微有些失望。
陆压趁机抽回自己的一只手:“今天我有些累了,一会儿的功夫,又是听精卫讲故事的,又是听你讲故事的,我想休息了。”
祁珩眼底的深情慢慢暗了暗。
陆压仿佛逃脱得了性命一般,抽回手就往回冲,“啪”一声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