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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一番, 五儿伺候着她, 正是对镜梳头, 房门被人敲响了。
是徐春城的声音, 问女儿起了没有。
明珠应声了, 他才进门。
顾夫人真是爱屋及乌, 尤其这个养父, 得知是他一直在照顾着明珠,一早让人送了几身新衣过来。不过徐春城还是喜欢青衣, 他不习惯穿那些锦衣, 拾掇一通了,赶紧先来看女儿。
刚好明珠梳好了头, 今日她特意绾了元宝髻,额前碎发垂下,脸侧一边一缕,看起来整个人都明媚起来。
发髻上绾了点点珍珠,似是天生富贵。
在镜子当中看见徐春城过来了, 明珠连忙让五儿出去取早饭,给人支开了。
等人走了之后, 徐春城这才上前:“感觉怎么样?昨晚上可睡得好?”
当然睡得好,明珠回身, 对着笑得眉眼弯弯:“真的是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生的觉了, 昨天晚上您给我喝的什么汤药, 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我甚至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徐春城靠了桌前,抱臂回眸:“爹是真怕你受凉,自然是驱寒的药,里面还有安神定神的,你昨晚很快就睡着了,倒是夫人坐了好一会儿,还偷偷哭了。”
明珠听了,略有心疼:“她心里一定不好过,不过很快能相认了,还是期待多一点。”
男人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落:“好,快些相认吧。”
他低着眼,抱着的双臂打开了,都反手扶在了桌上。
明珠站起来了,也靠了他身侧:“怎么了?”
此时少女稍一打扮,就与之前的村姑有天地之别,徐春城看着她精致的脸,叹了口气:“没什么,你能有亲生爹娘在世,我高兴而已。”
他身上还有重疾,迟早分开。
因此才忧心,为了她的身世又有庆幸。
明珠看着他,多少察觉出些许感伤来,她忽然想起他的病,挂在了心尖尖上面。
前生他托了卫瑾的福,没受什么苦,不过徐春城为了要自己最后的尊严,四处行医,其实他离世的时候,她不在他身边的。
想来,也是遗憾。
现在,她一定尽力挽回。
两手捧了脸,做开花模样,明珠转身站在徐春城的面前,对着他眨眼,笑得梨涡都露了出来:“高兴了怎么不笑,嗯?是真的高兴吗?”
说着拼命眨了眼,逗得他一下笑出声来。
明珠见他笑了,错开两步,提了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裙摆飞扬,少女笑脸娇俏:“爹,我好看吗?”
本是一下失笑,此时看着女儿,当真笑意停不下来了,徐春城连连点头,恨不得将她夸上天去了:“嗯,好看,真好看!”
明珠停在了镜子前面,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
因为扑了点胭脂,此时两颊饱满,少女脸上都是年少的兰庭之色,十足的小美人一个。
不由又想起那些在卫瑾身边娇养着的日子,随即将他驱出脑海,随便和徐春城说了点别的。
她和徐春城说了会话,一起吃了早饭,等到顾夫人派人来问病色,立即起身带了五儿往她院里去了。
雪后的清晨,寒意十足。
明珠天生畏寒,裹着翻毛的披风斗篷,仔细着脚下。到了门前,丫鬟给掀着门帘,她一矮身走了进去。菱角亲自来迎,将斗篷随手接过去挂了一边。
王氏眼中,少女步步生莲,姿态柔仪。
走了桌前了,她连忙扶了明珠的手,让她坐了另外一侧:“外面还冷着吧,你可千万注意了,别再凉着了,昨天晚上可吓死我了……”
明珠点头,乖巧得很:“我知道了,夫人放心,我没事,昨晚喝了我爹给我开的汤药,好多了。”
王氏听着她一口一个我爹的,心里这不是滋味。
荷花来送热茶,上下也打量着明珠的衣着模样,明珠见她衣着,也知道她是顾夫人屋里的小丫鬟,对她抬眸一笑,和善得很。
说了两句话,明珠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养父身上去:“一年前我爹身子不太好了,他就生出了带我来京寻母的念头,这些全都因为他身上的病症,实在罕见,却不知道夫人可有什么法子,能缓和些的。”
王氏感谢徐春城还来不及,一听明珠这么说,原来身子骨这么不好的,一想到刚才还有点妒他之心,登时皱起眉来。
正要细想,门前又有丫鬟来报,说是小姐早起吃了汤药不见好,还吐了。
王氏一副心思都在明珠身上,听见顾相宜吐了,也没太在意:“既然身子不爽利,那今日出行就取消吧,你回去告诉她先养着吧。”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越过桌面拉过了明珠的指尖来:“刚好,谢家前两日送了请帖来,让今天去赏花。他家向来喜欢做些出人意表的事,这回说是冬日里养出娇花来了,在花房当中有什么牡丹盛宴,请了京中各处公子小姐的前去观赏。相宜既病着,你去吧,赶巧能见着谢家那个谢七公子,就问问他,他向来深谙行医此道,说不定见过你爹这样的病例。”
明珠眼角一跳:“谢七公子?”
