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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离卧虎村还有点远,姜悦早早就起来收拾,一出门就看见柳逢春站在院里目光直直的盯着她屋门。
似乎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人要见,柳逢春穿了身崭新的青布薄袄。小伙子身架好,眉眼又俊,被贴身合体的衣袄一衬,浑身上下透着股干净利落劲,看着就讨喜。
要不说人靠衣装呢,虽然比路凌还稍稍差那么一点,放在人堆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搁在老柳家更有一种鸡窝出凤凰的感觉。
姜悦暗道自已眼福不浅,扬眉笑道:“柳三哥起的真早,这身衣裳也好看,显的你特别精神。”
清亮亮的声音像被晨霜打过的水萝卜,脆生生甜丝丝的,柳逢春心神一漾,局促的扯着衣角竟有些扭捏。
哟哟哟,这还臊上了!
姜悦差点笑出声,屋里的路凌却磨了磨后槽牙。
柳逢春红着脸道:“你有没有什么要拿的,我帮你放车上!”
“我没什么要拿的,不过麻烦你帮我把大爷扶车上!”
“大爷也去?”柳逢春一愣。
“大爷也去散散心。”姜悦笑眯眯的点头。
“天这么冷,大爷腿又不方便,不如……下次吧?”柳逢春一万个不想让路凌跟着。
“我腿没事,多谢你的关心!”
路凌的声音冷冷的从屋里飘出来,姜悦总觉的他说‘多谢’那俩字……有点咬牙切齿。
柳逢春也听出路凌语气不善,不好再说什么,偷偷瞥了眼姜悦,心里说不出来的失落。
柳家的牛车跟来时坐的马车没法比,只有一个挡雨的芦席棚子,两边临时拿破棉被钉住,前后都是空的。
姜悦把两床被褥都拿出来给路凌垫在身下,又把随身的小包袱给他垫腰上,这才上车挨着他身边坐好。
柳逢春站一边看着她忙活,感觉寒风透过棉袄,吹的心里冷嗖嗖的。
路凌却唇角微翘,顺手把姜悦揽进怀里,用披风把俩人紧紧的裹在一起。
姜悦身子一僵,十分不适应路大爷突如其来的亲昵,但也没挣开。
一张床都挤了,抱团取暖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别说,男人和女人的体质就是不一样,路大爷跟小火炉似的,贴着他一点都不觉的冷。
姜悦手脚舒展,于是就有闲心的看风景。“那些房子是谁的?那里的树叶好像比外面的绿!”
路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大片飞檐翘脚的庭园,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跟墙外面的草衰树败的景象不同,粉墙里青竹苍翠,花木繁盛。
柳逢春终于逮着机会说话,“那些是京里贵人们的庄子,里头有天生的热水,所以一年四季花木茂盛。”
姜悦一下瞪大眼睛,温泉山庄?
哎妈呀,太想去了!
这大冷天的泡一泡,喝着小酒看着星星,人生不要太美好!
“想去?”路凌垂眸看着怀里满眼星星的女人,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
“不想!”姜悦立刻摇头,想有个屁用。
口是心非的东西!不想还盯着看?
路凌弯了弯唇角,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他认识的人里,谁在这儿有庄子?
快到中午,牛车才进了城。知道姜悦要卖首饰,柳逢春就先带着他们去了城西的和记银楼。这是家老字号,做生意很诚信,即卖新首饰也回收旧首饰,比当铺给的价钱高些。
姜悦把手上那对镯子抹下来递给掌柜的,掌柜的验完货笑吟吟的道:“现银一百二十两,您卖吗?”
业界良心,比她预期的价钱还高,姜悦赶紧点头,索性把头上那枝细细的金钗和手上那只金戒指都卖了。
一共是一百九十九两,掌柜的给她凑了个整,拿出二十锭十两的官银装进袋子双手递给她。
姜悦抱着出来顺手递给等在门口的路凌。“收好了,别让贼摸去。”
路凌有些意外,“你不怕我拿去喝酒赌钱?”
“你敢!”姜悦挥了挥拳头,恶狠狠的道:“想挨揍是不是?”
路凌看着她的小拳头笑了,姜悦也笑了,“等我把嫁衣卖了,咱们去吃顿好的。”
路凌笑容顿消,从一而终的女人死后,嫁衣是要随葬的,当着他的面说卖嫁衣,岂有此理!
“不卖!”
“又不能穿,不卖留着给虫子咬啊?”
“不穿也不能卖,你敢卖嫁衣试试!”路凌咬牙切齿,反了你了!
姜悦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气道:“我的嫁衣,卖不卖不用你管。”
“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哎哟我去,姜悦气个倒仰,亏她还觉着路大爷体贴,体贴个鬼,直男癌晚期!
我就卖,我偷着卖,我气死你!
柳逢春怕姜悦吃亏,赶紧道:“女人的嫁衣哪能轻易卖,犯忌讳,您快打消这念头吧。”
“啥?”姜悦懵了,“难道还有什么说法?”
“……”
“……”
柳逢春和路凌齐齐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三岁孩子都知道的常识,她居然不懂?
经过一翻科普,然后姜悦终于明白路大爷为啥反对了。毕竟俩人只是协商和离没真离,这会儿就把嫁衣卖了,路大爷脸往哪儿摆。
知错就改是个好习惯。
姜悦立刻凑到路凌跟前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堪,这讲究我刚才真忘了。我上吊醒来之后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你以后觉着我什么事儿办的不合适,你就把理由原因跟我说清楚,别直接给结果,我反应不过来。”
呵气如兰,乌溜溜的眼底星光闪闪,涌动着歉意。因为忐忑,小手还紧紧揪着他袖子,很在意他的样子。
路凌心里那逢毛刺顿时熨贴了,斜眼瞥着姜悦,“嫁衣还卖吗?”快说不卖了,快说你要从一而终!
“卖!”姜悦回的咯嘣脆。不卖拿啥给你治腿?
“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解释。”在路凌掐死她之前,姜悦飞快的道。
“你也知道,我绣这嫁衣时心里想的不是你,我还穿着它上过吊,这身衣裳对我而言,不是珍贵的纪念,而是一种负担。它时时刻刻提醒我做过的蠢事,提醒我给你带来的伤害,我不想再看见它了,我卖它即是为了换钱给你治腿,也是为了和过去一刀两断。”最主要是跟原主一刀两断!
路凌深深看了她一眼,让她这么一说,他也觉着这套嫁衣膈应。卖了也好!
“卖了再绣一身。”这回绣的时候,心里想着我。
“好!”姜悦顺嘴搭音,搭完才觉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