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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11点钟熄了灯，有月光从窗户口照进来，幽幽的，像一层银霜洒在床上。
“江晓。”刘思敏在隔壁床轻喊一声，“你看学校论坛了没？”
被喊的人此刻平躺着，手机屏幕上是最新的时政新闻，兴趣缺缺地回道：“没看，没空看。”
“你快去瞅瞅，有人发帖子8你和你老公，现在都成大热门了。”刘思敏把手机举过头顶，戳了戳她的脚板。
江晓怕痒，咯咯笑着把脚缩回来，“哎呀不看，没兴趣。”
横竖就是八卦，她才没那个美国时间在考试前夕关心自己的八卦。
“江晓你情绪太紧绷了，我告诉你这样不好。”刘思敏坐起来，拿手机的光晃晃她，语重心长，“你要适当的放松一下心情，才益于考试发挥。”
江晓瞥她一眼，想笑。这丫头说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大一体育考试紧张到尿裤子的不知道是谁。不过她没揭人老底，怕被打，坐起来跟刘思敏面对面，“学你看八卦？我怕放松过头，明天上考场连名字都忘写了。”
“怎么会嘛。”刘思敏把手机拿到两人中间，“你看，太无聊了这些人。”
江晓抬手：“等等先别看，让我猜。”
刘思敏：“嗯？”
江晓把她手机扣下来，两人之间只有一层浅浅的月光，连脸的轮廓都是模糊的。
她突然笑出声。
“嘤嘤嘤好不容易盼来个男神，居然是有主的啦，小心心碎成渣渣啦。”这是西施捧心状。
“呸，哪里来的贱蹄子？敢抢我们医学院的师兄？大家上啊，拿手术刀捅死她！”凶神恶煞状。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胡搅蛮缠状。
刘思敏：“……”
江晓整理了一下仪容，皮笑肉不笑地问她：“是这样么？”
刘思敏呆滞点头。
江晓一脸孺子可教：“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么？”
刘思敏点头。
江晓：“想当年咱们系刘博士宣布结婚那天，论坛上也是这样的。”
刘思敏张了张口，又点头。
“花痴还是那些个花痴，一点都没有长进，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江晓十分惋惜地叹了一声，看向刚打开的寝室门，许小岚正把脸盆放到床底下去，她用手机给她照光：“要你每天早点儿洗漱，卡着点儿摸黑显得有情调么？”
许小岚在黑暗中眨眨眼，“有情调，特别有情调。”
江晓笑得很随意：“小心床下有人，半夜给你充满情调的惊喜。”
许小岚：“……”
“……我以为你结了婚就会良家妇女了。”刘思敏摇头感慨。
许小岚叹长气：“不，她只在她老公面前良家妇女。”
“我咋就不是你老公呢？”刘思敏盘着腿，背挺直，精神奕奕，“哎江晓我问你，你和男神……你们俩极品是怎么碰到一起的？”
江晓翻了个身，正正经经：“因为爱情。”心中腹诽了一句狗屁。明明是做.爱都做不出爱情的两个人。
“有件事我特别好奇。”刘思敏往前凑凑，就差跨到她床上来。
江晓：“你好奇的事儿还少吗？”
刘思敏嘿嘿笑了两声，“那个，我不是听人说么，医生最熟悉人体和器官什么的，见多了就没感觉了，所以你们俩那个……还正常不？”
江晓预感这个话题不太妙，皱眉问：“哪个？”
刘思敏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性，生，活。”
江晓无语沉默，对面床的许小岚很不给面子地笑出猪叫。
刘思敏耐心解释：“那个我的意思是，你老公他可能看人身体看多了，会不会……对女人没兴趣？”
江晓翻了个白眼，“我觉得他看内脏看得比较多。”
话虽如此，刘思敏的话却犹如醍醐灌顶，江晓突然发现挺有道理的。以前自己从来没往这处想过，难道顾廷禹性冷淡，属于职业病？
乖乖，这货也太可怜了吧？
这个话题最终不了了之，因为江晓睡着了。
她当然是装睡。
其实她满脑子都是自家老公的职业病。一会儿想着要是职业病，单位给不给赔偿，治不治得好；一会儿想着如果两人就这么过一辈子，是个什么景象？现在她年纪小，等再大些，爸妈肯定还是想抱孙子的。
想着想着，那天早上看见的居然又爬进她脑海里来。
顾廷禹身材真的好，虽然没有满身腱子肉，但看上去很健康，皮肤比大多数黄种人偏白一点，说起来快三十岁的年纪，没一点瑕疵，瞧着就像二十四五。
年轻的皮囊，稳重的气质。
这晚是江晓第一次，枕着顾廷禹的名字睡着。
*
第二天江晓刚起床打开手机，屏幕上就躺着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顾廷禹发来的：考试加油。
干干净净的四个字，就像例行任务一样，让人读不出一点情感色彩。大概是想着老婆今天考研，无论如何都要表示一下关心吧。
江晓没有上心，回了句谢谢。
江晓运气不错，考场就在临海大学对面的科大教学楼，不用像那些被分配到别的区的同学们一样提前订酒店，拎着行李箱长途跋涉。
所以她也能睡个懒觉，打扮得美美的，再出发去食堂吃早餐。
