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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日子的京城有些不太对劲。
这个不对劲,不是暗流涌动、人人自危的不对劲,而是……满城都洋溢着喜气、大有一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的不对劲。
首先,全城喜气洋洋的氛围就很是莫名其妙。
虽然现下是十二月,年根将近,但是由于近些年传统文化在年轻一辈中的淡化缺失,“过年”的“年味儿”和喜气早就不能和几十年前相提并论。
现在京城的大街和胡同,没有张贴显眼的红色,甚至也称不上多么热闹——至少没有十个月前林家皇太女大婚来的热闹,然而稍微感知灵敏一点的京城人都能咂摸出点儿不同来。
就连全国瞩目的二环路况,在日常拥堵的时候也不见烦躁,反而透漏出些许轻松愉悦来。
其次,作为天朝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国际交往中心,首都京城所有的嘈杂、繁闹仿佛一夜之间都被大雪淹没,重现千年前都城的安宁和古寂。
没有交通事故、没有刑事案件、也没有能吸引全国粉丝前来追星的演唱会,如果有心人能查阅一下近两个月的京城案件事故率,就会发现达到了百年来的历史新低。
仿佛所有的凶徒、恶人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冬眠”,除了几场雪天路滑导致的追尾,几乎和理想中的乌托邦没有什么区别。
最后,就连京城环境都变得格外的天朗气清,哪怕竞争一下全球的宜居城市也未必不能名列前茅。
二十年前的京城上空还被雾霾所扰,在环保部门的大力治理下,现在的冬天天空格外晴朗,空气中带着冰雪的纯净,堆积在沟洼里的雪干飒飒的,小风一吹飘飘扬扬,像万点银粉撒在笔直的道路上。
太阳光从山尖向外一喷,瞬间,在这平坦的路面上,闪着散碎,耀眼的光泽,好像是白银铺成似的。
这些从各处小细节透漏出的不同寻常,整日和房租交通作斗争的“北漂族”自然是无心关注,老住户们则乐见其成,天真一点的还以为是全国进入了社会主义。
不过定居京城的世家们却有些慌了。
能从晚清末年的战乱、又经历了几个政权之间的倾轧,存活到现在的世家,总是要保持一份常人所不及的敏锐的。
他们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度一切变化,稍微好一点的说是当前领导人要攒政绩,所以铁了心要肃清这皇城根儿;稍微阴谋论一点的则怀疑是林窎要复辟_(:з」∠)_。
毕竟如今林家是天朝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其政、军、商,甚至包括娱乐圈的地位都无法撼动,而新任家主林窎年纪轻轻就成为天朝的实际掌权人,如果眼下突然冒出一些“祥瑞之兆”,然后林窎借着名义直接称皇,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是有军中大佬杜家和清流代表沈家作为林家守望相助的姻亲,只怕连一丝水花都闹不起来。
世家的族长们越想越歪,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搞一个“从龙之功”,还是要先发制人。
不过真相注定要他们失望了。
住在昌平八达岭别墅区的几个世家借着地势之便,眼看着近两个月一辆又一辆低调又不失威严的改装车辆从门口经过,最终在一座新修不久的花园别墅门口停驻成一条长龙,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他们那回归“清平苑”的新邻居,八成就是引起这个京城无声动荡的主要原因。
虽然这个猜测听起来和林窎复辟一样不怎么靠谱,不过仔细想来,以林家对林窈的宠爱程度,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所以,京城这两个月的宁静太平,其实就是林家举族之力为回京养胎的大小姐打造的一个优良的安胎环境。
现在林窈怀孕已经有五个多月,正式孕中期,基本是孕妇最舒服的阶段,除了孕肚像吹气儿似的,一日比一日见长之外,像是孕吐啊,闹小情绪啊之类的孕期反应都缓解了很多。
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整日按照最科学的养胎计划娇惯着,按理说岑子陌没必要再像之前那么风声鹤唳,不错眼地看(一声)着小娇妻安胎了。
但是岑子陌某一日早晨醒来,眼巴巴地蹲在床头看了林窈足足两个小时。
从头发丝到脚趾尖,无一不长得合他心意,娇嫩可爱。
就是这个孕肚,看着有些太大了,不太像是五个月,倒像是七个月。
所以结束了在拉斯维加斯的医学峰会的沈大医生又被傻爸爸一个慌慌张张的电话叫了过来。
因为林窈正在熟睡,而岑子陌又舍不得离开她太远,所以俩人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压低声音说暗号,打哑谜,在电话里到底也没有详细说明情况。
等沈清行赶到清平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蹲在表妹床头,愁眉不展的岑子陌。
沈清行:“……”
他每次看岑子陌为了表妹犯蠢,都会从心底里产生一种庆幸——
庆幸这对错过了一世、经历过生死的帝后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对的时间,很重要。
不然看着这个满足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昏君”,他不确定大雍会不会这个时空的秦朝——二世而亡。
而且这个“昏君”还十分喜欢找一些有的没的的飞醋来做生活调剂品。
比如,他就不让沈清行进卧室,理由是男女有别,亲兄妹也不行。
当然,他俩心知肚明,真正的理由就是林窈的睡颜只有岑子陌一个人能看。
所以没有办法“闻、问、切”的沈大医生只能站在门口,远远的“望”了那么一眼,感谢他的良好视力,能清楚地看见床褥中睡得面似桃花、眉眼安详、嘴角含笑的小蠢货表妹。
沈清行皱着眉,低声道:“她是我从医以来,见过的最健康的孕妇。所以你叫我来做什么?”
