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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对面，那个中年女人突然发出一声笑声。
唐槐看过来。
她看到对面男人搂着女人聊着天，像恋爱中的情侣。
微微皱眉，这一趟车，怎么这么多人？
都没位置了，坐得满满的旅客，有的睡觉的，有的很兴奋在聊天的，有的吃东西……
当然，多数都是在睡觉，毕竟现在才三点多，正是睡梦中的好时候。
看到这情景，唐槐想换一个位置是不可能的人了。
似乎是看出她心思一样，景煊低沉悦耳的声音轻轻在她耳畔响起：“按照票号座位坐，不能乱跑，一会儿会有查票员过来查票的。”
唐槐：……
这个时候，要是有耳塞就好了，可以安静地闭上眼睛睡觉。
“困吗？”景煊看着她。
唐槐点头。
“睡吧，大概六个小时到A市，天亮了都还没到。”
“好。”唐槐没耳塞，只好拿出纸巾，把纸巾揉成耳塞般大小，然后塞进耳朵。
景煊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唐槐又揉了两个，递给景煊：“要吗？”
景煊没打算把纸巾团塞进耳朵，但唐槐给他揉的，他要。
拿过两个纸巾团往耳朵一塞，他靠着座椅背，闭眼养神。
唐槐是真的困，塞了纸巾在耳朵后，隔去很多杂音，耳根子终于得到清静，很快，她就睡过去了。
座椅设计不完美，椅背太直了，靠着睡觉，真心不舒服，尤其是脖子，很快就酸累了。
睡着的唐槐，在火车轻轻的颠簸过程中，身子，慢慢朝景煊这边倒来。
脑袋，掉到景煊的胳膊，然后慢慢往下移……
景煊只是闭着眼睛，没睡过去。
唐槐的脑袋倒过来时，他下意识抬起手臂。
然后扶了扶唐槐的脑袋，又轻轻移了一下身子，让她靠着他睡。
景煊低头，眸光柔情地看着唐槐的睡脸。
恬静，乖巧的模样，很可爱。
景煊轻轻地捋去贴在她脸上的发丝，把这缕头发，别在耳根后面。
景煊很用心的欣赏着唐槐脸、眼、鼻、嘴、耳朵……
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景煊觉得，这样的唐槐，是最好看的。
精致的五官，小巧的下巴，高挺的鼻梁，饱满的额头……
景煊的神情，愈发温柔，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他的手，轻轻地搭在唐槐的肩上，眸光闪烁。
唐槐，不要再离开我。
这一睡，就睡到天亮。
唐槐睁开眼睛时，车窗外面的天，朦胧亮了。
可是……
她身子怎么这么暖？枕着的东西，怎么不像硬椅背？
入眼的，不是车外面的风景，也不是对面一对男女，而是景煊的衬衫！
唐槐一怔，赶紧坐起来。
她竟然睡着睡着，就睡在景煊怀里了！
丢脸！
她慌急地看向景煊，还好还好，景煊靠着椅背在睡，还没醒。
唐槐迅速整理好头发。
“喝杯热水。”这时，眼前出现一个保温瓶。
唐槐拿过水，喝了一口。
景煊往窗外看了一眼，“天亮了。”然后看着她：“睡得好吗？”
“好……”睡得不知道有多好。
唐槐把塞在耳朵里的纸巾拿出来。
“阿福，我好累，脖子好酸。”对面那个女的柔柔的说道，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
“我帮你揉揉。”被叫阿福的男人替女人揉着脖子。
揉了一下脖子后，女人不让揉了，“我要上厕所。”
男人语气温柔：“去吧，我看火车餐有啥吃的，帮你买点过来。”
两人一起起身，离开座位。
“你要不要上厕所？”景煊看着唐槐问。
“不要。”唐槐摇了摇头。
很快，阿福买了两个水煮鸡蛋和几个馒头回来。
男人一副憨憨的相貌，看去很老实。
“老弟，要馒头吗？”阿福抬头，看向景煊笑嘻嘻地问。
景煊优雅一笑：“谢了，不用。”
“妹子，你呢？”阿福看向唐槐。
“谢了，我一会儿买就行了，留着给嫂子吃。”唐槐笑道。
“你们去哪？”阿福边剥鸡蛋壳，边问景煊。
“A市。”
阿福小眼睛在景煊和唐槐身上溜了一圈，笑道：“你们是新婚夫妻吧？看着妹子挺小的，阿兰也小，比我小七岁。”
“我……”唐槐想说，她和景煊不是新婚夫妻，她打扮得不成熟啊，不像初中生么？
可是景煊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景煊直接拉过唐槐的手，笑道：“我们还没结婚，不过快了。”
