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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销社刘经理一大早就看到王浩安过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哪怕是签了合同,他心里也不踏实。
“来了啊,你要的水果都在那边装好了,你自己过个秤吧。”
他昨天跟王浩安签订合同之后,只收了两百块的定金,但他却跟好几个分社的经理打好了招呼,说有门路处理那些烂水果,而且今天已经收来了两家的。
这要是王浩安没来,这些烂水果可就都砸他手里了,他不但没有利润,刨去那两百块定金,还要亏上两百块。
“等一下,刘经理是不是没仔细看合同?这水果是我们自己来装,烂太多的我们可不要。而且我可没说要这么多。”
一进来王浩安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烂水果味儿,很明显刘经理从别的供销社分社弄来了一大批烂水果,都想卖给他。
他看到有几个筐下面都淌汤了,那种烂水果是绝对不能用的。虽然说这个生意肯定做不长,顾客都是流动的,基本没有回头客,但也不能把人给吃坏肚子了啊。
“你什么意思?说好的我有多少烂水果你都要,现在打算反悔?这合同可都签了,你要是反悔,我就去告你,让警~~察把你抓起来!”刘经理一拍桌子站起来,可不能砸手里啊。
“等一下,合同上说的是次新鲜水果,你非要说这些都是烂水果的话,那么报~~警吧,看看咱们谁赔钱。我们冰飞厂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扯虎皮做大旗,王浩安十分擅长这一点。个人与供销社合作,刘经理都不会签什么合同。供销社在这个时代确实硬气,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期间,依然是最实惠的单位之一。
可冰飞厂是什么,虽然已经军转民,但依然主要生产的是军~~工产品,就凭一个小小的供销社分社经理,敢跟冰飞厂耍横?
张健一听要翻脸的意思,马上往前走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刘经理:“你拍桌子干什么,吓唬谁呢?”
刘经理的气势顿时就萎了,不只是冰飞厂,那些国营大厂的子弟,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他看张健那身材就知道自己扛不住一拳。
“你,你要干什么,别动手啊,否则我去你们厂里告状。王浩安,你什么意思,我这按照你的要求,水果也都弄来了,你打算赖账?冰飞厂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惹急了我告到市里,告到省里去!”
“你确定自己按照要求来了吗?我要的是坏一点的水果,还能吃,你给我装了多少不能吃的,心里没数吗?不过这一次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价格要变一下,一斤七毛,我再买四百个饭盒,你派车给我送回冰飞厂去,否则咱们生意不止没有以后了,按照合同,我还要找你赔钱,合同上可是有你们供销社的公章和你的签字!”
王浩安也不能太过吹毛求疵,不说这个时代打官司多费劲,就说这件事他也不想让家里知道,更何况这是他现在能找到的唯一稳定的供货渠道。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派车给你送过去。”
刘经理自然知道自己这批烂水果有不少是完全烂掉的,至于说车钱,供销社自己就有小货车,多花点油也没人能看出来,卖出去这些烂水果,他能赚几百块呢。
冰飞厂有人看到了车开向养猪场的方向,也隐约闻到了一股烂水果的味儿,还以为是猪场那里拉过来的饲料呢。
张健一个人卸车,王浩安就在一边看着,装车的时候也这样。王浩安倒是有些羡慕的看向张健,这身体素质,自己努力锻炼恐怕也没戏,天赋差距啊,不过哥们脑子好用,脑力劳动支配体力劳动。
刚卸完车,张子康他们就都过来了,现在他们一个个干劲十足。上午就去卖,卖不完的下午继续卖,这样就不会亏了,还能多赚一些。
虽然他们一个个叫嚣着天黑了也要卖完回家,可大家都清楚,真要是天黑了还没回家,到家之后肯定挨揍。
“今天把你们从家里带来的刀都送回去吧,我买了一些新的,更好用一些。这次的水果可能烂的比较多,我说清楚,谁的盒子里要是能闻到一点烂水果的味儿,或者能看到一点坏的,以后就不要跟我干了。”
大家都在干活,王浩安也帮忙搬动饭盒,小本经营,老板也得动手啊,这倒是让他有一种前世创业的感觉了,事必躬亲。
“我要十五盒。”张子康第一个说道。
“那我也十五盒。”
“我也是。”
大家都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重要的是昨天每个人八盒很快就卖光了,今天去的早,十五盒也肯定没问题。这可是十五块钱啊,一天十五,一个月不是四百五了,刚进工厂都挣不到这么多。
两百多盒,大家一会儿就分完了,每个人都背着沉甸甸的箱子,跳上了朱大爷那个柴油三轮车的后斗。
王浩安自己没好意思坐驾驶室,让两个年级最小的挤进去了,他也在后斗,冻的鼻子都红了。
跳下车的时候,感觉双脚有些发麻,赶紧快速跺了几下,这才感觉好多了。
“搓搓自己的手和脸,千万别感冒。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去卖吧。中午之前没卖完也都必须回到我这儿,剩下的就不能卖了。”
如果中午有剩下的,他就自己留在这儿,半价卖掉止损。第一天肯定有人卖不完,得让他们明白,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不能只看到赚钱,看不到亏损的可能。
当然,他来这儿还有另外一件事。这么多人天天在火车站这里卖水果,难免会出现一些事儿,光靠张健一个人肯定罩不住。
在这里,能罩得住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车站派~~出所的,另外一种就是车站工作人员。他要找的是第二种人,而且已经有了目标。
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正在候车室里溜达,他是去年毕业分到这里上班的,职务是列车调度,但经常翘班,天天坐在调度室烦死了,真不知道老爸当年是怎么熬下来的。
“张宏国,真是巧啊。”
张宏国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人,这人谁啊,好像跟我很熟的样子,他咋认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