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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嗓子过后,余生瞧见好几个医护人员都吓得肩膀颤了几颤,一个个脑袋埋得更低,没人敢上前。
“小六你消停点,还嫌不够乱?”病房外好几尊神,其中一个按着眉心提醒。
祁肆这会也是暴躁,不听劝,“二哥你别劝我,今儿他们要不把我三哥治好,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照样把这医院屋顶给掀了!”
“问题是……时先生他肯给我们治啊……”
这时候也不晓得是谁小声嘀咕一句,尽管声音已经压得够低,祁肆也还是听见了,瞬间更加暴跳如雷,“你说什么?你特么再给老子说一遍!”
转眼间,年轻医生的领子已经被祁肆给拽住,这人横行霸道惯了,没法没天,一拳头说来就来。
眼见那年轻医生就要遭殃——
“余医生来了,让她进去试试!”
几乎同时,余生被人推出去‘解救’那位差点被揍的年轻医生。
胃出血送医及时,其实原本不是多大的事情,何况这一走廊,七七八八全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医。
余生这会也是满心草泥马奔腾,从没见过这么闹腾的医生,你要不愿意治疗你别来医院啊,折磨这一帮子人算怎么一回事?
闻言,病房外那几尊神视线一致的瞧过来……
其中尤以祁肆反应最大,“愣那做什么?还不麻溜的进去看我三哥!”
“……”
余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人直接推进病房。
病房里,低气压比外头更甚。
也很安静。
小客厅一路往里是房间,余生犹豫了下,碍于背后有人看着,步子还是跨开往里。
到里头,一眼瞧见病床上安静躺着的人。
房里开一盏落地台灯,病床上男人一动不动。
若不是一地狼藉,余生几乎要怀疑外头那帮人是在合伙坑她!
上前两步,看清楚男人双眼紧闭,薄唇紧抿,短短几天没见,这人脸上血色半点没有,消瘦了些,脸部轮廓更显深邃。
好不容易以为他能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可眼前又见却是这副场景……
余生紧紧皱了皱眉,心口一团五味杂陈被打翻。
但她很快摈弃杂念,提醒自己,此刻她只是个过来疏导患者的心理医生,而且她手头原本还有一堆工作没做完,必须速战速决。
这么想着,她脚步再次跨开,继续上前。
她脚下步子不重,但绝不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甚至她有意在提醒,但一直到她步子停在床边,也没见男人有半点要睁开眼睛的意思。
睡着了?
这么想着,余生伸手在眼前晃了晃,想着,他要真的已经睡着,那她一定直接掉头出去,剩下的交给等在外头的医生护士。
那只手晃了几晃,床上男人没有反应。
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下了这个定论,余生松一口气,预备收手,走人。
只是——
那只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半空被人截住,捏她手腕上的力道很重,她控制不住的惊呼一声,要挣扎是对上男人猛地睁开的双眼,那里头暴戾乍然腾升,一秒钟清明无比。
余生:“……”
妹的!
流年不利……
余生心里哀嚎一声,咕咚咽一口口水,硬着头皮和他打招呼,“时、时先生,早上好……”
床上,男人黑眸定定看她,没回应。
“……”余生对他的坏脾气也算有所了解,本就没指望他能回应,说白了她进来这一趟多少是预备敷衍着走个过场好交了差事。
这么想着,余生晃了晃自己手腕,“时先生,您弄疼我了,请松手。”
都病成这副模样了,他也不晓得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余生感觉他再不松开,自己这只手腕肯定要废!
她本以为他不会那么好说话,要他松手肯定还要一番周旋。
却没想,她话音落下没两秒,手腕上沉铁般的力道已然消失不见,男人恐怖黑眸重新闭上,薄唇间吐出个冰冷的字眼,“滚!”
“……”
求之不得!
余生脾气上来,也是想掉头就走。
可……
脚下步子已经跨开,咬咬牙,还是回过身来。
“时谦你是三岁小孩么?”也是火大,三十岁的大男人动辄大闹医院,闹得一帮人跟着不能太平,“生病了,既然来了医院就请你配合,要闹脾气回你家闹去,哦,你有钱,别人就活该停下自己手里的事情由你折腾?!”
余生告诉自己,她只是不忍心看外头一走廊的人再继续站着,都是才刚上过夜班的人,累死累活,没理由还要承受他这一通坏脾气。
“你现在是要一个心理医生?”余生干脆拖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好,你说说看,这在医院,本身就是治病的场所,索性咱们一次性把所有病症都弄清楚,你脑子有病心理变态,要怎么着才能不折腾别人?”
