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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愿意?”
她没告诉这人,这一年也许只是做个表面夫妻,应付旁人,因为怕自己突然改变主意,这人长得真的很好看,不睡可惜了。
条件是开下了,愿不愿意不是她说的算,是这人说的算。
那人依旧没说话,可也没闭眼,那双点漆似墨的瞳一眨不眨看着她。
“不方便说话?”朝曦猜中了,他是昨天夜里被冲下来的,先是阴干了半天, 白天又被太阳晒了一上午,整整一天滴水未沾,现在嗓子一定干的厉害。
“那这样吧,我数三个数, 你如果不眨眼, 就算你同意。”朝曦开始数数, “一。”
那人黑黝黝的眼珠挪了挪,从上扫了朝曦一眼,似乎在衡量什么。
朝曦不管,又喊了一个数, “二。”
上下睫毛轻轻颤了颤, 朝曦这才发现原来这人好看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与旁人不同,好看在细节,皮肤很白,睫毛又很长,整张脸离的这么近,依旧瞧不出瑕疵。
“三。”
那人始终没有眨眼,朝曦一颗提着的心逐渐放下。
这人面对生死实在淡定,淡定到她以为不在乎,自然也不可能为了活下去,便委身于她,所以其实她很担心,担心这人宁愿死,也不同意她的建议。
“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先背你回去吧。”朝曦提醒他,“有点疼,你忍着点。”
那人没吭声,身子却软软的没有半分挣扎,任由朝曦搬搬挪挪,偶尔滑下来,便干脆抱着走几步,因为他身上伤口太多,自己无法使力,也撑不起自己的身体,手脚完全垂下,让本该轻松的活变得十分艰难起来。
朝曦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将人弄上床,她因为经常过来,这间临时住的屋子里尽是草药,家具也俱全,俨然一副居家过日子的模样,事实上再找不着对象,朝曦真打算搬来这里住,所以这里的东西严格来说比村里的还多。
还是早晨,刚到这里,没来得及烧水,只有昨天的凉水,烧过的,可以喝,她端过来,那人配合启唇,将一整碗的水尽数喝光,似乎还不够,本能舔了舔碗沿。
朝曦又去端来第二碗水,这回没有第一次那么急,喝的时候能明显感觉轻缓许多,胸口微微颤抖。
他身上的伤太多,肋骨也断了三根,喝水的动作会拉扯伤口,必然是疼的,不过喝第一碗时因为渴,没怎么在意,第二碗才尽数展现出来。
许是疼的厉害,这人并没有多喝,第二碗水还剩下小半碗的时候便直接歪过脑袋闭上眼,拒绝神态明显。
朝曦将碗拿开,又看了看浑身血污的人,“你断了好几根骨头,要绑竹条,一绑好几天洗不了澡,我先帮你擦擦身子吧。”
虽然第一天认识,不过莫名的就是有种这人很爱干净的感觉,他之所以皮肤白皙,便是因为日日沐浴更衣,早也洗,晚也洗,自然会白,离远一瞧便有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
那人睫毛颤了颤,没睁开眼,也没表态,不过没阻止,便是默认的意思。
从刚遇到他,到将人背回来,数次交流,朝曦也算有一点点了解他,性格孤僻,不爱说话,能不动嘴,绝对不动嘴,所以没等他回应,自己撸起袖子将人扒光,从头到脚擦一遍。
整个过程这人不说配合,也不说拒绝,朝曦动他,他便动,朝曦不动他,他便不动。
衣裳一脱,身上哪里有伤便看的越发明显,膝盖磕红了,腿上有斑斑点点的淤青,就像被人大力掐过的痕迹,略微一想,朝曦便明白了,这人怕自己坚持不住,自己掐的,下手特狠,大腿上的肉没几块好的。
除了体内的一些骨折,外伤很容易处理,最大的伤口是左肩上的,似乎中了一箭,已经取了出来,可留下的伤口在水中泡了不知道多久,又到岸上阴干日晒,隐隐有些发炎,表面已微微腐烂。
“这里的腐肉要割下来。”朝曦先给他提个醒,“你怕不怕?”
