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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锦再次睁开眼睛,昏昏糊糊中,只看到屋里灯光昏暗,窗外树荫漆黑。
外面不时传来几声山鸡的鸣叫,在这陌生环境的夜里如同鬼哭。
“小镜。”
他虚弱喊了声,想坐直身体,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呲牙咧嘴。
定了定神,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恍惚出现在脑海,他顿时四处张望。
屋子不大,四面墙壁都是石板结构,窗户还算宽大,却被拇指粗的铁条封闭。
屋门紧锁没有一个人,只有头顶发出昏暗的灯光白炽灯,显示这里不是地狱。
我还没有死……
他搞清楚这个事实之后,才闻到一股浓烈的药水味。手臂上插着两根输液的胶管,尽头是两大袋消炎液体。
胸口缠满了绑带,看起来是做过手术,应该已经把体内的子弹头取了出来。
只是身体动了一动,便痛彻心扉,他知道自己短时间怕是不能起床走路了。
这个地方的摆设让他想起了昏迷前最后一个片段,夏侯虎的手下把自己从水池中拖起,塞进了一辆越野车。
“看来又落到夏侯虎手里了……”
陈锦不得不承认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再左右看看,连自己的衣物都不见踪影,更别说找手机跟外界联系了。
“有人吗?”
他又虚弱喊了声,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一个陌生男人探头进来看了眼,又关上了门。不一会门被重新推开,手臂吊在胸口的黑子叼着支烟走进来。
到床边他一屁股坐下,不温不火道,
“锦哥儿你命挺硬的,骨头更是又臭又硬。你昏迷这些天我一直都想问问你,放着现成的亿万富翁不当,你搞这么多事出来有什么好处?”
陈锦张嘴冷笑,扯动伤口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稍微喘匀了气,他带着笑意道,
“黑子,有些钱是不能拿的。我怕有命拿,没那个脸去花。”
黑子不屑摇头,
“锦哥啊,这个世界上,有那一笔巨大财财富背后是干净的?”
陈锦无语,他知道自己没能力改变一个人的价值观。
“锦哥儿,你都昏迷两天了。虎爷让一定要把你救活,说你还有大用。”
陈锦冷笑,
“什么大用,他是怕了吧?他是怕唐门战堂,灭了他们夏侯家满门。”
“不管你怎么说都好,现在你在我们手里,唐小镜暂时不敢乱来。”
黑子无奈说完这话,情绪很是有些低落,
“唐门战堂的恐怖我没看过,但唐小镜确实够恐怖的,唐家这几天直接变天了。”
陈锦一愣,就算唐家出了什么事,黑子作为夏侯虎的马仔,不应该把这些消息说给自己听啊。
而黑子接下来的话,让他心里燃起了一丝逃出魔窟的希望。
“锦哥儿,唐门的底现在好多人不知道,但我是听前辈们说过的。唐门传承千年,根深蒂固。虎爷以为勾搭上唐正江就能翻天,只能是蚍蜉撼树。”
黑子身体朝陈锦靠近,压低声音道,
“良禽择木而栖,锦哥,我想以后跟你混。”
陈锦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是黑社会,你跟我混个啥。”
黑子咬牙道,
“锦哥你不知道,这两天唐小镜把整个成都都搅翻天了。唐正江一家人失踪,名下所有生意被唐正河接管。夏侯家的药材加工、食品加工、保健品加工、物流公司、建筑公司……所有产业被查抄的查抄,打压的打压,几乎全部停业。员工没有一个敢去上班的。”
“唐门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那个战堂根本就没出手,不然夏侯家这栋老宅子早就被……操翻天了。”
陈锦瘪嘴,眼瞳微眯道,
“你给我说这么多,是想卖你主子?”
黑子笃定点头,
“我不想和他抱着一起死。”
陈锦微微低头,黑子这种做法,跟曹步蟾一模一样。曹步蟾是为了钱,黑子是为了保命。同样是背叛,一样不值得人同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锦哥,希望你给我个机会。”
黑子继续表忠心,
“锦哥,现在唐小镜根本不跟夏侯家谈。只带了一句话,把你交出来。没说不交有什么后果,也不说交了做出什么妥协。虎爷这次是真怕了,不敢交人,又不敢不交人。”
陈锦眉头微皱,
“黑子,我叔叔唐正南到底在哪里?他没有出什么事吧?”
