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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劫喜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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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

    长街两侧,纷乱的人群之中,有人惊呼一声,一刹那看清了策马闯入明德门的那个绛衫少年的容貌长相,此人惊呼一声后,冲身旁一名男子急道:“四哥,快让咱们的人撤回来,快!”

    “小妹你……”那男子惊异了一下,见豢龙义士追杀的目标已然冲进皇城,再难找到机会下手,让兄弟们继续与官兵缠斗下去,只怕会死伤惨重,他咬一咬牙,再不犹豫,当即打了个呼哨,发出撤退的指令。

    嘭!嘭!嘭!

    明德门外与官兵缠斗的豢龙义士,收到撤退指令,抖手甩出暗器,霹雳弹“嘭”然炸开团团迷烟,瞬间弥漫四周,蒙住了官兵视线,汗巾蒙面的这批刺客趁机迅速抽身,携受伤的同伴一道撤退。

    烟雾中,点点黑影连连晃闪,倏忽不见。

    兵士们冲出烟雾,弯腰呛咳,却在眨眼之间,无从追敌——刺客已统统逃走,一个不留!

    守备营与京师军的将领原地呆站,六神无主,此时,忽听皇城官衙区的鼓声大震,与宫城角楼上猝然吹响的画角声遥相呼应。

    鼓震十下,号连九声,众将士面色大变,听出这分明是天子出宫的阵仗声势,不由得惊骇万分。

    “圣驾……圣驾出宫!”

    守备营将领赵野将军,大惊失色,手握一面小旗,振臂呼号:

    “众将士听令——速速镇场!”

    军令声声,所有兵士迅速而整齐地集结列队,砰然竖盾,面朝长街两侧观礼的百姓,“锵锵锵”纷纷拔刀威吓,齐声呼喝:

    “跪下——统统跪下——”

    纷乱惊慌的人群,登时变得鸦雀无声,长安百姓一见刀光,惊恐不已,慌忙抱头跪下,瑟瑟发抖。

    哗啦啦跪下的人,乌压压一片,官兵齐力镇住场面,四下里恢复平静,秩序井然,兵士便收刀肃立,结成人墙,将跪下的人们隔阻在长街两侧。

    人群里的一些人稍稍透了口气,眼角余光偷瞄着明德门——

    堵在明德门内外的送亲与迎亲两队人马,均已各自退开,宛如楚汉界限,各站各的位置,泾渭分明,却将明德门五个宏伟门洞都空了出来。

    肃清场子后的明德门,视野开阔,无所遮挡,长安百姓跪在街边只须稍稍抬眼,就能一眼望进城门里头,望见内皇城自南而北平铺的那条笔直大街——朱雀门街,以及街面上正发生着的事!

    这条街的尽头就是朱雀门,由朱雀门即可进入宫城。

    适才,御卫簇拥着宁然公主所乘的那顶喜轿,匆匆撤回到皇城官衙区,在朱雀门街驱策鹊驾,飞速奔跑时,准驸马林昊然凌空飞跃,半途截住了喜轿,逼停驾车的宫人,正面迎上禁军及御卫。

    双方剑拔弩张正要交手时,明德门那头猝来急促马蹄声,那绛衫少年恍若从天而降,策马飞驰,直奔喜轿而来!

    哪里来的小子?!

    第一个看傻了眼的人,正是林昊然,因为那绛衫少年胯\下骑的马,原本是他的坐骑!

    所有人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劫了林昊然遗弃在明德门外的那匹新郎坐骑,扬鞭策马,无比神勇地冲破重重阻碍,利箭离弦激射般,势不可挡、如入无人之境地冲将过来。

    少年扬眉、眸泛焰芒,魅颜绝世无双,竟是那般张狂、那般肆无忌惮地挥鞭策马直冲过来,连御卫、禁军将领都被他的气势震住,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什么人?”准驸马横出双臂挡在鹊驾前,冲飞驰来的人马一声厉喝。

    烈马暴嘶,少年扬鞭挥赶,丝毫没有停顿,竟冲着林昊然笔直地撞去!

