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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弈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即使如今的元彻还年轻, 拥有的势力更是小之又小,可元彻是就连他亲自对付,也必须费心费力的敌人, 交给那些不过尔尔的下属,这样的结局着实不算太意外。
更何况,元彻还有宋煜的相助。
元彻居然可以瞒着他,亦或者是故意悄无声息的回到洛阳。
谢弈意识到,有些事情, 从现在开始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因为有元彻的插手, 这一世平定东海王比起上一世提前了将近三个月, 所以本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已经全部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东海王大败, 对洛阳而言,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高高悬起几个月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不用再担惊受怕战火蔓延到洛阳。
可对于如今洛阳城中, 最如日中天的两个人,太原王与谢弈而言,这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在太原王看来, 如今元彻大胜归来,受封加爵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而元彻当初出战是因为谢弈的提携, 元彻势力的膨胀, 就是谢弈势力的膨胀。
谢弈这小儿,年纪虽小却诡计多端,这些日子他没少吃谢弈的亏。
如今再回来一个元彻,又该如何是好?
太原王十分不欢迎元彻回洛阳,谢弈更是不愿意见他,而宋煜,在听到元彻安全的消息后长长的舒了口气,“谢天谢地。”
元彻若是出什么意外,自己的良心实在是受不了。
宋澈睁着大眼睛看她,宋煜亲昵的捏了捏宋澈脸蛋,“你坏蛋哥哥要回来啦。”
宋澈毫不掩饰的欢喜了一刹那,然后又故作冷漠的板起了小脸,一副谁希望他回来的模样。
宋煜忍俊不禁,宋澈和元彻的相处方式实在有趣。
分明很高兴偏偏要装作不在乎。
当初元彻离京时,所有人都以为是谢弈针对元彻,鲜有人认为元彻真的可以退敌,可谁能想到,经验老到的将军们没有办到的事情,元彻居然做到了。
如今京城上下除了讨论元彻在军事上的天赋以外,便是讨论谢弈的初衷。
谢弈到底是真的针对元彻,还是看准了元彻的才能?
只有谢弈自己知道,两者皆有。
元彻回京已成事实,谢弈阻止不了,而更让谢弈担心的,是元彻回京后要做的事。
元彻志不在洛阳,所以他定会借这次军功,提出回到平城的要求,旁人不知放任元彻离开,泥牛入海的后果有多严重,他却知道。
他却知道。
可若是他阻止元彻回到平城,元彻也许会倒戈向太原王,然后逼他不得不放他离开。
将元彻留在洛阳,他尚有机会将他除去,可若任他离开,这天下还有谁能奈何得了元彻?
与此同时,谢弈还不得不提防宋煜的动作。
谢弈不觉得宋煜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宋煜与元彻...将这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谢弈只觉得心口又是一阵钝痛。
宋煜说她对元彻并未半点私情,可她愿意将亲兵借给元彻,更愿意供给元彻大量粮草,他们曾在一起抚养宋澈那么多日子。
真的毫无私情?
谢弈这般自信之人,在得知如今的宋煜是重生而来时,已是少了大半的傲骨,如今再对上元彻,谢弈更是不知所措。
元彻回到洛阳,比所有人预计的还要早。
万千骑兵回到洛阳城外,才不过清晨,洛阳城内的民众们都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看守城门的士兵们虽未曾见过元彻,可一眼瞧见那俊美无铸的面孔,已是顷刻间明白这人是谁。
人们对英雄总是难免崇拜,元彻一战成名,再次回到洛阳时,所有人对他的态度,已是天翻地覆。
洛阳城中的百姓们,更是兴奋的早早起来,洛阳长街两边的茶楼上,满满当当全是人,一起与元彻镇守开封的一位将军调侃元彻,如今这京城的女郎们,怕是挤破了头想入元彻的府邸。
元彻笑容淡淡,墨蓝色的眼眸闪过一抹笑意,无意识的往西边看了一眼。
那是公主府的方向。
元彻心口突然热了起来。
宋煜定是知道自己回京的消息,她是不是也会这样期盼的等他回来?
手中的符节变得有些烫手,元彻又想起宋煜临走前的叮嘱。
三千兵马,元彻将他们照看的仔细,离开时整整三千人,如今再次回到洛阳,不过折了堪堪三百人而已。
他有些按捺不住的迫不及待。
想快点见到宋煜。
想快些,亲手还符节还给宋煜。
离京两月有余,元彻从未忘记过宋煜,可如今离她越来越近,元彻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想她。
太原王派了身边的得力大将,如今担任左将军的任坤来迎元彻入宫。元彻对这位左将军还无印象,可不知道为何,这位左将军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自己身上。
元彻眉头皱起,眸子扫了过去,左将军又迅速的别开了眼。
元彻蓦的沉下了脸。
无论现在如何,众人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端倪,皇帝,谢弈,太原王与朝中重臣亲自迎接远归的元彻以及其余几位将军。
朝堂之上皆是吹捧,元彻看不住有几个是真心,抬头看去,坐在最高处的皇帝倒是眼睛亮的惊人。
不论旁人,皇帝倒是真心欢迎他回来。
看着宋祗的笑容,元彻突然觉得心情又恢复如初。
此次大胜,就算太原王与谢弈不愿意封赏元彻,不愿意让他坐大,可该赏的,该封的还是不能少。
但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相比元彻这个最大的功臣,其余几位将军的封赏倒是比元彻更丰厚。
与元彻并肩作战的众位将军一时间有些不大明白,收下皇帝的封赏后,面对元彻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元彻倒是摆了摆手,道声,“无妨。”
谢弈做戏做的十足,将本想大肆封赏,但碍于太原王的缘故不得不减少封赏的模样做的十分逼真。
有人曾提出异议,都被一句话堵了回去。
元彻到底是外族人。
非我族人,必有异心。
所以即使元彻有功,也不能任由他手握大权。
众臣们接受了这个说辞。
元彻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表达过一句不满,在其他人都加封进爵,而自己只是收获了大量钱财后,潇洒的谢恩,离开了朝堂。
全在意料之中罢了。
元彻早有准备,他将胡戈,与招募的三千私兵留在了开封。
他一个迟早要离开的人,给他高官侯爵,还不如给他钱财粮食,有了这些,他才能将手中的私兵扩展的越来越多。
官职是虚的,钱财却是实的。
与元彻交好的众人以及下属,难免为他不平,元彻轻笑一声又解释一遍自己真的不在乎,比起这个,他还有更在乎的东西。
众人好奇,何物还能比权贵更重要?
