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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瘟疫村(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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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未等自然醒来, 破旧的木门“吱呀”的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 便开了。

    原容惊醒,警惕的迅速起身, 黝黑小伙子摸着头呵呵笑, 不好意思起来:“你还没起啊, 打扰你了。”

    原容松一口气,半带抱怨的开玩笑:“私闯民宅。”

    格瑞达瓦脸有点红:“我这不是, 怕出事嘛。”

    “如何, ”原容还是家居服, 也谈不上换衣服,穿上拖鞋站起来就能出门, “没出事吧。”

    格瑞达瓦苦笑:“没。不过说句不好听的,没人出事才可怕。”

    狼绝不会不袭击人, 平安夜意味着大概率意味着人狼阵营蔓延, 人类阵营胜利可能更小了——永远落后一步的速度。

    原容突然想起什么, 仔细回想众人服饰。羊绒衫加衬衫的俄国大叔、运动装的格瑞达瓦、皮衣的韩智喜、棉麻连衣裙的曾我、廉价羽绒服的刘顺美、耐克冲锋衣的徐璐、直男色冲锋衣的方晓天、理工女羽绒服的苏可。

    四个人穿着与季节不符。

    原容使用了隐蔽性道具才勉强一战的“黑影”面前,他不觉得异能者能沾到光。上一局松山隆治看似强健,也没逃过死劫。再就是道具, 不过原容不认为这种道具轻易能拿到。

    在水井前, 众人开始罗列可疑处,一齐思考通关方向。

    其一、这口肮脏到明显不能当成水源的水井。

    这口水井是农村最简陋的砖砌成的土井, 年代感明显, 露出水泥下暗红酥脆、被潮气腐蚀严重的砖。上面吊井绳的木梁断了, 只剩两端的杆子。

    向内看去,黑漆漆井内密布水藻,厚重堆积一荇,露出来的一小块水面也泥泞不堪,看来多年未用了。

    韩智喜眼尖,看见水面上乌压压膨胀的水藻掩盖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是一个木桶。

    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奇异之处。

    原容不动声色的感受水井内水元素的构成,也没有特殊感觉,就是杂质异常多,权当被长期污染,没放在心上。

    其二、第十个木屋。

    据众人描述,所有人在上一局游戏调查时,都去过第十个木屋,结果大同小异:就是个普通的村里唯一能做饭的地方,大概率是食堂。

    但本着不放过一丝线索的原则,众人再次进了第十个木屋探查究竟。

    原容不经意走到柴火堆那,扒翻出柴火堆下面的生锈大锅。

    格瑞达瓦好奇地凑过来:“底下有这个东西?上次我没发现。”

    原容面色有些阴郁,他放下大锅给黑小伙研究,视线扫过霉味环绕的阴暗木屋,轻声说道:“我想更正我的观点:这个测试不是继续开了一局,而是又循环了一遍。”

    此言一出,四处翻看不放过一丝一脚的人们视线望过来,原容解释道:“上次调查食堂,有人扒翻柴火堆发现了这口锅。而刚才进来时,我注意到柴火堆没有动过的痕迹,一翻,果然锅还在下面——这意味着,现在的村子,是恢复原状——一切尚且开始的村子,而不是上次之后的村子。”

    “你的意思是,时间在循环?”韩智喜迅速反应过来,她手中抄着角落堆积的农具,“确实,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上次我们调查时把农具弄乱了,而这里没有。”

    学霸女皱眉:“时间停滞的村庄?有什么含义吗?”

    众人面面相觑。

    中年妇女讷讷开口:“会不会是要保存什么东西,或只有这个时间段发生的一些事情有意义?俺小时候看一些鬼怪故事,妖怪为了纪念和死去对象的感情,把某个地方时间封存起来。”

    “只能在这个时间段发生的?”曾我绮莉华喃喃思考,“这样一想,针对这件事做出改变,是不是就能打破这个时间段?”

    “更改历史,会打破封存的时间,”原容做出结论,“不知你们听没听过“河流论”,把时间比拟成流动之河,上流的水在河道中源源不断流到下流,下流水发生改变,不会影响上流;而上流的水发生改变,会影响下流。”

    韩智喜瞬间明白过来:“对错误的事做改变,仅仅改变了‘现在’的下流;找到关键点,便是改变上流,从而打破被封锁的时间段!”

    众人恍然大悟,但随即怅然起来:这件事是什么呢?

