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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边走边打量老黄家的环境,这是一排座北朝南的平房,靠着前排房子的后墙,家家户户都自己盖了一间小厨房,厨房和房门中间仅剩下一条一米左右的狭窄过道。
到了老黄家门口,老黄侧身拉开门,一股混浊的热气混着烟草的味道扑进了大家的鼻子,进了门,学圆见老黄的两间房一明一暗,屋地中间生着一个蜂窝煤的炉子,上面坐着一个铁皮大水壶,壶里的开水咝咝冒着水蒸气。
靠北墙的后窗户下面摆放着一张双人床,床脚处放了一个大衣柜,紧挨着大衣柜放了一个长沙发,里屋是老黄的女儿和女婿、外孙住的房间,老黄和老伴住在外间,沙发上乱七八糟放了许多东西和玩具,老黄一边让大家坐,一边把沙发上的东西收拾起来,给大家腾地方。
孟学圆他们在沙发上挤坐在一起,老黄赶快端起炉子上的水壶,泡了一壶茉莉花茶,茶叶的香气在室内弥漫。老黄搬了一把折叠椅子,给他们放茶杯用,自己坐在床上。
学圆品了一口老黄端上来的香气扑鼻的热茶,连忙称赞好香。
老黄说:“这是我女儿和小姥爷他们前些日子去北京旅游,知道我爱喝茉莉花茶,特意去北京老字号吴裕泰茶庄给我买的,平时舍不得喝,逢年过节的招待亲戚用。”
学圆好奇地问了一句:“您姥爷还活着?今年高寿了?”
老黄呵呵一笑说:“现在的隔辈人都是有了孙子自己当孙子,有了外孙子自己当外孙子,我自从有了外孙子,我和老伴就成外孙子了。
孩子是我们一手带大的,虽然孩子成天价一口一个姥姥姥爷的叫着,可实际上他天天指挥调动我们,一切都围着他转,所以我们和外孙子开玩笑说,你倒成了我们的小姥爷了,我们倒成了外孙子了。平常老这么叫,叫习惯了,顺口就叫出来了。”
学圆给老黄提建议:“你们老两口也不能天天拴在孩子的身上,也应该有自己的晚年生活,让他们自己带带孩子,你们可以游山玩水,出国旅旅游,放松放松。”
老黄感慨地对学圆说:“现在的孩子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拿自家的老人当不花钱的老妈子用,给他们看孩子干活儿,不仅搭功夫,还得搭钱,干活的时候先想到你,享受的时候就没有你的份了。中国古代的孝悌文化在这一代人的身上见不着喽。”
乐强见只有老黄一个人在家,好奇地问老黄老伴怎么不在家?老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说:“我们两口子分居了。”
在坐的几个人不由得大吃一惊,乐强不解地问:“老夫老妻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疙瘩解不开呀。”
老黄边起身给大家斟茶边解释说:“我儿媳妇前几天生孩子,老伴过去侍候月子,现在我们两口子一个给儿子看孩子,一个给闺女看孩子,一年难得见几次面,这不成两地分居了。”
“咳,老黄你说话大喘气,吓我们一大跳。”肖天虎抱怨老黄说话卖关子。
“老黄,你不要忙乎了,把您的户口本和房本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看完我们就走了。”乐强阻止了老黄找香烟、拿瓜子、削水果的殷勤举动。
老黄把挡在大衣柜前的东西搬开,从柜子中取出了户口本和房本,孟学圆把户口上的人数和房契的内容抄到笔记本上,在老黄的一再劝让下,每人又喝了一杯茶,忙起身告辞。老黄说:“不再坐一会了?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我们还有好几户要去,要抓紧时间,我们有时间再来吧。”
“那我就不留你们了,有时间再到我家来做客。”
“老黄,您以前坐什么车上班?这路上要走几个小时?”孟学圆想起刚才来的路上堵车的状况,不禁问了一句。
“坐公共汽车,要是不堵车,路上也要两个多小时,要是堵车那就是小孩子唱歌——没谱了,三个小时也是他,四个小时也是他,尤其是冬天,早晨顶着星星出去,晚上披着月亮回来。”
孟学圆听了老黄的话,脑海中马上联想出老黄在眼前的这条土路上寒暑奔波的瘦弱身影,感到老黄真的很不容易,他伸手拦住老黄不让他再送了,可是老黄不顾大家的一再阻拦,坚持把大家送到车上,直到看见汽车的影子从视野中消失,才转身回家。
从老黄家出来,下一户就是金大鹏家,他本来不是困难户,因为和老黄家是一条线,乐强说:“搂草打兔子——带捎的就把他家看了吧,免得以后再跑一趟。”
老金家在环城东路的一个新建小区里,他家的房子是去年因为拆迁分给他的,这是一个半地下的两居室,一进屋子就感到光线明显不足,虽然已经快中午了,可是由于窗户紧贴地皮,外面的阳光很难照进来。
老金站在门口,向他的老伴一一介绍走进来的同事:“这是王乐强,在我们局里人缘特别好;小肖心直口快特能干的一个小伙子;小满师傅,司机班数一数二的勤快人;孟学圆,这是我们局里刚刚招来的一个高才生。”
老金的介绍,虽然有些假冒伪劣的成分,但大家听了心里都很受用。老金的老伴则像国家领导人接待外宾似的,热情地和大家一一都握了握手,又忙着张罗让大家落座,沏茶、倒水、拿烟一通忙活儿。
王乐强接过老金递过来的一支红塔山,伸手劝阻说:“别忙活了,老嫂子你快歇会儿,老金你腰不好,不要动了,我自己来。”