岑子陌抬手指了指被褥下的隆起:“你不觉得,窈窈的孕肚有一些……太大了么?”
沈清行有些诧异地看了岑子陌一眼,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忍不住嗤笑一声:“怎么着?你怕她真怀了一个哪吒?”
岑子陌一噎,一想到窈窈要是真怀个三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这个陪着休产假的丈夫因为素了五个月所以总是有些欲火焚身,而窈窈在孕期身体的各个部位都特别敏感,只需要一个亲亲,都不用什么更复杂的调情手段,整个人就化成一滩春水了。
三年没有性生活,能憋死你么?
不能,但是能憋疯。
眼看着智商余额不足的前·主君眉眼盈满了忧愁,沈清行忍不住告诉了他真相——
“难道当初你没有仔细看一看B超影像么?”
岑子陌理直气壮地答道:“窈窈在我面前晕了过去,我哪还有那个心思关注什么B超影像?”
是的,他就是这么“重妻轻子”,比起一个未曾谋面、也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性格的孩子,他更关心的,还是他心心念念等了两辈子,才娶回来的小娇妻。
他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就算上辈子有皇位,他也大大方方转手让给了楚阡的儿子,不过是身后事,远没有眼前人来的重要。
岑子陌想了半天,觉得他期待这个孩子的唯一理由,可能就是窈窈喜欢。
他记得自己在以“背后灵”的姿态回到前世,跟在林窈身边的时候,她看着宫里的小孩子,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好奇和渴望,还有她难得的一点自卑和黯然神伤。
如果这个孩子能彻底抹除她那双合该明媚骄傲的鸣凤眼中的伤感,他想他也可以期待一下他/她的到来。
好在现在这个胎儿期的宝宝乖巧了很多,除了偶尔伸伸胳膊蹬蹬腿,基本没让林窈吃多少苦头,不然二十四孝傻爸爸肯定就会变成天字第一号渣爹。
沈清行觉得自己现在和这对新手父母中的任何一个人讲道理,都会把自己的智商拉到和他们一个水平线上。
他忍不住又一次怼了自己的前·主君一句:“你叫我来,其实是为了拉高清平苑的平均智商,对么?”
岑子陌看了他一眼,神情自然地胡扯道“不,其实是为了拉低我们家的平均颜值——省的我们一家三口颜值爆表,对其他人类的心理健康不好。”
沈清行发现,岑子陌的“嘴炮”很可能是一个单机技能,就是那种不需要连上智商,就能自主启动运行的程序。
你可以小瞧他的智商,但是不能小瞧他的嘴炮。
所以沈清行见好就收,语气淡淡:“不是一家三口——事实上,如果你三个月前能仔细看一眼B超影像,你会发现,小蠢货怀的是双胞胎。”
哦。
……什么?双胞胎!?
岑子陌对自己的表情管理一向严格,宁可挂着欠揍的似笑非笑脸,也不愿意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不过现在,他毫不掩饰地瞪大眼睛,摆出了震惊脸。
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双,双胞胎?”
沈清行点头:“我这里有她每半个月的孕检报告单和每月的B超影像记录,两个宝宝都很健康,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有问题,很有问题。
岑子陌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字句:“可是,我是按照单胎的方案照顾的窈窈……这会不会对她的健康有什么影响?”
沈清行叹气,想着真是关心则乱,他抬手遥遥指了指睡成小香猪的林窈:“你看她像是健康受到影响的样子么?”