黑子咬着嘴唇道,
“唐正南被虎爷打了一枪,但是没死。人当时就被唐正河派人接走了。到底是死是活,我真不知道。别说我了,就是虎爷,他应该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那唐正江一家到底如何失踪的?”
陈锦身体往前一倾,带动伤口,又疼的眉眼都皱到了一起。
黑子伸手扶他,被他随手打开,
“你这些消息来源可靠吗?”
“一半一半吧。”
黑子尴尬缩回手,继续道,
“失踪是真的,虎爷联系不到他。外面传的也是说一夜之间全家都没人了。但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唐小镜做的?谁都不知道真相。”
陈锦默然,既然唐正河已经跟唐小镜碰头,那一定已经对唐正江的一切了如指掌。既然没再问夏侯虎要唐正南,那一定是在那边有了确切结果。
黑子轻轻一句唐正江的生意被唐正河全部接管,私底下到底流了多少血,简直想都不敢想。
唐门这场内耗一定伤的不轻,也许这才是唐小镜没有强行来夏侯家要人的原因吧。
陈锦微微摆头,
“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是夏侯家的老巢吗?”
黑子摇头,
“不是,在大山里面。夏侯家老屋现在没人敢呆,老爷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夏侯家现在人心惶惶,虎爷手下被他谴走了百分之八十。”
“你不等着跟你们虎爷东山再起。”
陈锦闭上眼睛,他确实不敢相信黑子。这人太滑,指不定又是夏侯虎给下的什么圈套。
“锦哥,虎爷这几年做的损事太多,之前还能掩盖。这次为了逃走用枪跟警方公然对抗。现在所有脏事都被翻了出来。人走的越多,罪证就越少,对他也越安全。”
睁开眼,面前黑子神情有些惶恐,似乎他自己说这些话,把他自己都吓到了。
“黑子,既然你知道跟夏侯虎混下去是一条死路,为什么不报警,戴罪立功?”
黑子们摆头道,
“锦哥,我们这些留下的人都是虎爷的铁杆手下,为他做那些事不是戴罪立功就能了结的。每一个人进去至少都是无期,我们怎么敢投案。”
“你的意思想让唐门保护你,给你留条活路。”
黑子点头,
“锦哥我思前想后,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等你伤好一点,我带你逃出去。别的不想,只求余生安稳。”
“余生安稳?”
陈锦一愣,
“你一个流氓拽什么文,我饿了能不能弄顿火锅来吃。”
黑子双手连摆,
“医生说你现在只能输一些液体,流食都不能吃。好好养着,我先去虎爷那里报个信。”
“等等。”
陈锦招手,抬起身吃力道,
“我那兄弟周华文和李之遥他们没事吧?”
黑子点头道,
“我们走的时候,他们都留在现场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说完这话,黑子转身出门,把门轻轻虚掩。
望向窗外,浓厚的树荫缝隙之外依然是重重密林,加上不时传来野鸡的鸣叫。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哪座深山老林。
又一次死里逃生,他庆幸自己命大的同时,也对自己这个招灾的体质深感无奈。
为了救自己周华文和唐正南身受重伤,现在唐正南还死活不知。而唐正海和唐正湖因为要救唐正南,又遭遇车祸,命丧黄泉。
“我难道天生命硬,会克死街坊朋友?”
胡思乱想一阵,刚清醒过来的他身体依然很虚弱,睏意袭来,又沉沉睡了过去。
整整五天,除了像个哑巴似的的中年护士进来换药之外,再没有一个其他人进来。
陈锦和她唯一的对话就是,
“疼!”
“哦!”
“能不能扶我去上个厕所?”
“哦!”
“疼!”
“哦!”
而除了这个会“哦”的中年护士之外,黑子和夏侯虎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
显然这中年护士应该被严厉交代过,随着他身体转好,每次出门都把铁门锁死。
陈锦惦记外面的情况,却得不到一点消息。
他身上所有物品包括内裤都被收走了。给杜如斋治病的毕方石还好留在杜家。也不知道杜天宇,会不会冒险拿它给他老爸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