元彻未答,然后转头去了公主府。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半晌后,轰然大笑。
早就听说元彻与长公主之间有些什么,如今元彻这话说出来,就算假的也成了真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确实要比权贵重要多了。
宋煜知道元彻迟早会来,可是却没有想到他来的这么快,还来的正大光明。
元彻像是猜到了宋煜所想,蓦的低下头,在宋煜耳边低声道,“在下与公主清清白白,又为何要偷偷摸摸?”
宋煜确实以为元彻会偷偷摸摸的来,如今元彻这么一说,还真被他说出了几分不清白的错觉。
“此话甚是”,宋煜点了点头,退开两步,大大方方的亲自带元彻参观公主府,然后命婢女们前去准备茶和点心。
身边婢女没有反应,宋煜莫名回头,发现那婢女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盯着元彻看,脸颊上满是红晕。
宋煜顿时乐了。
元彻这张脸的杀伤力,真是骇人。
“咳咳”,宋煜咳嗽了一声,那婢女才回过神来,待反应过来时才惊得脸色煞白,急急忙忙退了下去。
宋煜回过头来笑吟吟的与元彻开玩笑,“果然无人抵得住将军的风采啊。”
元彻笑眼看着宋煜,看她漂亮的眸子看着自己,故意称他为“将军”。
熟人之间的打趣,半点不显生疏,而是更多几分亲昵。
元彻看着她的笑,心头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挠过,目光灼灼的盯着宋煜,“那公主可抵得住?”
抵得住什么?宋煜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元彻是问她抵不抵得住他的风采。
宋煜“啧”了一声,又好笑又无奈的看了元彻一眼,半点不觉得害羞,眨着眼睛作出一副真诚无比的模样,“我曾与桓庆说过,当初一见世子就觉得惊为天人,倾慕不已。”
她说的分明是极好听的赞誉,可眼睛却是干干净净,元彻眯着眼睛,试图想从宋煜的脸上发现一丝丝害羞的痕迹,可找来找去却是一点也没有。
元彻恨恨的咬了咬牙根。
话说的好听,可元世子一点也不开心。
他直直的看着宋煜,却怎么都看不够。
许是目光太过灼热,就连宋煜也感觉到了什么,蓦的抬起头,对上了元彻的视线。
那双墨蓝色的眼眸,就像一潭深水一般,将人溺在这眼神里,配合着元彻俊美无铸的相貌。
宋煜突然觉得有些脸热。
清清白白的脸热。
谁让元彻这么好看。
宋煜别开了视线,元彻低头看见她粉白的耳根慢慢越来越红,心情终于雨过天晴,满意的笑了。
他就知道,对自己那般掏心掏肺的宋煜,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两人早已相熟,说起话来倒是投机。
宋煜身量不小,可站在元彻身边,头顶堪堪到他下巴,元彻没有发现,自己每每和宋煜说话时总会下意识的低头向宋煜靠近,本是为了更清楚的听宋煜说什么,可在别人看来,却是亲昵的过分。
来来往往的婢女们,瞧见宋煜与元彻,有些害羞的别过了脸,可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实在是这两人相貌太好看,只是站在一起,都是无比的赏心悦目。
如今又已是开春,公主府里到处是沁人心脾的桃花香,清风拂过,花瓣落在宋煜的衣领,发间,美的让人恍惚。
曾经刻印在心里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当初看见姿容绝色的少女与翩翩郎君一同在桃林玩耍,那样的景致实在太美,元彻记了多年,也念了多年。
可如今场景依旧,少女依旧是当初的少女,可陪在她身边的,却成了自己。
元彻觉得自己像喝了桃花醉一般。
心头沁着几分甜。
思绪掺着几分醉。
元彻缓步上前,修长的手指落在宋煜发间,宋煜诧异的回头,挑起了精致的眉,“怎么了?”
元彻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润,目光亦是荡水的温柔,自宋煜发间拿下一朵掉落的桃花。
两人离得那般近。
宋煜低头看着元彻手心粉嫩的花瓣,莫名觉得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粉嫩了几分,充斥着说不出的味道。
宋澈在听闻元彻到了公主府后,一溜烟的跑了过来,等快到的时候又收住了小碎步,装作慢悠悠的晃了过来。
只有脸上藏不住的红晕,证明他适才一路狂奔过来。
宋澈挺着小胸膛走近了宋煜与元彻,一眼过去,就看见元彻和小姑姑靠的近的不像话,元大坏蛋更是无比过分的伸出了手。
宋澈顿时不淡定了,撒腿就往元彻身上冲去。
元彻这等机敏之人,许是被美人晃了眼,居然没有注意到“怒气冲冲”的宋澈。
宋澈一头撞在元彻腿上,一瞬间所有的旖旎消失的干干净净。
元彻无奈的低下头,对上宋澈圆鼓鼓的大眼睛。
无声的笑骂一声。
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