那人一言不发,只拿黑潭似的眼眸幽幽看她。
这应该是不怕的意思,也是,本就是练武之人,磕磕碰碰,今个儿这伤,明个儿那伤,实属正常。
他身上过于白,也留有很多已经长好的白痕,用了极好的药,几乎不留痕迹,需要细细摸才能摸出区别,朝曦给他擦澡,虽然尽量避免,不过偶尔还是会接触皮肤,不小心摸到一道细小的白痕,再一观察,发现这种痕迹还不少。
可惜了,这样好看的身子。
如果是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身子留有半点痕迹,就像一块美玉上的瑕疵,你看到了,竭力想将之抠出来,可却无可奈何。
那些白痕实在太早,当时没处理好,事后再处理已经晚了,除非她将伤口尽数挑开,再重新处理,想想血流成河的场面还是算了,以后洗澡的时候在抹布上沾些药,全身擦一遍便是,虽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不过可以让白痕更浅更淡,长此以往,总会消退的。
“疼就说一声。”朝曦已经开始准备割肉的刀,先搁在蜡烛上烧热,一来消毒,二来热的刀快,一下就能切除腐肉,第三,太热会让患者有一种被烫了一下的感觉,而不是肉割下来的感觉。
区别很大,至少不会觉得那么疼,很多人怕疼不是真的特别疼,是被自己脑补吓到了。
那刀烧的微微发红,朝曦用布擦了擦烧黑的部分,瞧着差不多了,揭开被子,拉到他胸口。
毕竟是秋天,还有些寒意,本就受了重伤,又擦了澡,身子最虚弱的时候,没败在重伤上,倒是败在了伤风感冒上,那也是挺可惜的,朝曦格外注意他。
依着她平时的性格,别说是细心的给人盖被子,就连招呼都不会打一声,刀起刀落几下便好,从来不废话,今个儿提醒了这人好几次。
也没有一开始就动手,反倒将另一只空的手搁在他脖颈上,顺着喉结一点一点的往下摸……
那手刚探入被子里,这人便浑身一颤,朝曦刀子陡然刺入胸口,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将腐肉割了下来。
“好了。”她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末了洗洗手,动作一气呵成,“还好射箭的人离的比较远,否则前后穿透,我还要再想个办法转移你的注意力。”
她方才调戏这人并不是真的调戏,只是转移他的注意力,好动手取腐肉,事实证明这个法子很有效,这人完全没反应过来,疼都是一瞬间的,后来上的那药清凉,抹上管三四个时辰,带镇定安神的作用,至少几个时辰不会太疼。
“上竹板也挺疼的,你要是受不了,先睡吧,我趁你睡着时再上。”朝曦说的诚恳。
不知是不是生气了,这人干脆将头扭去床里,闭眼不理她。
朝曦不自觉轻笑出声。
她也不碍眼,出门去找合适的夹板,这人需要夹左手,左手臂不知道撑哪儿了,骨折脱臼,伤筋动骨一百天,再加上腰伤,近一年这人都别想下床。
手臂骨折好处理,夹住便是,腰骨损伤不好处理,给他擦身子的时候朝曦便发现了,这人下半身几乎失去知觉,无论她如何碰,这人都像不知情一样,没有擦上身时那么敏感。
不知是天生的,还是腰骨损伤太重,影响了腰以下的知觉,如果是后一种,怕是要坐一辈子轮椅,往后做什么都要有人随身伺候。
还好她不指望这人挣钱,也没想过这人除了摆着当个花瓶之外,还能有其它作用。
她将人救回来,本来就是打算摆着当个花瓶,日常护理一下,实在无聊还能当个能听她说心里话的人,这样就够了,至少不会一个人坐着发呆,跟平安说话,一回头,发现它睡的香甜,说什么它也不懂,更不会回应她。
朝曦回来时手里拿着两个新砍的竹子,很粗,里面挖空了,可以将人的手臂完全绑在里头。
砍竹子的时候动静引来了平安,磨着她好一顿闹,似乎在生气,朝曦丢下它一个人跑了,也不去找它,丢的时候一时爽,哄的时候火葬场。
朝曦哄了它半天才终于将它哄回洞里睡觉。
它的洞就在不远处,守在朝曦木屋的附近,当初搭木屋的时候它也帮了不少忙,那些树都是它拉回来的,朝曦一个人弄不动。
她回来后先在外头磨了磨竹子,让表面更光滑一些,免得刮到了人,又在里头垫了一层棉絮,外头缝了布,套在竹子上,如此这般,弄好后才进屋,准备给人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