“恭喜啊。”阿福笑道，样子憨憨的，“要好好珍惜啊，不要像我跟阿兰那样。”
唐槐瞪着景煊，想把手抽回来，景煊却不让。
唐槐一副‘你不准占我便宜’的表情看着景煊：“景煊哥，我要去上厕所。”
她就不信，景煊不放手。
景煊笑道：“我陪你去。”
唐槐磨牙：“不用，我一个人行！”
阿兰回来了，见唐槐起身要去厕所，阿兰道：“赶紧去，不用排队，一会儿就人多了。”
唐槐听要排队，只好加快脚步去厕所。
“妹子去厕所了，你去买点东西给妹子吃吧。”阿福对景煊道。
景煊笑了笑，“好。”
阿兰挨着阿福坐下，“阿福，我要吃馒头。”
“好。”阿福咧着嘴笑，样子憨，可笑容幸福。
他把馒头一小片一小片扯下来，像喂小孩子一样喂着阿兰吃。
阿兰依偎在他怀里，吃得津津有味。
她的手，又插进男人的裤头了。
景煊买了两杯豆浆，还有馒头，鸡蛋。
天亮了，睡觉的旅客也纷纷醒了，都起身去厕所或者买吃的。
唐槐上完厕所回来，见到对面男女依偎着，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馒头，忍不住笑了。
可是想到，他们有可能是偷~情的，她笑容就收敛了。
景煊起身，让她进来。
唐槐坐下来，景煊把剥了壳的鸡蛋递给她。
唐槐拿过来，咬了一小口。
“豆浆，磨的，味道不错。”景煊把豆浆放在唐槐面前。
唐槐坐在里面，靠窗，她一手拿着鸡蛋，一手拿着豆浆，看向窗外，时不时一口鸡蛋一口豆浆地吃着。
鸡蛋吃完后，突然，一只手递到她嘴边，手里，拿着一小块馒头。
唐槐一愣，目光顺着手臂移到手臂主人的脸上。
景煊朝她浅浅一笑，“吃馒头，现在才七点，要九点才到火车站。”
“我自己来。”她才不要喂呢，唐槐脸颊微红。
“妹子不要害羞。”阿福见唐槐害羞，憨憨一笑：“阿兰经常要我这样喂。”
阿兰边吃着阿福喂的馒头，边露出甜美的笑。
唐槐看着阿兰，这个女人年纪，看去比她阿妈还大：“你们是夫妻吗？”
阿福和阿兰一听，脸色僵了僵。
看到他们的表情，唐槐才知，自己冒昧了。
“阿兰来到我家时，是七岁，那时我已经十四岁了，在家里做农活。阿兰是被抛弃的孩子，被人捡来养的，她七岁时，就卖到我家做童养媳。我家当时很穷，父亲是残疾，大哥又懒，怕大哥娶不到老婆，就买了阿兰回来养。阿兰到我家，我大哥十五岁，不上学，不下地干活，拿不到工分……”
唐槐和景煊一听，对视一眼，两人顿时觉得，这个阿福和阿兰有故事！
阿兰靠在阿福怀里，静静听着阿福讲他们的事。
“阿兰十八岁后，大哥强行跟她同了房，但大哥不疼爱阿兰，觉得阿兰到我家，吃了我家的米花了我家的钱，天天打阿兰。阿兰在月子，就算下雨天也要去干活，落下了关节炎。”
“阿兰二十五岁时，大哥跟人打架，被打死了，父母亲就指着阿兰骂，说是阿兰克死我大哥的，把她和孩子都赶出家门。其时，我早就看上阿兰了，因为她是嫂子，我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大哥死后，我好想照顾阿兰，可是父母恨阿兰，我胆小，不敢向父母说明，只好一直拖着，背着父母去看阿兰。阿兰被赶出村子，没地方住，住在别人不要的柴房里，一个女人养着三个孩子不容易。长年疲劳，落下周身病。”
“前两，我父母相继离世，我才敢光明正大跟阿兰一起，我们现在不是夫妻，但我们跟你们一样，很快就结婚的。”说完，阿福冲景煊和唐槐傻傻一笑。
突然，唐槐觉得他们的爱情好坎坷，有点感人。
“你们也是去A市吗？”景煊喜欢阿福后面那句话。
“是啊，我们大女儿在A市工作，一到这个季节，阿兰就关节痛，不能受冷，冷关节就僵，手指都伸不直也弯不了，我们大女儿说A市有家医院看关节炎很厉害，我带阿兰去试试，不然到了入冬，阿兰的手指一肿，就受罪了。”阿福道。
“你们大女儿都工作了？多大了？”唐槐问，她只是单纯的八卦，这个大女儿是他们的，还是阿兰和阿福大哥的。
阿福憨憨的笑道：“我们大女儿二十岁了，是阿兰和我大哥生的，但我视她为亲生女儿。”
唐槐笑了，“你们感情真好。”
阿福看着景煊，“老弟对妹子也好，妹子要好好珍惜啊。”
唐槐一听，脸微微一红。
“嗯。”这时，阿兰紧皱眉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阿福一听，赶紧急问：“又痛了？”
阿兰点了点头。
阿福满脸担忧：“不够暖吗？”
