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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脸贴了冷屁股,祁王心里头不是个滋味,颜面上却还端着,话锋一转,指指自个身后的随从,又道:“刚巧,小弟随身带了些礼物,就当是见面礼,请堂兄笑纳!今后,若是有什么事,堂兄尽管来找……”
“我能有什么事?”眼看祁王的随从手捧红漆木匣走上前来,摆明了是事先早有准备的,就等人咬饵上钩!李戬心里头登时不乐意了:啧,二皇子你当我是什么人了?送个礼就想收买本世子?
“我说二皇子……”对朝廷以及宫里头结党站队的风气了然于心,对这位二皇子与其母德妃的处境也心知肚明,在对方找着种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拉拢关系送礼示好之时,李戬心中已有决断,脱口来了一句带刺儿的:“你可真是——有心!”
随手撩开木匣上的红绸盖布,打眼角余光处散漫地瞄了一下下,他毫不领情地哼笑道:“夜明珠?本世子府上多的是,赏给马厩里伺候草料的下人,扣弹弓上打鸟玩的。”
夜明珠乃无价之宝,放眼天下还真找不出几粒品相上乘的极品,到了李戬嘴里却成了稀松平常之物,他这一答,分明是故意惹人生气,顺便泼冷水灭了对方想来勾搭自个的那份“贼心”!
推开礼品,李戬也没给这位二皇子留点薄面,照样不客气地抬脚就走,瞧也不去瞧祁王的脸色,只丢给对方一句:“本世子忙着呢,闪开,好……没事别挡道!”
祁王一怔之时,对方迅速走开。
礼盒只打开了一个,还有好几份贵重礼品,足以表示诚意,无奈对方并不领情,手捧礼品的几个随从,僵立在原地,面面相觑,又忍不住犯嘀咕:“这人怎么这样?”好嚣张的态度,刚刚还险些脱口说出一句“好……狗别挡道”,简直是欺人太甚!
祁王面色一沉,低低说了句:“把礼盒搁回容华宫。”母妃说送礼可行,毕竟李戬没有官职在身,收礼后也不怕被人诟病、冠上皇子与大臣勾结干政之罪。
十拿九稳的事,却没办成,等把礼退回容华宫,母妃自会明白这招行不通!——这个李戬,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收买的,瞧他那副心高气傲的德行,简直能把死人给气得诈尸还阳!
找此人联盟?自讨没趣!
祁王碰了一鼻子的灰,闷闷地转个身,自个挪步到角落,琢磨着:时隔四年,李戬突然回来,还揭皇榜横加干涉军中叛乱、接棒主导宁然婚事,惹得众人瞩目,他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听说他今早刚得罪了如意宫那边,原以为自个趁机去示好,以母妃与如意宫对立的立场,定能如愿结盟,怎料……唉!
想不通,这人到底想要什么?
左淳良与晏公虽帮他力证豢龙叛贼一案,却又好像与他并无深交,至今仍不明确他到底站在哪个阵营里?鄂亲王背后也未积蓄任何势力,多年来对权力之争都漠不关心,委实叫人看不透这父子二人的打算。
李戬没有背后靠山,还敢处处得罪人,凭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显摆他办事的能力?可也没必要刻意得罪人呀!鄂亲王就任由他这么胡闹下去,就不怕这个嫡子玩丢了自个脑袋?
越想越奇,祁王兀自伤神,耳边猛然听到有人轻唤“殿下”,抬眼时讶然发觉——刚刚陪着李戬的那名引路太监,不知何故滞留在原地,还悄悄凑到他身边来,压低了嗓子轻声道:“世子对宰相左大人及晏公可不是这个态度!两位朝廷大员在圣上面前还一个劲地夸他。这几日世子都粘在圣上身边,今儿他还给圣上进献了一头独角奇兽……”
这太监长了一副让人过目既忘、再普通不过的面容,只是那双招子里隐约闪烁精光,让祁王暗自心惊,这才留意了一下此人有无坠挂腰牌,只瞄到对方衣领绣了个“十七”,便以为这位公公名唤“十七”,又听得“十七”似是好言提醒道:“对了,祁王殿下,您可知世子方才往北宫门那头留意了谁?”
北宫门那头?祁王微一摇头:“刚从父皇那里请安回来,正准备出宫回府,没顾得上旁的事,还请十七公公赐教!”
“不敢不敢!”太监慌忙躬身,献媚,“都说祁王殿下仁厚,待小的们极好,果如传言!赐教愧不敢当,殿下您只须记着——当心世子!他似乎对镇国公之女有那么点儿意思,适才就在北宫门不远处留意着那位凤伶姑娘!”
话落,飞快瞅一眼祁王的反应,而后施礼,太监转身离开,又颠着脚去追世子了。
祁王愣在那里,还在纳闷这位公公到底什么来头,竟敢说出这番话来,有悖奴才在宫中谨言慎行的一贯作风,错非有哪一宫的主子在背后支使,那就是自作聪明想来巴结他?
猜不透“十七”太监的企图,九曲回肠在肚子里绕呀绕的,祁王猝然“啊”了一声,脱口惊呼:“镇国公之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会到——莫不是素有“凤女天相”之说的凤家嫡女?!
好嘛,李戬不仅拉拢朝臣,还觊觎凤女?!安得什么心?
今儿,他去给父皇请安,在紫宸殿那头扑了几次空,高公公说圣上与世子一道、正处得开心呢,不叫旁人打扰。他当时心里就起了个疙瘩:自个儿子怎么就成旁人了?
父皇怎的与鄂亲王之子走这么近,整日粘在一起,瞧着比父子还亲!反倒叫他这个亲儿子,没地儿待去!
“岂有此理!”祁王心念急转,从结盟企图忽转为“此人野心勃勃,实是心腹大患”的敌对状态,爆发出危机意识,立马断了拉拢李戬的念头,在肚子里暗骂:“不让叫堂兄是吧?依我看,你不该叫‘戬’,就该叫‘贱’!”
可不,李戬吊高眼皮子打眼角余光瞄人的样儿,就贱得没谁了!
腹诽一番,颜面上还端得住,等随从将礼退回容华宫,匆匆回来,祁王端着沉稳温厚的气度,就好似压根没发生过送礼遭拒的尴尬之事,领着随从出宫。
今儿他算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看他踏步而去的背影,远处另一座城楼上观望良久的两个人、其中一人不由得掩嘴窃笑:“今儿掌灯之时,看了几出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