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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希望
容谦心里还是有一堆话讲，哔哔了没几句，就看到盛青卿一声不吭的转过身，往门外去了。
看着女人削瘦利落的身影，容谦微微的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被墨寒笙收留在家里没有晒太阳的原因，盛青卿突然就白了不少，那一身因为捕鱼晒网而变得黝黑的皮肤，此刻泛出漂亮的小麦色，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那张黝黑的看不清面容的脸，此刻白了一点，才发现她鼻梁很高，一张脸五官十分立体。
如果好好拾掇一下，比普通人还要好看一些。
盛青卿离开以后，容谦也没怎么在意，抬手看了一眼腕间的表，算了算时间，也出门处理公务去了。
大约是吃过午饭之后，容谦正在书房里跟墨寒笙汇报财务报表，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季青君的声音也在楼下吵吵嚷嚷的响了起来。墨寒笙和他对视了一眼，便偏过头看向了窗外，只见楼下大门口，季青君跟门卫已经吵起来了，隔得有点远，但是也能从他的肢体动作看出来他情绪有多激动。
“他……”容谦脸上浮现出一瞬间的空白，搞不懂季青君那小子在搞什么，他轻咳了一声，对墨寒笙道：“我去打个电话叫门卫放他进来。”
墨寒笙“嗯”了一声，颀长的身影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平静的理了一下袖口，淡声道：“下楼看看。”
容谦匆忙下楼的时候，就看到盛青卿怀里揣着一个东西匆匆忙忙的从楼下上来，容谦见到她一开始也没怎么注意，直到看到盛青卿蹭蹭蹭的小跑着，跑到墨寒笙面前，把手里的东西突然交到了墨寒笙的手上。
当容谦凝神注意到被她交给墨寒笙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不止墨寒笙轻轻地愣住了，就连容谦也傻眼了。
楼下的季青君在嚎：“墨寒笙，你这个疯子，你抢我姐的骨灰盒干什么——！”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低头看着被盛青卿交到他手上的骨灰盒，也不禁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盛青卿道，“你还是依旧做事不经过大脑。”
盛青卿：“…………”哈？
容谦也吃惊不小：“青青，你疯了吗！谁叫你去偷骨灰盒的！”
盛青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抢的。”
季青君已经被放进了门，他一双跟季青瓷一模一样的大眼睛怒目圆瞪，指着盛青卿骂道：“你这个疯女人，疯子！你是不是有病啊，竟然跳出来打晕我！“
容谦这才注意到，季青君那圆润的后脑勺上，正鼓起一个大包。
天啊——他简直要晕过去了。
他这是捡了一个什么危险人物回家？
盛青卿耸了耸肩，“我如果向你要，你会给我吗？”
“当然不会！”季青君怒声到。
“那不就得了。”
“……”一旁的容谦听着，简直怀疑三观——这个女人我行我素的行为作风，到底是怎么培养起来的？为什么他这么熟悉？
身后，墨寒笙长长的叹了口气，就连他似乎也被吵得开始头大了。
他对盛青卿道：“你别欺负小孩子。”盛青卿鼓起脸，似乎有话要说，墨寒笙没再理他，对季青君道，“你过来，我把它还给你。”
季青君蹭蹭蹭的跑上来，一把抱回了那个骨灰盒，瞪了盛青卿一眼，就要走。
“诶？”盛青卿一愣，一把抓住季青君的手腕，转过头看向墨寒笙，不可置信道，“你疯啦？这可是唯一能救七七的东西？”
墨寒笙似乎是有些疲倦的垂下眼，他轻叹了一声，“这是季青瓷的骨灰，也是他重要的东西，如果他不同意，我怎么能强迫抢了别人的东西去换我自己的？”
盛青卿抿起唇，紧紧抓住季青君的手腕，她比常人更黑的双眼看着墨寒笙，理直气壮的道：“我不管，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自己去抢，只要七七能你回来！”
墨寒笙站在楼上，静静的看着她，平静的问道：“为了自己的私欲去伤害别人，你的做法跟他又有什么差别？”
“……”盛青卿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抖了抖嘴唇，没吭声，只是死死的拽着季青君的手腕，半晌才带着哭腔问道，“那你说怎么办呀，七七就在他那里，一个死人难道比一个活人更加重要吗？”
墨寒笙看向楼下已经安静下来的季青君，少年的脸带着一丝迷茫，对他们的话似懂非懂，见到他看过来，又立刻一激灵，警惕的看着他，一副防卫的表情。
墨寒笙轻叹了一声，对季青君道：“你现在有时间过来我书房吗？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季青君死死的抱着骨灰，“你……”