许小岚还在睡，刘思敏坐在桌子前啃面包。
江晓皱眉：“你早上就吃这个？”
刘思敏鼓着腮帮子点头：“嗯啊。”
江晓：“不吃早餐么？”
刘思敏问：“面包不是早餐么？”
“没有灵魂的早餐。”江晓背上书包，“你好歹配个牛奶表示一下对早餐的尊重？”
刘思敏朝她竖了竖大拇指，去储物盒里找奶粉。
江晓笑：“走了，食堂吃面去了，今天炸酱面打折两块哦。”
说完，酷酷地离开寝室。
坐在食堂的椅子上，江晓发过去的那句谢谢居然有了回应。
顾廷禹：记得吃早饭。
江晓受宠若惊，有点激动：嗯嗯，在吃。
顾廷禹：嗯。
一个字终结话题？有意还是无意？她不知道。不过江晓等了很久，顾廷禹再没发新的消息过来。
心情有点闷，面条好像也不好吃了，可能是没拌匀，底下的又咸又腻。
她放下筷子，单肩挂着书包离开食堂。
第一天考试还挺顺利。
下午一出考场，她就接到尹鸾的电话。
“学姐，难不难难不难，怎么样啊？”
江晓失笑：“是我考试不是你考试，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我明年不也要上战场了吗，提前紧张提前预防。”尹鸾一本正经。
江晓不和她争辩，“在哪儿？出来吃饭？顺便让你沾沾考场神圣的气息。”
“来来来！”尹鸾二话不说同意了，“我阅读不做了！马上来！你给我地址。”
江晓莞尔，给她发了以前常吃的那家烤肉店的名字。
尹鸾要从自习室走过来，所以江晓先去占了个座位，那些才考完的学生大多数是吃快餐，这会儿店里还挺清静。
服务员给她倒了杯大麦茶，就继续拖地去了。
江晓一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一边等尹鸾。
“学姐？”背后传来一声轻唤，语气似乎不太确定。
江晓回过头，看着面前这小伙子的脸，用了几秒钟才想起来他是谁。
前两天托他的福，自己才轻易从公车狼手中脱身，江晓朝他礼貌地笑了笑，“是你啊，你好。”
“学姐还记得我。”钟弋摸摸后脑勺，“你，一个人吃饭？”
江晓摇头，“不是的，在等人。”
“哦，那好吧。”钟弋指了指里面，“那我带朋友先进去了。”
“好。”
尹鸾几分钟后就到了，两人一起点了菜。
服务员推着小车送上来的时候，还给了她们两瓶豆奶。
江晓皱眉，“这是？”
服务员笑了笑，“里面那位小伙子送给二位的，用餐愉快。”
服务员走后，尹鸾一脸八卦地凑近，“什么情况啊？哪儿来的小伙子？”
江晓正正经经地解释，“之前帮过我忙的一个学弟，刚好也在这儿吃饭，遇上了。”
“遇上了，就要送饮料啊？”尹鸾笑眯眯的，“学姐你可是已婚人士，有顾医生那么好的老公，注意控制一下自己不要散发荷尔蒙啊。”
江晓无奈，“这我能控制？要不你给安个开关？”
尹鸾哈哈大笑。
说到这个，江晓倒是觉得自己挺拎得清的，就算和顾廷禹不熟，出轨的事故也断断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至于对方……一个性冷淡的男人应该也没有出轨的可能吧？
江晓自顾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
第二天考试，江晓个人觉得发挥得还不错，不过数学和专业课这种东西，还真不好说。
万幸是解脱了，接下来的期末考试小CASE。
“晓晓你真可怜。”刘思敏坐在上铺晃着两条纤细小腿，“才考完数学，明天又要考金融工程。”
江晓撇嘴，“我只讨厌数学。”
“那是因为你变态，你问问咱专业大班，有几个人不讨厌金融工程的？简直就是反人类学科。”
“唔。”江晓一头栽到床上。
“喂，晓晓。”刘思敏侧过头看她，“你以后到底什么计划啊？读完硕士再读博士？”
江晓：“嗯。”
“……也对，你人生大事早解决了，就差生个娃，再多读几年书没什么，让你老公养着你。”刘思敏点头。
江晓用手背遮着眼睛，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她拿开手，看着雪白一片的天花板，说：“我想留校。”
刘思敏：“当老师？”
江晓笑了笑，“嗯。”
她喜欢学校里的纯粹和朝气，任何一种工作对她来说，都不如一辈子留在学校令人向往。
“都快十点了。”她看了看手机，“小岚还不回来？”
刘思敏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考前抱佛脚，不待到自习室关门不会走的。”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顾廷禹：明天来接你？
江晓一脸懵：……做什么？
顾廷禹：考完了，接你回家。
江晓这才想起来，自己搬走时告诉他的理由是复习考研。
所以……要回去么？
她又一次犹豫了，心里一个逃兵的声音冒出来作祟。
思索良久，找了个借口：……我还有期末考试。
顾廷禹：期末考试，需要复习？
江晓：……
顾廷禹：明天考完说一声。
江晓：哦。
她不得不承认，当顾廷禹发来那句话的时候，她难得有一瞬间心意相通的感觉。
期末考试，需要复习？真牛逼哄哄。
不过她喜欢……咳，这种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