岑子陌大抵是因为心理作用,或者干脆就是昧着良心,犹豫道:“我觉得窈窈有些瘦了,是不是?”
沈清行凝视着林窈因为角度问题,窝出来的浅浅的一层双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考岑子陌这话到底是真心的,还是一种他这个古代老年人听不懂的情趣。
“双胞胎的话,等到孕后期少走动一些就好,不然羊水容易破。”沈大医生尽职尽责地留下医嘱,顺便给陷入“产前焦虑症”的岑子陌开了一味“私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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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行走后,歇了不到一天的大雪又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少有人至的清平苑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在昌平八达岭别墅区,自成一个幽雅恬静、童话一般晶莹剔透的仙境。
梅花的清香,白雪的冰香,给人一种凉莹莹的抚慰。
一切都在过滤,一切都在升华,仿佛连观者的心灵也能净化,变得纯洁而又美好。
所以等林窈睡到自然醒,看到窗外的白雪红梅,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哪怕岑子陌小心翼翼地告诉她,她怀的其实双胞胎,都没能让她平静美好的心绪有一丝波澜。
“窈窈,你早就知道了?”
林窈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道:“我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听到表哥的声音了,加上之前自己也有一点感觉……可能是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
而且其实生两个也好,毕竟希尔家和林家都需要继承人。
岑子陌坐在床边给她喂蔬果泥,仿佛林窈不是二十六岁,而是刚出生二十六天的新生儿。
事实上,岑子陌紧张林窈的程度已经达到林家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了,林空来过几次,就捂着自己被伤害的二十四K钛合金狗眼落荒而逃。
这样的氛围会让单身狗感到窒息。
本来他俩感情就好,只不过林窈性子强势一些,还不至于特别黏糊。
如今她整个人爱娇了许多,岑子陌打蛇随棍上,真的是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捧在手里。
他一边喂一边道:“早知道我们应该离得再远一点,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因为是双胞胎,所以岑子陌认为,林窈需要补充的营养都要乘以二。
所以林窈往日里还能乖乖吃一碗蔬果泥,今天骤然多一倍……恕臣妾做不到啊!
林窈靠在他怀里,想要逃避加了胡萝卜和西兰花的“魔鬼料理”,使劲儿撒娇道:“其实也没有啦,听到你和表哥低低的说话声,我在睡梦里反而感到安心——因为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身边。”
已经考下来一个营养师资格证的岑大导演不为所动,面带微笑,将满满一勺蔬果泥递到小娇妻的嘴边:“乖,张嘴。”
林窈别过头:“不吃!”
岑子陌觉得等小娇妻生完孩子,他也许还能再考一个幼师资格证。
岑老师谆谆善诱,哄骗林小朋友道:“窈窈,今天的蔬果泥多放了很多你爱吃的水果,特别好吃,真的,不信你尝一口?”
林窈垂眸,看了看汤匙里的果泥,张嘴,一口吞下。
不等岑子陌盛下一勺,她就伸手夺过碗,放在床头。
然后一个巧力,就把岑子陌按到床上,她自己则轻轻巧巧坐在了他的身上。
林窈大着肚子还做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她没什么事,倒是看得被“欺压”的岑子陌心惊胆战。
他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状:“窈窈,我不动,你要干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孕后的林窈眉眼越发娇媚欲滴,那种熟透了的美感像是从她的骨子里浸发出来的一样。
她轻轻拍了拍岑子陌的胸膛,拖着长长的咏叹调:“我都听到表哥给你开的‘私房药’了。”
是的,沈清行开出来的“私房药”就是——“孕中期可以行房,不过最好是由女方来做主导。”
在之前的夫妻房事中,岑子陌就不是太在乎谁主动的这个问题,有的时候窈窈好强,有的时候窈窈又懒得动,所以他们俩谁主动全看林窈心情。
不过自从新婚之夜之后,可能是岑子陌食髓知味,实践出真知,技巧越发高超,林窈是个好享受的主儿,后来就顺着他,不再去争抢这个主动权了。
岑子陌私心回味比较过,他主动可以玩花样,但是窈窈主动又别有一番滋味。
如今情景重现,只不过身上的小娇妻还揣了两个娃娃,每次动作都忽悠忽悠的,虽然很多动作都浅尝辄止,但是却让憋了快半年的岑子陌着实爽了一回。
事后,岑子陌特意打电话给沈清行道谢,问他要不要锦旗。
对,上面就写四个烫金大字——药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