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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浮欢没有直接回温家,而是去了她在樊城购置的一处院子。
一来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向殷老夫人解释她这几日的行踪;二来连日辛劳,她着实想好好休憩一番,而此时回温家,显然今晚是睡不成了!
索性还是不回去的好。
院子的位置极为隐蔽,朱漆的小院门,模样非常普通,但是里面的装饰却十分雅致,檐下阶上、石径两旁都摆满了一盆盆的兰花。
她喜欢兰花的高洁冷傲,喜欢它不屈不折的风姿,像极了表面上的她,或者说别人眼中的她。
而真实的她……
诚如那个人所说,她就是一朵彼岸花,来自地狱,经鲜血浇灌,周身都附着了危险和戾气!
房间里打扫的异常干净,像是每天都有人居住一般,可见百里炎的用心。
温浮欢冲他笑了笑。
不用说话,只一个眼神,百里炎便能明白她的意思——她很满意这处院落,也很喜欢房间里的布置。
温浮欢稍作收拾,便上榻上睡觉去了。
百里炎抱剑守在门外,如一尊门神般一动不动,锐利的眼神不时的逡巡四周。
温浮欢这一觉便睡到了天光大亮。
醒来后吩咐柳儿伺候她洗漱,换了身素色衣裙,便回温府去了。
门口的小厮见是她,忙不迭的向后院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二小姐回来了!二小姐回来了!”
最先出现的人是温书麒。
他疾步走到温浮欢面前,将她好一阵打量,关切道:“二姐姐,你没出什么事吧?这么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
瞧着他一脸担忧的模样,温浮欢莞尔道:“这青天白日的,我能出什么事啊?”
抬眼间,瞧见殷老夫人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温浮欢向温书麒略一颔首,快走几步来到殷老夫人面前,不由分说的跪了下来:“祖母,欢儿不孝,让祖母担忧了!”
殷老夫人原本有一肚子的火要发,可是瞧见她低眉顺目的样子,那火气便熄灭了!
“你说说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几天几夜的不回家,你都干什么去了?你眼里可还有这个家?可还有我这个祖母?”殷老夫人仍旧忿忿道。
温浮欢低垂着眼,柔声道:“祖母,欢儿知错了!欢儿前几日偶遇景华寺焚灯大师,经大师提点,得知温府将有灾祸降临,欢儿为化解府上灾厄,这才不辞而别,随大师去了景华寺,在佛前焚香祷告,以期佛祖能护我温家一世安平!”
她言辞恳切,表情真挚,不由得旁人不信。
殷老夫人也信了七八分,表情和缓了些,问道:“当真?”
“祖母明鉴,欢儿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殷老夫人轻叹了一声,弯身扶起温浮欢。
“既是为温家祈福,祖母又怎么好怪罪呢?不过你也该托人捎个信儿回来,没白的让一家子人都跟着担心!”
这么说,便是要原谅温浮欢了。
温浮欢顺势站起身。
“是欢儿考虑不周,让祖母还有府上的人担心了!”
“无事便好!瞧瞧你,这些日子在景华寺只怕是过的清苦,人都消瘦了!走,随祖母去荣锦园,祖母让人多做些好吃的送来!”殷老夫人握着她的手道。
温浮欢点点头。
“好!”
两人相携着去了荣锦园,一走进正屋,殷老夫人便屏退了左右,只留了心腹徐嬷嬷在身边。
她松开温浮欢的手,缓步走到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坐下,冷眼瞧着温浮欢。
“跪下!”殷老夫人沉声道。
温浮欢依言跪了下来,低头不语。
“说,这些日子,你到底做什么去了?刚才那些话,哄哄温家的下人也就罢了,你当真以为能骗的了我?”
“祖母,欢儿从未想过要骗您,欢儿…欢儿……”
温浮欢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
殷老夫人见状道:“好,你不好开口,那我来问你——今早官府那儿传来消息,说是乌风寨的人全部被逮捕入狱,这事……可与你有关?”
“嗯。”
殷老夫人恨恨的点了点头,又问:“你搅和进剿匪的事情里去,可是想调查当年你父母被杀一案?”
温浮欢又点头。
尽管明知道会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是听到温浮欢亲口承认,殷老夫人还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捂着胸口,深深的喘息了几口气。
“你好生固执!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好了,为何非要查个清楚不可呢?”
温浮欢抬起头,轻盈盈的眸子里噙着泪花。
“祖母,那是欢儿的爹爹和娘亲啊!欢儿未能见他们最后一面,难道连替他们讨回个公道都不能了吗?”
“你!”
殷老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和温浮欢说,或者说有些事,是断然不能让她知道的!
她起身走到温浮欢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沉声质问道:“公道?你想讨个什么公道?人都已经死了,还要公道做什么?”
殷老夫人突然放软了语气,劝说道:“欢儿,你就听祖母的话,为了你,为了咱们温家,不要再查下去了好不好?”
望着殷老夫人略显苍老的脸庞,温浮欢几乎就答应了。
然而那一瞬间,脑海里却浮现出了那日在承夏小筑的画面。
多么安乐和睦的一家人,多么温馨幸福的画面,可是如今……父母双双被杀,唯一的兄长也不知下落,生死未明,她怎么能够甘心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活着呢?
看着温浮欢的眼神从犹豫变得坚定,殷老夫人就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一如当初劝不动她那一意孤行的长子一般。
温承胥就是个固执的人,他的一双儿女亦如是。
“你当真不愿听祖母的劝?你可知,祖母已经失去了一个远儿,不能再失去你了!”
“祖母!”
温浮欢含泪望着殷老夫人,伏身磕了一个头,哽咽道:“祖母,欢儿不孝!”
“罢了,罢了……”
殷老夫人像是在瞬间苍老了好几岁,有泪水从她浑浊的双眸里流出。
她转身缓步向内堂走去,一边走一边幽幽的说:“你若再这般一意孤行,祖母只当从未找回过你这个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