一边说一边从老金的手里接过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又把打火机传给了肖天虎。
屋子里就孟学圆不吸烟,地下室空气流通又不好,他们几个人吞云吐雾,孟学圆被呛的咳嗽了几声。肖天虎得意地吐了一个烟圈说:“学圆,我告诉你,被动吸烟比主动吸烟受的伤害还大,你还不如也吸一支,倒可以减少烟的毒害。”
孟学圆不敢苟同肖天虎的高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纯粹是谬论,但嘴上却推辞说自己一吸烟头就晕,所以从来不吸。
王乐强说:“孟学圆不吸烟是个好习惯,不会就不要学了,我一直想戒烟,就是戒不掉。”
天虎说:“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一个人想长寿,去问医生长寿的秘诀。医生问他吸烟吗?他说一抽烟就头晕,问他喝酒吗?他说沾酒就醉,问他喜欢女人吗?他说最讨厌的就是女人。医生说:那你活那么大岁数干什么。”
小满斜了一眼天虎说:“你这个笑话都快老掉牙了,地球人都知道了,还拿出来瞎白胡。”
天虎说:“你不白胡,那你讲个新鲜的让我听听。”
王乐强忙劝说:“咱们还是快干正事儿吧,还有几户人家没有跑呐。”
小满和天虎停止了拌嘴,连声催促老金拿户口本和房本,老金说都准备好了,让老伴到抽屉里去取。
在孟学圆往本子上抄录的间隙,老金开始诉说自己的腰不好,一着凉就疼的受不了,长期住在半地下室的房屋里,自己的腰病又加重了,这些天一直没有出门,天天在家做理疗。
他老伴也在一旁抱怨说:老金就是因为长期住在地下室里,所以落下了腰疼的病根,这次分房就要寄希望于组织了,老金为单位贡献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几个人回去要为我们好好说说。
肖天虎安慰说:“我们会把情况如实反映的,您就放心吧。”
小满知道他们搬进地下室的时间不长,故意用同情的语调套老金自己说实话:“老金的腰不好,我们单位大多数的人都知道,好像时间也不短了。”
“可不是,有二十几年了,那还是在五?七干校下放劳动的时候,冬天下水着凉了落下的病根。过去就有这个毛病,只是近来加重了。”
老金不注意把得病的原因说了出来,自我否定了他老伴住地下室得病的说法。
孟学圆告诉王乐强抄完了,王乐强说那咱们走吧。老金站起身说:“在我这吃完饭再走吧,尝尝我老伴的手艺。”
孟学圆忙说:“有纪律,不许我们吃请。”
老金说:“粗茶淡饭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赶上了也不是特意安排的。”大家都说不吃,都起身要走。
老金说:“那我就不留了,等分了新房,再请你们到新家作客。”
出了老金的家门,王乐强对孟学圆说:“咱们先回去吃饭,下午再继续跑吧。”孟学圆连声说好,并说按照王乐强的意见办。
王乐强说:“不要听我的,你是组长,我们都听你的。”孟学圆真诚地说:“我刚来,情况不熟悉,有事情大家商量办。”
在车上大家商量下午几点走,孟学圆的意见是一点钟一上班就走,天虎说不用那么着急,中午还有点事情,二点走也不晚,小满也说中午休息一会儿再走。
孟学圆一看大家都不愿意一上班就走,只好随着大家的意见,下午二点钟出发。
到了单位,已经过了12:30了,他们几个人直接去了食堂,过了饭口食堂里面的人寥寥无几,可口的菜也没有了,肖天虎骂骂咧咧地引用了《沙家浜》里面的一句台词:老子抗日有功,就应该好好的慰劳慰劳我们,怎么也不给我们留点好菜。
炊事员说菜炒多了容易浪费,吃好的明天再说吧,今天先凑和凑和。天虎大声说:“跟你们头说说,再给我们炒两菜。”
“我们头出去采购去了,我们也做不了主。”
小满生气地说:“行了,赶快给我们盛吧,一会儿全都凉了。”由于饭菜有些凉,加上也不可口,天虎和小满吃了几口,就去盛汤,喝了几口,天虎说汤又凉又没有味儿,把汤和饭菜倒进泔水桶就和小满匆匆忙忙走了。
孟学圆跑了一上午,还是感觉有些饿了,再者说挨过饿、种过地,知道粮食来的不容易,所以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了饭,孟学圆回到办公室,只见潘全贵、辛处长打对家,吴大姐和大刘打对家,四个人正在升级,吴大姐问了一句:“回来了,吃饭了吗?”
孟学圆忙说:“吃过了。”
“吃过了来打我这手牌,我去睡会儿觉。”
辛处长说:“不能跑,不能牌不好就溜,坚持到底。”孟学圆也连声说自己打牌不好,出牌太臭,还是吴大姐玩吧。吴大姐也就不再谦让。
辛处长可能是抓了一手好牌,又嗓音洪亮地连声催促大刘快点扣底牌,潘全贵则笑眯眯地称赞处长牌打得好,这次一定可以升三级。大刘气呼呼地说:还联升八级呐,我看你怎么升?说完扣出了六张底牌。辛处长说分扣多了,最多不许超过25分,大刘只好从新换过底牌。
孟学圆看了几眼吴大姐出牌,感觉水平很低,忍不住说了一句:“吴大姐,您应该用主牌分毙牌,别用小牌毙。”
“没有关系,反正他们也能捡够40分,拿什么毙都无所谓。”吴大姐对孟学圆的指点不以为然,孟学圆有点尴尬,觉得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