王氏嗯了声,与她讲道:“京中谢家,在太/祖时候就世代行医,后来还有人在朝为官,容锦一时。后来没落了,到了谢七这一代,他是府上独子。上面堂表姐有六个,这位从小就面软心善,尤其对待女子更是多有风度,人称谢七公子。其实他名谢岚,因为一小身子不好,曾有医者断言活不过十八,家中招医者无数,专行善事。此人如同活菩萨一样的,但凡有人有事相求,只要撞见,他都会帮忙的。”
果然是她心中想的那个谢七,也果然是与她想的一样,他在别人眼里,也是个活菩萨。
他家里时代行医,他府上医者无数。
听了当然心动,若是早知如此,不如之前就问他了。
明珠点头,谢过王氏,自然说想去。
王氏连忙着人去叫顾景文过来,打算让他带着明珠过去。
老太太寿宴,谢家也送了寿礼来,刚好回礼。
顾景文来得也快,见了明珠心中疑问很多,王氏让他带上明珠去谢家:“今日宾客众多,多半是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若有人问了,就说是你妹子。”
景文应得倒是痛快,明珠说回去准备点东西,这就走了。
少女临走前,还对他浅浅一笑,他回之以礼,更是疑惑:“相宜不去了?”
王氏昨天晚上可像佛祖祈愿了,千万找到明珠,今日还念着要去庙上还愿,推了菱角去准备车马,好笑地瞪了景文一眼:“她病着呢,那般娇气的,叫去都不能,你就带明珠去吧,横竖早晚是你妹妹。”
景文真是心惊肉跳,更加怀疑母亲这是才变相催婚,不过面上不露半分,让人备礼转身走了出去。
王氏安顿好明珠,急着去庙里,让菱角陪着,很快就出了府去。
自她走后,荷花在屋里稍作停留,前面又来人问夫人,见王氏不在,直接给荷花叫了出去。
顾相宜此时在自己闺房当中,躺在床上面如纸色,手指尖都不愿动一下的。
周嬷嬷还在旁边劝慰着她:“就连菱角都说夫人这两日忙,小姐就别跟着添乱了,府上接连出事,让夫人缓缓,毕竟是你娘,怎么能不疼你呢,从前掉个眼泪瓣都心疼的。多睡一会儿吧,好端端的,突然病了,连赏花都不能去了,听说谢府上牡丹都开了,那谢七公子还请了你呢……”
顾相宜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赏花,一日一夜之间,差点自云端跌落下来,昨晚上故意吹了会凉风,可真是病了,一早嫌弃汤药难喝,吐了一地。
这会儿正虚着呢,头疼得不行了。
外面脚步声音纷乱得很,很快荷花拿了蜜饯进来,到她床前这就跪了下来:“小姐,夫人带着菱角去庙上还愿了,临走……临走说让小姐好好将养着身体。”
后面这句纯属是擅自后加的了,荷花一听是小姐问夫人去向,特意拿了蜜饯来,说些夫人平日常说的话,安抚小姐来着。
可顾相宜听了,心里更乱。
既然是去庙里还愿,那就是得了愿了,她的愿总不可能是让相宜这个女儿生病的,说到底定然还是为了明珠。心中又委屈,又难过,可到底还有点心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心乱如麻的。
周嬷嬷将蜜饯接了过去,放了相宜口中一颗:“夫人没说过来看看就走了?我听着后院套车呢,二公子也去庙上了?”
荷花想了下,实话实说了:“二公子是要去谢府的,说是有什么赏花盛宴,夫人让他带着明珠小姐去了。”
顾相宜口中的蜜饯一下吐了出来,她腾地坐了起来,杏目圆瞪:“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