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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一色一向是心大的人,不会让任何事困扰自己太久,心中有了主意,便将一切问题抛诸脑后。
她收回心神,将注意力放在回宫的行程上。
于呼啸寒风中纵马疾驰,对常人来说,拂在每一寸肌肤上的风都凛冽如刀割,但拥有浑厚内力的她,却只觉凉爽,心与风齐飞扬。
言一色又骑马飞奔了一会儿,经过一个岔路时,视线扫过前方笔直延伸至远方的土路,发现尽头出现了一点黑影,她眯了下眼,好奇心起,待拉近距离后,终于看清那是一人一骑,骑在马上的身影是个男子,有点眼熟。
言一色的眸光聚焦在他光秃秃的头上,某些回忆闪过脑海,缓缓笑了。
她勒马减速,马儿踏着稳健的步伐,一点一点朝他靠近。
正如言一色远远地注意到光头男子,后者也早就注意到了她,待她靠近,发现她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怔愣了片刻,而在陶醉地欣赏了一会儿后,渐渐发现她的脸有些眼熟,想了想,心猛地一沉,猜出了她是谁!
光头男人此刻见言一色距自己不过一丈远,俊美妖娆的脸庞上浮现魅惑的笑容,波光潋滟的桃花眸微微上挑,热情大胆地冲她抛了个媚眼,“美人好生眼熟啊,我们好似在哪儿见过。”
言一色一勒缰绳,控马停下,漆黑如夜的眸子,清灵温柔,淡淡扫了一眼他寸草不生的头顶,未理会他的搭讪,似笑非笑道,“头发还没有长出来呢,南少主。”
不错,这顶着一个大光头在寒风中拦路的男子,正是南家少主南泽!
南泽这是第一次见正常身形的言一色,回忆里的她全是不忍直视的胖球样子,他若不是发现她的脸跟言语一样,打死他都认不出来言一色!
南泽嘴角挂着邪魅的笑,神色平和,看着似乎很是友善,他摆出一个潇洒风流的姿势,摸了一把自己锃光瓦亮的光头,语气得意道,“不,头发这种东西都是身外物、累赘品,留着有什么用?本少主觉得这样很好,帅地更有辨识度。”
言一色微一挑眉,啧了一声,两手抬起为他鼓掌,笑着调侃道,“标新立异,有想法。”
在这个普遍认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毁损的时代,南泽敢顶着光头大摇大摆,打破世俗陈规,简直是个人才!感觉,他似乎很有引领新风潮的天分呢,他要是生在她的前世,一定能在时尚圈混得开。
大暴君曾说他傻大胆,还真没错,什么都敢尝试,小到丢掉三千烦恼丝、换成光头造型过日子,大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决策,风险再大也有他活跃的身影,比如,他曾将迟聿调虎离山,损兵折将送人头,也要试探皇宫防御;又如,他暗中支持言家庶派,挑起和家主嫡派的争斗,扶植言辉为少主,企图一步步渗入权利中心,到最后,吞并言家,吃下这块大蛋糕,但结果呢?
只能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他精心布局的一切,也才是宏伟蓝图中的第一步,却以言辉身死、言家高层大换血而告终,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她如今甚至觉得,南泽将庶派长老们视做他手中的棋子,自以为利用了他们,但实际真正被利用的人是他,不过,言家确实内斗起来了,也算如了他的意。
言一色笑眯眯瞅着南泽,好奇道,“怎么没在言域腹地见到南少主啊,你却在这里堵人。”
南泽眼底闪过一丝狼狈,稍纵即逝,若无其事笑道,“恭喜啊,言少主。”
言一色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的异样,琢磨着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不能去,应该是有谁阻挠了他,莫非……是大暴君?
她可是记得,大暴君曾说过,不会让他如意的话。
言一色垂眸,漫不经心地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南少主消息很灵通啊,一定在这荒郊野外蹲了很久吧?”
言一色口吻戏谑,是在暗指南泽布了许久的局,结果在最重要的继承人比试大会期间,连言域腹地都进不去!
南泽故作听不懂的样子,妩媚多情的桃花眸深情地凝望着她,“多谢言少主关心,吹再多的冷风、吃再多尘土又怎么样?能蹲来你这样的美人,本少主做梦也会笑醒!瞧着要到正午了,本少主的车队就在前方,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邀你共进午膳?”