很安静。
余生暴躁吼完之后,好一会病房里都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
“靠!”还是外头最先爆出一声难以置信的粗口,“你们听听看,她刚是不是说我三哥脑子有病心理变态?靠靠靠!这些话老子都没敢说过!”
“闭嘴!”有人吼他一声,外头重新安静。
余生冷眼看着病床上的人,“要么治病,要么滚蛋,你自己选!”
她丢最后通牒,静静等两秒钟,见他没有张嘴的意思,点点头,“既然你不走,那就是要治病。”
说着,用最快反应对外面喊,“进来个人,替他治病!”
话音才落,外头立马有人进来。
“余医生,还是你厉害。”那位主治医生以为余生已经将患者劝好,忙吩咐一起进来的护士,“还不给时先生挂上点滴?”
其实要用的药一早已经开好,只是那会急救后男人突然醒来,然后就没人能近他的身了。
护士应一声,连忙拿着工具上前。
只是才刚要靠近那张大床,步子猛地顿住,脸上霎时爬上一层骇色,看向余生,“余医生,这……”
“……”余生也是一阵无语,没见过这么难搞的病人!
病床上,男人静静躺着,他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半点反抗的动作,可就是那个眼神一瞬不瞬盯着要近他身的人,气场本身就强,叫人瞧一眼就如坠入无边地狱那般,不寒而栗的厉害。
他这个样子,有人敢近身才怪!
“怕什么?”余生却是冷笑一声,“没看见他半死不活了么,你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
护士:“……”
余生那句话说的彪悍,病床上男人脸色刷的黑沉,还是那位主治医生低咳一声,冒死提醒余生,“余医生,时先生身份尊贵,不是我们可以招惹……”
“谁特么想招惹他?”余生更无语了,她好好值个夜班,办公室里一堆工作还没做完,中途被人叫来这边,功劳没有,苦劳总归了是有吧,哦,现在倒好,反过来说她招惹了他?
有没有天理?
她这会暴躁的超乎寻常,不晓得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张嘴。
头疼……
连轴转了快二十四小时,本就非常缺觉脾气不好,偏还遇上这样的糟心事,余生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疼的太阳穴,懒得再说半个字,三两步重新上前,停在病床边,然后伸手一捞,拽住男人手臂,朝那边护士吼,“过来扎针!”
“……”那位护士畏畏缩缩上前一小步,脸色很不好看,也是被这阵仗吓的,嘴唇哆哆嗦嗦简直要哭,“余、余医生,要……要么您给时先生把这阵给扎了?”
“……”余生想说自己学心理的,对扎针这些真没什么经验,但话到嘴边却又顿住,生了点邪恶的小心思,“先给我棉签消毒。”
“余医生,你真是个好人!”护士快要感动哭,忙帮她将所有工具都准备好。
余生没再说什么,直接动手。
床上,男人虽还是那副脸色不善的模样,但到底没有拒绝余生的治疗。
只有理论知识,实践经验全无,余生第一次给人扎针,心里想的是那几个字——
有仇报仇!
存心多戳他几针,第一针她连血管都懒得找,针头扎进肉里又拔出来,脸上还装出一副非常抱歉的模样,“呀!我这好久没给人扎过针,都生疏了,要么叫有经验的护士来给您扎?”
男人没有表情,“不必。”
“……”第二针余生知道找血管了,但那一针临刺进皮肤时手抖了下,针头刺进肉里,很靠近血管,她故意的挑了挑针头,试图戳进血管,试验未果,瞧着他手背滚落的鲜红血珠,一脸自责,“是我太笨了,时先生您一定很疼吧,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继续。”男人去没半点要收手的意思,淡淡两个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余生这会正玩得过瘾,闻言,没所谓的替他擦干净了手背上的血珠,第三针又要来。
“靠,你会不会扎针啊?”皇帝不急,边上有人急了。
祁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余生那阵再要扎时,他跳出来,一把扯走时谦已经被针扎肿的手背,“哪来的庸医,滚滚滚!”
余生真的很没所谓,又不指望给扎了这针就能飞黄腾达。
“哦。”她应一声,没所谓的丢了针头,起身。
“慢着。”她才要走,身后,时谦喊住她,“我叫你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