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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帝身故的事情传回京师,与之一道传来的,则是沈玉蓉行刺皇上,被皇后下令五马分尸,挫骨扬灰的消息。
凤安殿中的苏氏听得宫女的回禀后,脸色有瞬间的凝固,继而才问道;“此事凤藻殿的那位知道没有?”
“回娘娘的话,王爷下令严守此事,沈玉蓉是沈妃娘娘的亲姑母,王爷说了,此事万万不能让沈妃娘娘知晓。”
苏氏眼眸微沉,停顿片刻,开口道;“暨南那边的情形,如何了?”“成化帝身故后,暨南的小朝廷乱成了一团,王爷趁机攻下了泽州,汀州,云阳三地,朝廷匆忙拥立了许贤妃的儿子继位,登基大典之后,小朝廷便从暨南退到了南越,王爷已经领兵向着南越追了过去,想
来王爷一统天下的日子,已是指日可待了。”
苏氏闻言,微微松了口气,唇角却是浮起一丝微笑,缓缓开口;“不曾想这沈玉蓉,临了倒是帮了王爷一个大忙。”
“娘娘,这沈妃娘娘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咱们,要不要将沈玉蓉的事……透露给沈妃娘娘知道?”
苏氏眉心微皱,向着那宫女看去。
那宫女迎上苏氏的目光,身子顿时一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是奴婢逾距,还请娘娘恕罪。”
苏氏沉默了一会,才道;“凤藻殿那边,近日怎么样?”
“沈妃娘娘深居简出,由谢夫人陪着,平日里也就做做衣裳鞋袜,并没什么动静。”
“嗯。”苏氏点了点头,“让张太医好好照顾着,她的产期已近,想来王爷再过不久就会回来,可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娘娘,如今正是王爷一统天下的好时机,即便沈妃娘娘快生了,可依奴婢之见,王爷也不一定就会为了她从南越赶回来。”
“但愿吧。”苏氏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夜色漆黑,一辆马车向着西北军军营驶去。
许贤妃一身白色大氅,乌发尽数梳在脑后,脸膛上细细的匀了水粉,若不细瞧,倒看不出她如今已是年近四十的妇人了。
马车越是往西北军靠近,许贤妃的手便是攥的越紧。
“娘娘,您这冒着天大的风险来找西北王,这万一,他不念旧情,亦或他将您擒住,用来要挟皇上,这可如何是好?”
“西北王的为人,哀家心头有数。”许贤妃声线清冷,许是夜间寒凉,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大氅。
“什么人?”不等他们赶到军营,便有士兵拦住了许贤妃的马车。
一旁的宫女壮着胆子,掀开了车帘,对着侍从道;“这车里坐着的,可是大渝的太后娘娘,娘娘要见你家王爷,尔等快快去通传。”
侍从闻言,俱是一惊,见眼前的这一辆马车看起来与寻常车辆并无不同,是以对着宫女的话不免将信将疑,但事关重大,侍从不敢怠慢,仍是通传了侍卫长。
待许贤妃赶到西北军军营,走进周怀安的主帐时,一夜已是过去了大半。
看见主位上的男子时,许贤妃银牙紧咬,目光有愤恨,心酸,祈求,等等神色一一闪过。到了后来,所有的神色都从她的面上褪去,一双桃花眼中,只余下醉人的柔媚。
周怀安看了她一眼,见她缓缓脱下了自己的大氅,她身上穿着缟素,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十分清晰的展露在自己面前。
周怀安见她如此,眸心便隐约浮起了不耐之色,他没有说话,只看着面前的女子。
“怀安,我实在是没有法子,才会来找你。”许贤妃迈着碎步,一步步的向着周怀安走去,在与男子相隔三步左右处,停了下来。
“你就不怕我将你扣下?”周怀安淡淡勾唇。
“先不说你堂堂男儿,做不出这等不义的事,就算你将我扣下,我也是甘愿的。”许贤妃声音低柔,烛光下,面庞中甚至还有红晕盈盈。
周怀安嗤笑,“你男人刚死,就来和我说这种话?”