言一色对言辉这个态度,表示‘受宠若惊’,当然了,也是一眼就看出他虚情假意。
她当初胖成球的时候,他可是对她嫌恶的要死,知道她替换言语成为言明和言治寄予希望的人后,一直不遗余力地暗杀她,如今,言家的事尘埃落定,似乎在他看来,已经不打算与她敌对了。
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南泽倒是诠释的很好。
言一色心中闲闲地想着,正打算回南泽一句‘我怕会被毒死’以示拒绝,忽地察觉到了某人的气息在无声逼近。
于是,她唇角勾了下,冲南泽哈哈一笑,“好啊,正好我也饿了……”
她正说着,话音才落,某人气息先行而至,自她背后传过来,下一瞬,便是他的身形落在她身后,与她同乘一骑,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头顶,微垂了眼,不悦冷漠的视线落在她绝美如画的脸上,正要说些什么表达自己对她答应南泽邀请的不满,就觉言一色忽然扯了他的袖子,嫣红莹润的唇瓣扬起,“不过,要和我的人一起。”
迟聿瞬间被言一色的小动作和甜甜话语安抚了心情,有些躁动的气息平和下来。
他亲了下言一色柔软的发,另一只大掌伸过去,自她小手中拿过缰绳,易了容的脸庞慵懒一抬,甩过一个犀利冰冷的眼风,刺向南泽,“南少主呆着做什么?想反悔?”
南泽真的想反悔,在迟聿诡异地出现在言一色身后并以十分亲昵的姿势对她时,他没认出那是迟聿,以为言一色偷人!心神俱震!
就在他下意识琢磨着能怎么利用这一点给迟聿一个大暴击时,迟聿瞧了他一眼,这一眼中的强势和狂傲,他就是闭着眼都能认得出来!
南泽的心猛然沉下,冷着脸对上迟聿那张路人脸,竟然是该死的易容改装,害他白高兴一场!
南泽抱臂环胸,眼神斜睨着迟聿和言一色两人,他的那颗大光头成为他全身最大的亮点,即便没有头发,他也是南域当之无愧的第一美男子!
他漠然道,“本少主只招待美人,臭男人滚一边去。”
这是在骂迟聿臭男人了,但他不好应,应了就是自己对号入座。
但迟聿能容忍别人的挑衅和谩骂?
当然不会。
迟聿甚至没有抬头,就知道天上即将有一群迁徙的鸟从南泽头上飞过,他手腕微抖,一颗珍珠就从袖中掉了出来,落在他手中,屈指一弹,朝天空闪电般飞射出去,击中了其中一只鸟,那鸟受惊,拉出了一串屎,正巧落在南泽的头上。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
言一色瞧见的瞬间,低头,憋笑。
南泽是猝不及防的,他只觉头顶一凉,这凉和寒风带来的凉不同,他不甚在意地抬手摸了一把,凭触感是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大惊失色,‘嗖’地抬头,死死盯住迟聿,两只眼都在喷火了!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但南泽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没有自不量力冲上去对迟聿动武,他抽出自己随身佩戴的宝剑,自马背上飞旋而上,发了疯地挥出无数道剑风,直冲那一群快要飞远的鸟,眨眼间,所有的鸟一个个都落了下来,鸟尸四分五裂。
言一色这时卖力地鼓起掌来,似乎没看见南泽光秃秃的脑袋被鸟屎侮辱了,幸灾乐祸地瞎喝彩,“南少主好剑法!我可是大开眼界!”
南泽闻言,恶狠狠地横了她一眼,只想让她闭嘴!
言一色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了他的心声,但并不打算理会,难得遇见这么有意思的场面,她很兴奋。
所以她故作一脸无辜友善,指了指他的头顶,好心提醒道,“南少主,快拿袖子擦掉头上的秽物吧,小心风干了哦。”
迟聿宠溺地看着顽劣的言一色,抬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心底一片柔软。
言一色这完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想不断突出鸟屎的存在,恶心南泽。
南泽整个人快要炸掉了,但到底是执掌南域多年的上位者,再加上,招惹迟聿反被整的很惨,对他来说,实属家常便饭,他的抗击打能力绝对一流。
怒是真怒,但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恢复常态,冲言一色绽放一个妖娆魅惑的笑,一字一顿道,“多、谢、言、少、主、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