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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雕也是个嘴挑的,吃了一条他从外湖打上来的鱼后, 就嫌弃地不愿再碰了。
无名:“???”
“你这畜生,脾气还挺大。”他低声嘟囔了句。
他是仗着黑雕主人已经被谢临云领去休息, 才如此嘟囔的。
可他没想到,这黑雕竟似能懂人语, 听到他骂它畜生脾气大,当即翅膀一抖,朝他面门狠狠来了下。
若是从前, 无名当然不怕,不就是一只雕, 他身法快如闪电, 便是让它半瞬, 也定能避过。
可快如闪电的身法需要精纯的内力支持, 他现在半点内力都不能动,纵使看清了黑雕的动作,也是避无可避, 一下子就被其扇到了脸上。
黑雕跟着独孤求败一路翻山越岭, 又饿又累了快一个月,正是暴躁的时候,这一扇也没留力。
无名只觉眼前闪过一阵黑风,而后面门就遭受重重一击, 直把他击得一个不稳, 连退两步不说, 还腿一弯摔在了地上。
再看那黑雕,雄赳气昂地扫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这个人类真是不堪一击。
无名:“……”
自从碰上谢临云,他真是受尽了委屈!
他第一千八百次后悔起来,早知今日,他真的应该在上官金虹死的时候就跑,捞什么子母龙凤环啊。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也不能且不敢与面前的雕大爷计较。
他只能爬起来,把边上的箩筐重新放到黑雕面前,说这里没别的生肉了,你将就着点吧。
黑雕一爪子挥开装鱼的箩筐,朝他走近两步。
无名:“……你又想干什么!”
它生得比寻常雕大几倍,便是站在人面前,比起来也颇壮观。
无名身材矮小,和它站在一道,反而还比它矮了一点,只能仰着头同它交流。
……算了,雕又不会说话,这算什么交流?
这么想着,他又皱了皱眉,想说不然他带它去后头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蛇之类的可以给它果腹。
然而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这高贵冷艳的雕就低头往他肩头啄了一口,似是在嗅什么味道。
无名:“……”你他妈不会想把我当生肉吃了吧?
万幸的是,黑雕嗅了片刻,就放过了他。
而不幸的是,它大概辨认出了他身上不同于外湖鲜鱼的味道,嗅完之后,直接越过了他,双翅一展,飞向了他身后不远处的君山内湖,一头扎了进去。
无名追过去的时候,它已经吃了好几条花费他许多心血的鱼了。
无名差点气死,破功叫了两句,声音里满是崩溃。
他这一叫,谢临云和独孤求败也听到了。
独孤求败面有戚戚,道:“莫非是我那雕欺负了谢姑娘的手下?”
谢临云不以为意:“无名精着呢,死不了的,你不舍昼夜赶路至此,还是先休息要紧,决斗之事,我既应下了,就不会赖账,你放心便是。”
独孤求败闻言,朗声一笑道:“谢姑娘果然快人快语!”
他已年过六十,不仅头发霜白,面上亦有不少皱纹,但笑起来时声音却完全不显老态,反而十分有赤子气。
这样的人,能练成曾经寻遍江湖无敌手的剑法,谢临云觉得一点都不奇怪。
安排好这个上门挑战的对手,她就回了自己的起居院落,准备看会儿话本就睡觉。
令她没想到的是,回去路上,她还碰上了独孤求败带来的那只黑雕。
雕大约已经吃饱,看着比之前精神许多,毛色油光发亮,站在那威风凛凛,一派睥睨众生的模样。
岛上负责洗衣做饭打扫清洁的小姑娘们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雕,正聚在一起看它,但一个都不敢上前。
见谢临云走过来,她们胆子也大了。
“湖主!”
“湖主来了!”
“这是湖主的客人带来的吗?它好大呀……”
谢临云对无名态度冷硬,但面对这群出身寒微又无处可去的可爱小姑娘,还是相当温和的。
她走过去,点了点头:“是我的客人带来的,这么大的雕,愿意认主,还随其一同赶路至此,可见是有灵性的,所以你们也不用太害怕,我想它不会随意乱伤人。”
“哇,原来是这样。”
“我真的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雕呢。”
少女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还忍不住靠近了些许。
有胆大的借着谢临云在场,甚至伸手摸了摸黑雕的毛。
黑雕果然配合,被摸得清鸣一声,似是在说舒服。
谢临云过了初见时大惊小怪的劲,便没有上去凑热闹。
可她不上去,黑雕却反过来朝她迈开步,乖巧地凑到了她跟前。
谢临云:“?”