许贤妃目光流转,看向周怀安的眼睛,她咬了咬牙,刚想上前,却在男人冷峻的目光下胆怯起来,只得停下了步子,柔声道;“怀安,我与你说心窝子的话,我这次来,是想求你。”
“求我?”周怀安挑眉。“我求求你,你收手吧,大渝的江山大半都是落入你手,我的恪儿如今只占了这小小的南越,我求你,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将这南越,留给我们母子。”许贤妃声音宛如莺啼,娇滴滴的如同二八
少女。她泪眼盈盈,轻手轻脚的走到周怀安面前,窈窕的身子仿似没有骨头般的跪在了周怀安脚下,“我如今已是大渝的太后,在你面前,我却还要跪下身子,怀安,你若愿意退兵,我会和恪儿说,哪怕要他称臣
纳贡,将南越作为属国,他都是愿意的,你就……放咱们母子一马吧。”
许贤妃说着,泪水一颗颗的掉了下来,整个人哭得哀哀戚戚,好不可怜。
周怀安看着她的泪容,他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颚,许贤妃的身子轻轻颤着,柔弱似水的喊着他的名字;“怀安,算我求你……”
周怀安的眼睛深不见底,淡淡告诉她;“等西北军攻下南越的那日,我会让人留你一命。”
许贤妃的眼泪止住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话中的含义如此清楚,他会留她一命,只会留她一命,至于她的儿子,自然要斩草除根。
“这样说来,无论如何,你都要攻下南越?”许贤妃双目失神,死死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周怀安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周怀安……”许贤妃吐出了他的名字。
“你身为大渝的臣子,却夺走了大渝的江山,你……会有报应的!”许贤妃断绝了自己的念头,她的身子无力的瘫在地上,却还不忘诅咒。
周怀安一记冷笑,似是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只对外开口;“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
“将大渝的太后,送回南越。”
“是。”侍从答允着,上前便要架起许贤妃的身子。
“放开本宫!”许贤妃挣开了侍从的手,昂然看着眼前的男人,唇角慢慢浮出一丝癫狂的笑意,“周怀安,你用不着得意,老天向来公平的很,你就不怕,他给了你一样,在收走你另一样?”
周怀安的手指慢慢的攥紧。
“你若夺了恪儿的南越,我们母子,就算做了鬼,也会看着你的下场,周怀安!……”
见她越说越是无礼,侍从再也顾不得她的挣扎,将她拖出了主帐,独留周怀安一人。
周怀安面容深隽,一动不动的坐了许久,才从怀中取出一枚平安符,乃是沈清瑶亲手所绣,许贤妃临走前的话不断的在耳边回荡着,让人心烦意乱。
“来人!”周怀安蓦然站起身子,对着帐外大喝。
“王爷。”
“让谢参将来一趟。”
“是。”
谢广走到帐前,就见周怀安浓眉紧锁,领着一支精兵,一行人已是整装待发。
“王爷,您这是?”谢广一震。
“南越的战事,先交由你,本王要回京一趟。”
闻言,谢广顿时知晓周怀安是挂念沈清瑶的身孕,提前回京。
“王爷,距王妃的产期,尚有一个月的日子,等王爷打下南越,在回京不迟。”
“她身子弱,不一定会到产期才生。”
“可是王爷,眼下,正是攻下南越,一统江山的大好时机……”
“谢广,”周怀安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你应该明白。”
谢广心口一震,易地而处,想起京中的妻儿,顿时三缄其口。
更何况对周怀安来说,这天下对本王,早已是囊中取物,不过是时日早晚罢了。
“末将恭祝王爷一路顺风。”谢广行了一礼。
周怀安拍了拍他的肩,早已有人将他的战马牵了过来,周怀安率先上马,领着身后的精兵,一行人星夜赶路,向着京师疾驰而去。
京师,皇宫,凤藻殿。
守夜的宫女正打着盹,隐约听得内室中的声响,她不敢大意,连忙睁开了眼睛,刚掀开内室的帐帘,就见沈清瑶脸色惨白的靠在床上,她的下身,已是一片血红。
这一惊非同小可,那宫女回过神来,顿时向着宫外喊道:“娘娘要生了!快来人啊!娘娘要生了!”秦小满赶到凤藻殿时,就见宫女,医女,太医,产婆,整整围了一屋子,秦小满脚步不停,径自向着内室走去,就见沈清瑶一头的细汗,她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白皙的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褥子
,露出一截皓腕。“姐姐,别怕,我来了。没事的,女人家生孩子都会疼,把孩子生下就好了。”秦小满到底是生过两个孩子了,正是因为自己经历过那般生不如死的痛苦,此时看着沈清瑶煞白的一张脸,只让她眼眶酸疼,
忍不住就想掉泪。沈清瑶向着她微弱的笑了笑,阵痛袭来,只让她弓起了身子,汗水一层层的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