“我会叫容谦收着，不让青青抢你的。”
盛青卿气恼的哼了一声，瞪了墨寒笙一眼。
季青君抱着骨灰，少年人英气的眉心紧紧蹙着，带着警惕和防备的视线一瞬不瞬。
或许是比起这个一跳进来就把自己差点打晕的女人，季青君还是更加相信容谦这个大人的原因，他还是将骨灰盒交给了容谦。
“不管你给我看什么，我都不会把我姐的骨灰给你们的。”一边嘟囔着，一边跟着墨寒笙走上去。
墨寒笙不置一词，倒也没说什么。
书房里，静静的，谁也没出声。
直到墨寒笙打开了台式电脑上的视频，才响起了轻微的抽气声。
是一旁在看视频的盛青卿。
她捂住嘴，也能看到嘴巴长得老大，当看到视频里的檀七七眼珠子跟着镜头转了一圈以后，她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红了眼睛。
季青君狐疑的看着那个视频里陌生的女人，除了那张脸跟季青瓷有三分相似以外，他完全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直到温嘉陆的声音，缓缓从视频的最后响了起来。
“你如果想要回她，就把季青瓷的骨灰给我。”
季青君倒吸一口凉气，猛地转过身，抢走了容谦怀里抱着的骨灰盒，像是有人要跟他抢似的，死死的瞪着面前三个人，咬牙道：“不行！”
墨寒笙坐在办公椅上，背部紧贴在靠背，微微抬眸看他。
他声音显得平静，并没有要跟他抢的意思：“你想多了，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那你……”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人’这个存在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了不远处红着眼睛的盛青卿一眼，然后缓缓收回了视线，“一个人的存在，是因为他的个人认知和意识，还是因为那具躯壳？如果一个人的意识被投放到另一句躯壳里，那他应该作为谁存在？”
季青君：“你是说，人有灵魂？”
墨寒笙摇了摇头，他唇角微微的弯了一下，无端的显得有些轻嘲的意思：“我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是上天看我可怜，愿意给我一次机会，还是命运在玩弄我，想让我再一次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躺在那张床上的，是我的妻子，也是跟你共度五年人生的那个人。”
季青君情绪激烈：“可笑！无稽之谈！你疯了吗？哪有什么灵魂，墨寒笙，你这么迷信吗？”
墨寒笙看了他一眼，“你难道不想她吗？”
“……”他这句话，令季青君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你怀里的东西，可以让她回来。”他低沉着声音，“我并没有想要强迫你的意思，但是，如果你还想再见到她，我这里有一个机会。”
季青君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他牙关紧咬，后退了一步。
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抱着骨灰盒离开了。
“唉！”容谦下意识的拦了一下，但是看墨寒笙没有动的意思，也停止了动作。
“墨爷，”容谦转过头，问墨寒笙，“就让他这么走吗？”
“他会回来的。”
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是没办法放弃希望。
哪怕，是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
＊
“是，就这样，迈左脚，对，很好，你做的很好！”
在康复师的帮助下，檀七七正努力的从床上走下来。
只不过是抬起左脚又抬起右脚的动作，已经令她浑身都是冷汗。
躺了近十年，虽然为了不让她生褥疮，她的身体被保护的很好，但是全身肌肉还是难免都开始萎缩了，现在寻常人从床上坐起来的动作，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灾难，上个厕所，不仅需要人背下来，还要被人抱上去。
丢脸死了。
为了能让自己尽快摆脱这种困境，她向照顾她的医护人员提出了复建计划。
似乎是为了研究她的身体，她提出的要求，很快就被答应了，请来了一个女人给她做复健。
一开始，她连从床上坐起来这个动作都不行，到现在，终于可以慢慢的牵着别人的手，站起来几秒钟了。
下一秒，檀七七站不稳，双腿失去了力气，一下子又坐回了床上。
女人微笑着鼓励她：“比昨天比起来已经很好了，你看，你终于能站起来了！”
檀七七擦了一下脸，苦笑，刚刚从一个正常人的身体里回来，现在这副残疾人的模样，可真是不习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