阿兰弱弱的道：“要是有止痛药就好了。”
“不能吃止痛药，你的胃都被止痛药伤害了。”
“嗯……”阿兰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
“阿兰乖，我亲亲就好了。”阿福像哄着小孩子一样。
阿兰一听，抬起下巴，把嘴巴凑向阿福的嘴，两人亲了一阵嘴。
唐槐和景煊，静静的看着，两人的表情，亮了。
两人不亲嘴了，阿福见唐槐和景煊在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道：“只有这样，阿兰才觉得不痛，阿兰也最喜欢我这样的，不管她什么时候哭闹，我只要亲她的嘴，她就乖乖静下来了。”
“我喜欢阿福亲我。”阿兰靠在阿福怀里，笑眯眯地看着唐槐。
唐槐回她一个微笑，道：“很幸福的事。”
“阿兰跟我大哥在一起，就没过上一天幸福的日子，大哥死后，父母又打她骂她，小儿子病逝后，对阿兰打击很大，她经常要哭闹。”阿福说道。
唐槐和景煊一听，顿时明白这哭闹是怎么回事了，阿兰精神有问题，但阿福的吻，是她的良药。
唐槐突然很心疼阿兰，看阿兰的眼神，也带着一丝心疼，没想到，还有女人的命，苦过她阿妈的。
“嫂子的世界有你才温暖，她的幸福，全靠你了。”景煊浅笑地看着阿福。
阿福郑重的点头：“我会一直陪着她的，上半辈子已经错过很多光阴了，下辈子，我要珍惜我们能够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阿福，我要吃馒头。”阿兰很饿，吃一个馒头还不觉得饱。
“好，把这个也吃完，不饱我又去买。”阿福拿起馒头，撕一块放进阿兰嘴里。
阿兰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也吃，你不能饿。”
阿福柔柔一笑：“好。”
然后，他们又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馒头来。
看到他们这样，唐槐有些感触。
是的，两个人相爱又不能在一起，是非常痛苦的。
人生，短短几十年，有些人，在年轻的时候，错过了，就永远都错过了。
幸运点的，就可以像阿福和阿兰这样，后半辈子在一起。
但这样，依旧有遗憾，因为最美好的时光里，我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爱护你，让你吃好穿好，导致你全身是病痛。
唐槐看得出来，阿福很疼爱阿兰，阿兰很依赖阿福。
阿兰“嗯”时，阿福的眉头就皱起来，阿兰关节痛，阿福心痛。
阿兰是幸运的，又是幸福的，因为阿福一直等她。
可除了这些，阿兰依然要承受身体带给她的痛，这就是遗憾。
“还疼吗？”阿福喂着阿兰吃馒头，不忘关心阿兰的关节痛。
“不怎么疼了。”
阿福听闻，咧开嘴一笑：“我们女儿找的医生一定有用，你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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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A市火车站，景煊和阿福双双下了火车。
阿福和阿兰的大女儿已经在火车站等候了。
见到他们出来，年轻的女孩大步冲上来，提过阿福手里的木箱子：“阿爸阿妈，饿吗？我带你们下馆子！”
说完，女孩搂着阿兰，欢快地走出火车站。
在他们身后的唐槐和景煊看到这一幕，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阿兰的女儿接受阿福做她的爸爸……
景煊偏头，温润地看着唐槐：“我不想做阿福，不想错过上半辈子。”
唐槐听闻，停了下来，诧异地看着景煊。
“又停下来了？”景煊直接拉过她的手，“别再停下来了，从这里到老怪头家，还有一个小时。”
唐槐挣扎着把手抽回来：“这么远？有公交车吗？”
“借自行车骑过去。”
火车站旁边，有一个出租自行车的店铺。
景煊租了一辆自行车。
唐槐抱着行李袋，一手搂着景煊的腰身……呃，是景煊逼着她搂的，她真的不想的……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