她还是头一次被动物这般亲近呢。
“怎么?想我给你顺毛吗?”她随口猜了一句,同时抬起手来,抚上其脑袋上那撮格外亮的毛。
黑雕立刻又鸣一声,伸着脖子去蹭她的掌心。
这讨好的模样和它傍晚刚从半空中下来时的凌厉完全相反,叫谢临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笑,黑雕好似更开心了。
下一瞬,它头一扭,不知道回头叼了个什么东西,迅速低头,放到了谢临云手上。
谢临云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朵将放未放的玉兰。
君山岛上没有玉兰树,她很确定。
“你这是从哪找来的?”这么问着,她话中笑意更甚。
黑雕嗷了一声,又是一个扭头,好像在给她指方向。
她顺着看过去,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还是拈着这朵玉兰,道了一声谢。
之后她回房休息,一夜好眠无梦至天明。
睁眼后,她习惯性翻身下床,提起床畔的红枪,就要往湖中去,打算和往日一样,先在水中练会儿枪。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么早的时间,岛上的侍从都在安睡,长途奔波至此的独孤求败却已醒来起身。
他迎着晨风站在洞庭湖畔,掌心虚虚握着剑柄,目光落在远处平滑如镜的湖面上,远而渺茫。
谢临云出来,他也没有回头。
良久,他才对着这片湖水长叹一声,道:“洞庭果真是天地造化之福地。”
谢临云:“天下山水,莫不如此。”
这倒不是她作为洞庭湖主在自谦,而是她真心实意如此认为。
可独孤求败听了她的话,却神色飘忽道:“不,洞庭不一样。”
谢临云:“?”什么不一样?
“我休息够了。”独孤求败没有解释,反而话锋一转,说回了他此次来意,“谢姑娘若不介意,我们不妨直接开始。”
谢临云本想说没必要这么着急,但目光触及他认真的神色,又觉得像他这样追求势均力敌对手的剑客,不至于在身体和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强撑,因为那不仅是对她的不尊重,也是对他自己的不尊重。
于是这一次她不再推脱:“好。”
但她提了一个要求:“岛上的小孩们还没醒,你我相斗,动静势必小不了,为免一大早扰人清梦,我们还是去湖上吧。”
独孤求败颔首:“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商量完毕,便同一时间提气掠往湖心。
湖心停着船,正是当初随她一起穿越的那一艘。两人一前一后过去,一个停在船头,另一个落在船尾。
待一齐站定,目光相交的那一刹,气氛也微妙地变了。
要不要开始,该何时开始的话,不必再说。
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场比试已经开始了。
谢临云手执红枪,心中半点不惧,唯有肩膀动了一动,调整至最适合打出燎原百击的姿势。
对面的独孤求败也差不多,他提着他那把轻灵的软剑,除了虎口上移一寸外,完全没有其他动作。
双方可能保持着这个姿态对峙了很久,也可能只有一瞬间。
在独孤求败动的时候,谢临云也动了。
水雾浩渺,剑气森然,光华骤起。
谢临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剑招。
有点意思,她想,这独孤求败的确有狂妄的资格,因为她居然在他的剑里,看到了一分浪翻云的剑曾给她的感觉。
红枪击出,直迎他手中软剑剑锋,剑光枪劲,霎时交融至一处!
长风似水,划过他们的衣衫和发丝,谢临云只觉周身都是对手的收发自如的剑气,但她不退反进,握枪一转,便划开一道缺口。
脚下的船在摇晃,在震颤;船下的湖水隐有所感,竟也同样开始躁动,仿佛那些剑气和枪劲已钻入水下开始互搏。
谢临云目光凛然,反手变招,刺出燎原百击的第二击,以一种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动作用枪尖缠住软剑,侧身半步一让,便叫两人换了位置。
虽然比试才刚开始,但她觉得,独孤求败这个对手,应该能让她好好发挥一下燎原百击。
可就在她打算好好一展身手的时候,独孤求败却忽然皱起眉头,面上露出了极不敢相信的神色。
独孤求败道:“你的枪法和内功,皆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