    林昊然眼皮子抽筋似的惊跳几下,觉着那马上少年好生扎眼,策马扬威,犹如天降奇兵,一袭绛衫,阳光下如此显眼,连皇城道路两旁布置的喜庆花卉,都在这鲜衣怒马的少年面前,黯然失色!半路杀出,就生生地抢去新郎风头!着实张狂惹目!

    “驾——!”

    猝然提缰,少年胯\下烈马踢蹬前蹄,唏聿聿长嘶,铁蹄照着准驸马天灵盖猛砸下去,惊得对方不得不闪身避让,趁此间隙,少年踢马蹬、跃身而起,从银色马鞍之上飞跃而下。

    在禁军御卫惊叱拔刀齐力阻拦时,少年如战狼般凶猛迎上,千牛刀“喀嚓喀嚓”齐皆折断,饶是官兵竭尽全力竟也挡不住他。

    利箭离弦般的劲瘦身影激射,紧跟而来的一点锐芒,也随少年一道冲破障碍,一闪,瞬间没入喜轿!

    哚!少年劲瘦的身影射入喜轿鹊驾的同时,那一点锐芒也随之而来,紧贴着坐于轿内的新娘面颊,飞射而过,“哚”的一声钉在木框上,那竟是一支淬毒的弩镖,速度之快、力道之猛,将喜轿门帘都一同掀开并且钉在了木框上。

    探入轿子里,少年一抬眼,恰好迎上了新娘子骇然震愣的眼神,是那支毒镖与他一道飞射进来,才使得她登时心惊,下意识地将手拢向长袖,指尖已触及藏在袖子里的“红泪”!

    “你……不记得我了?”在她美目圆睁、满是戒备与提防地瞪着他时,少年微微眨眼,竟冲她轻微一笑,“你曾问我——既然患了失忆症,那到了明天,还能不能记得你?”

    她压根没去听他在说什么,只是悄然流目瞄向掀开了门帘的轿子外边,——准驸马正在徒手勒缰,制止受惊的烈马冲向鹊驾喜轿;禁军御卫则神色紧张地僵立在旁,手持兵器却不敢贸然上前。唯恐公主已被那小子挟持,个个投鼠忌器。

    “你曾告诉我,来到长安,一定要去灵山天机观看看。”少年无视自身处境,探入喜轿后,只盯住新娘的眼睛,极轻极柔地道:“因为你说我用竹棍画在地上的那些屋子,就是灵山天机观。”

    一听“灵山天机观”,她终于将目光转向了他,如狐般妩媚之中略带狡黠的眸光,探入了他的眼底,她终于听清他在说什么:“你说你有克夫之命,曾问我敢不敢娶你。”

    “你……”她的表情微变,似乎忆想起了什么,略显疑惑地看着他。

    “你我别离之时,”少年的语声极轻极快,极其短促地道:“你曾反复追问我,问我叫什么名字。”

    心弦“嗡”然一响,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一张面容,却是脏兮兮的,似乎永远也看不清眉目的一张面容,“你、你……你叫什么名字?”凝眸注视他的眼睛,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我叫——”少年的眸子,燃烧着惊人的焰芒,极亮极美,但他的声音却越发轻柔,呢喃似的,在她耳边落下轻叹:“记住了,我叫羿天!”

    “羿……天……”她只觉眼前眩晕了一下,一瞬间看清他眼底的焰芒,如野狼伏击猎物般极亮的眼神,带着征服欲、充满野性美,竟是那样的勾人,还那样的熟悉!

    “是你?!”那一瞬,她已然认出了他!

    “是我,我没有忘记你——宁然!”他伸手一揽,将她揽入怀里,嘴角一丝戏谑,似是轻佻,又似是狂妄地道:“宁然……我来了。”

    她浑身轻颤,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听到宫城城楼之上,母妃惊急的呼喊声:阿宁——!杀了他!快杀了他!!

    嘭——!

    鼓声猝然震响,画角声声嘹亮,宁然喜轿前的突发状况,使得城楼上观望的匡宗再也坐不住了。十鼓九号,震得人心胆欲裂,声声昭示着:暴君即将领兵出宫,亲自来擒拿斩杀劫公主喜轿的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