    曾我绮莉华从口袋掏出一个封面印有海豚的小本子,看来随身携带记事本是她的习惯。

    她嘴里喃喃着写下一些东西,随即说道:“目前进行过能称上是事件的,有白日的‘放逐’,夜晚狼进行的‘杀人’或‘感染’。而在场的各位上一次都当过狼,在夜晚决定杀谁后,会有个不明身份的‘黑影’从天而降,帮咱们动手。其中,打过黑影,感染成狼,打不过,会死——这是我能想到的所有做过的事件。”

    这些事,站在这的人无一不经历过,但他们失败了,并站在这里。

    其三、森林。

    村落与外界连通的地方,似乎只有那一条人踏出的小径。上局游戏中,众人都以为村落只是一个强行让人进行测试的背景,与任务无关紧要,且小径泥泞不堪,难以行走,便无人踏出过。

    原容推断,结合任务信息里对各位身份简介,村里食物来源是打猎,领头者老猎手,估计这路便是通往猎场。

    伊万大叔不解:“那药师咧?没见着医务室样的屋啊。”

    刘顺美道:“就这么一个小破村儿,要什么医务室啊。俺们村儿里都是赤脚医生,谁生病就把他喊个来。有大病就去县里找大医院治,也不敢用他啊。”

    确实,原容点头,交通不发达的农业地区,是有一些懂医理的人医治感冒类小病;而有些更落后封闭的地方,甚至迷信偏方、巫师,把装神弄鬼的人奉为医生,就比较害人了。从身份信息来看,这个药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起码能救回一个感染的人。

    等下,感染?

    一丝灵感闪过原容脑海。感染人成人狼的……真的是瘟疫吗?

    经历过两次SE-3式病毒的世界,原容见识过真正病毒感染的威力。而上次他被变成狼后,并未感到身体和精神比之前有什么变化,只是“阵营”这个人为规定的东西被迫改变了而已。

    他不确定的压下这个念头,没有开口。

    众人讨论一番,一致认为必须调查小径通往的地方。

    潮冷无太阳的阴雨天气,积水很难蒸干,泥土小路更被大小深浅浑水坑占据,难以下脚。

    原容十分好奇村里人平时吃什么。

    从第十个木屋看,柴火潮了,也没余粮,做饭的大锅更是扔到角落。难道全靠打猎?可碰上这种天气,出都出不去。

    原容的家居服装扮已然暴露了神格者身份,也不藏着掖着,在众人或震惊或审视的目光中,凝出水龙,示意众人坐上。空气里水分极高,昔日最大井盖粗细的水龙,如今有老树干粗,湍急流动的水流发出激昂铿锵的水浪声,一声尖啸腾空而起。

    离地十米之多,众人才俯瞰到远处景色——小径伸出去约五十米,尽头竟有一个庙!

    许是冷静如韩智喜,也忍不住惊讶的张大嘴:“怎么会有这个?”

    随着水龙飞近,庙的模样从弥漫的白雾遮掩中逐渐清晰,这让心绪杂乱的众人更感到难以言喻的震惊——太奇怪了。

    中国古建筑式的庙顶上,蹲着一个说不清是狼还是狗的瓷质雕塑,彩釉被腐蚀脱落,露出下面廉价的劣质泥胚。而它的奇怪之处,在于它的朝向。

    原容不懂风水等学说,但庙宇这类建筑,背阴一定不对劲!

    水龙缓缓停在庙前面潮湿的草地上,众人无言一一走下。

    站在地上看去,庙约莫五米高,墙皮暗红色,剥落了大半,在阴沉沉的天色下,显得诡异而死寂。庙门一左一右的守着两个雕塑,却不是传统中的石狮子,而是比庙顶小些的彩陶“狼狗”。门栏上破旧的牌匾用金漆写着三个大字,可惜金漆剥落太严重,认不出是什么。

    面对这么一座邪门的庙宇,竟无一人上前。

    刘顺美自落地便一个劲的默念阿弥陀佛,心神极不定的模样,她的女儿对这类迷信行为好像极为反感,一个劲翻白眼,碍着面子没发作。

    伊万大叔对邪气四溢的建筑震惊在原地,喃喃着没意义的话。韩智喜和曾我作为两个留学生,直觉这庙不对劲,却说不出所以然。格瑞达瓦则显得有些兴奋,他好像很喜欢中国古建筑的风格,已然绕着庙宇来回观察了三圈。

    相比之下,反应最正常的就是研究生男女了。原容注意到这点,不着声色的搭话:“这庙长得可真邪门……怎么这么阴呢?”

    女研究生出声:“坐南朝北,北又有死水,建这庙的人在想什么?”

    见原容吃惊的望过来,女研究生苏可解释道,她正是钻研风水学的研究方向,而坐南朝北,不光寺庙,已是建筑中一大忌;再加上面朝的北方村落正中一潭死水井,更是阴到不能再阴的破布局,别说庙宇了,房子都不敢这么盖。

    原容若有所思:“那,这种不好的风水对庙宇有什么影响呢?”

    苏可想了想:“这种风水我没见过,只能现推。不过除了阴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缺点。……庙宇里的僧侣容易得病,仅此而已。”

    听到二人讨论,众人已经围了过来,震惊之后,还是要回到正题上。

    韩智喜皱眉:“那也不是坏到极点啊?”

    苏可说不出更多所以然,她的视线顺着庙宇朝向看去,天色略晚,阴冷的白雾愈来愈大,已然要看不清森林轮廓了。

    原容便建议到:“邪门归邪门,必须进去看看才能了解更多。”

    格瑞达瓦自告奋勇打先头,庙门用横木拦着,把横木抬起,破旧的木门便开了。下一秒,霉味与几乎凝成实体的冷气扑面而来,这庙里竟冰箱般,比外面还冷!

    众人适应了昏暗,才看清内里结构。

    庙不是很大,约莫二十平米,构造也简单,正中一座到天花板顶的巨大彩色雕塑,彩釉剥落极多,但能看出和庙顶、门口的雕塑如出一辙,是一个似狼似狗的动物。

    它穿着古代的繁杂长袍,尖翘长嘴微张着,动物毛发刻画的粗鄙而凌乱无章,像是要塑造出它威严可怖的形象,它怒瞪双目,双爪尖锐,似下一秒就要扑下来。

    在它庞大压抑的笼罩下,有一张供奉用的矮桌,而让人毛骨悚然的,那矮桌上的香炉竟插着三只点燃的香!

    起初,原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定睛看去,那三只极长的香顶火星明灭可现!

    这诡异的场景让人冷汗爬上后背,大胆如格瑞达瓦,也不忍声音有些抖:“这什么香,能在这种情况下不灭?”

    纵然环境阴冷潮湿,这香就是淡淡的燃烧着,仔细看去,细小的烟气冉冉升起,即刻消失在空气里,不留痕迹。

    可……这是谁点在这的?

    气氛沉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无人言语。

    格瑞达瓦看出猜忌油然而生,沉声说道:“不是咱们中人点的。大家都看到了,通往这仅一条路,而从小径走过,必然裤脚、鞋子会沾上泥水。”

    众人下意识彼此查看,虽多少有些泥点,但都称得上干净。

    但徐璐呛声:“谁说的?说不定是这个男的乘水过来的,你能保证没有?”

    此言一出,视线转移到原容这儿,他不露声色,笑道:“我不能证明自己没做。但如果是我,我还会带你们过来?让你们抓我马脚吗?”

    徐璐不做声了,中年妇女见女儿落下风,赶忙附和:“那肯定还有别人!你能飞,其他人说不定也能飞,要不怎么解释这香?”

    是啊,她虽然在诡辩,但不无道理,怎么解释这香?还能是自己点上的不成?

    格瑞达瓦也说不出什么,难为的冲原容笑笑。

    此时,站在人群后面,一直沉思的苏可恍然一惊:“我知道了!”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视线中,她语速极快,兴是因为接触到专业知识:“这周围这么潮湿阴冷估计就是因为这庙!庙与普通建筑不同,供奉一方神明,多少沾染了灵气。这是个灵异世界,很多解释不通的东西,我先把这个邪神称之为‘狼神’。‘狼神’收到供奉,佑护村子,也同化了村子环境成阴气十足的环境。”

    众人还是一头雾水,苏可很快又说道:“水井起初估计是活水,建庙后构成这个阴气聚集的格局,才成了死水。死水阴气更盛,引来瘟疫,抑或怪物,才害了村子。”

    韩智喜消化了她的推测,随即皱眉:“你说的虽不无道理,但为什么村里出了事还供奉邪神,这邪神除了害人还有其他用处吗?显然不合理。”

    格瑞达瓦道:“他们兴许不知道这是邪神?”

    苏可为难的开口:“恐怕是知道的。正经神的庙宇……起码不会用坐南朝北的朝向。”

    “你们国家真是讲究太多了!”伊万大叔听得一头雾水,“什么‘fengshui’,朝向很重要吗?潮湿难道不是因为气候带吗?比如你们华夏的一些盆地?”

    苏可嘴角抽搐几下,竟反驳不出。玄学与科学都能解释一些东西,但两者出发点和结果显然不同。众人在村子里待着,自然看不出盆地与否。

    庙宇中调查几番,再无其他线索。那诡异燃着的香以极慢的速度烧着。见夜幕已至,韩智喜要求赶紧回去,不然赶不上午夜前的放逐。

    总有股怪异感萦绕原容心头,却说不出为什么。临走前,原容见无人注意,轻轻捧起那个小香炉。

    小香炉是铜制品,表面密布铜绿,这么一拿,原容手上沾满了锈迹。表面浮纹好似咆哮的狼面,十分粗糙。香炉里的香灰已然有三分之一,从香燃烧速度来看,十天半个月烧不完。

    看不出所以然,原容只得作罢,把小香炉放回案几,一低头,发现了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