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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老夫人最是疼爱温浮欢,极少会和她发火,而仅有的两次,都是因为她在言语之间提到了帝京。
帝京,这两个字仿佛就是嵌在殷老夫人心口上的刺,每动一下,就是揪心彻骨的疼!
温浮欢目送殷老夫人远去,脸上的表情渐渐敛了去。
不怪她会怀疑,除却刻意污蔑的谣传,寻常人听到某些子虚乌有的事情,都会当成笑话,一笑而过,而不会像殷老夫人这般生气。
她的愠怒不是因为这些空穴来风的传闻,而恰恰是因为这些传闻都是真的!
殷老夫人不想让温浮欢知道温府以前的事情,所以才要极力否认,甚至不惜对她言语指责。
殷老夫人究竟在掩盖些什么?
她又想掩盖些什么呢?
温浮欢想不明白。
不过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些事情全都调查清楚!
真相或许残酷,但总好过蒙在鼓里。
……
罗氏下葬了以后,温府彻底平静了。
温浮欢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潜入乌风寨的事情上。
根据百里炎提供的消息,乌风寨人数众多,而且还有自己的制造兵器和驯养马匹的地方。
乌风寨有三个当家的。
大当家霍云啸年近半百,身手利落且奸诈狡猾,年轻时曾经多次带人劫掠从岳舟山下经过的商队和镖局,心狠手辣,杀人无数。
如今上了年纪,已经很少下山了。
二当家据说是个文士,人称湛先生,思维敏捷,智计过人,曾经多次助乌风寨打退官府的围剿。
之所以是据说,是因为这位湛先生极少露面,见过他长相的人也寥寥无几。
三当家冀培是一个莽夫,人长得高大魁梧,而且天生神力,能以一己之力举起一座石鼎,还曾徒手打死过一只猛虎!
除了三个当家的,乌风寨还有四大护法,八大护使和十二护卫,每个人手底下都有数量不等的贼匪,分别负责不同的事务。
老实说,看完百里炎提供的这些消息,温浮欢着实很头疼。
既有元帅,又有战将和军师,乌风寨活脱脱就是一个有组织的小型军队,并不像她最开始想的那般,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样一来就更难对付了!
难怪秦琅来樊城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一击不成,惹得乌风寨的山匪反扑,樊城乃至周边城镇的百姓只怕都要遭殃了!
温浮欢死盯着岳舟山的地势地形图。
乌风寨的吃穿用度,几乎都是自给自足,只有在粮草等物资紧缺的时候,才会下山打家劫舍,或者劫掠来往行商。
如今正值秋收季节,粮草充裕,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下山。
可若是要到寒冬腊月,温浮欢断然等不了那么久。
究竟……怎么才能混进乌风寨里呢?
温浮欢感觉自己想的头都大了。
柳儿推门进来的时候,她仍旧伏在书案上,以手撑额,眉头拧得死紧。
柳儿轻叹了一声,放下茶水和点心,细声劝道:“小姐,若是实在想不出法子,就先歇一歇吧!”
她犹豫了下,又将一个请柬放在桌上,推到温浮欢面前。
“这是蒋家小姐送来的请柬,说是请您去游湖赏景!”
温浮欢现在没空也没心思应付蒋乐婉,见状不耐烦的摆手道:“不去,不去,你找个理由推了她!”
“这已经是第三张请柬了,前两次,我都是以小姐抱恙在身推了的,可您总不能一直生病吧?”柳儿一脸为难的道。
温浮欢抬起头,“第三张了?”
她拿起桌上的请柬,打开来,女子娟秀的字迹立刻映入眼帘。
“呵,她还真是锲而不舍!”
这般执着,若不是真心想结交温浮欢这个人,就是设了什么陷阱在等着她!
温浮欢若是不晓得蒋乐婉和温书恒之间的渊源,只怕还会相信蒋乐婉有结交之意,可是她偏偏知晓这个中蹊跷。
她不信,自己毁了蒋乐婉的一桩姻缘,蒋乐婉还会真心和她交朋友!
既然不是前者,那么就只有后者了!
蒋乐婉这是打算替温书恒向她报复么?还是说……这本就是温书恒的报复?
温浮欢合上请柬,淡然道:“不管是谁的报复,我都悉数接着了,只望他们不要让我太失望就好!”
她抬头看向柳儿,“去遣人向蒋小姐传话,就说我会准时赴约的!”
“是,小姐!”
……
蒋乐婉约温浮欢见面的地方很特别,是在鸳鸯湖的一艘画舫上。
众所周知,鸳鸯湖是樊城有名的风月之地,湖上的游船和画舫多分属于不同的青楼楚馆。
船上常年丝竹之声不绝,弹奏的皆是醉生梦死的靡靡之音。
半里之外,都能闻到从鸳鸯湖上飘来的脂粉香。
刚一下马车,柳儿就皱起眉头,不悦的道:“这个蒋小姐,自己偏爱附庸风雅也就罢了,还将小姐约见在这种地方!”
温浮欢只是被浓郁的脂粉香气熏得头疼,其他倒并不是特别在意。
她抬脚向湖畔走去,刚站定,便有一身水绿衣裙的少女上前,笑意盈盈的问:“小姐可是温二小姐?”
“正是。”
“我家小姐在画舫上等您,请随我来!”
丫鬟面容清秀,客气有礼,说完便在前面带路,向一艘停泊在码头的画舫走去。
温浮欢和柳儿紧随其后。
她素来喜欢浅色的衣裙,今日穿的也是一件月白色的双绣缎裳,外罩木兰青滚银边的披风,面容清丽,气质孤冷,在一众花红柳绿的烟花女子中尤为惹眼。
不管是船上还是岸上的公子少爷,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纷纷好奇这是哪家青楼里新进的清倌人。
有胆大的想上前搭讪,还未走近温浮欢,就被她一个极冷的眼锋扫过,顿时讪讪的收住了脚步。
不同于其他画舫的奢华和靡丽,蒋乐婉的画舫装饰得极其雅致,看似朴素,实则处处透露着贵气。
画舫看着不大,空间却是不小。
船壁上挂着名家的字画,架子上摆放了瓷器和珍品兰花,舱顶上垂下来一条条白纱的丝带。
绣有山川河流的云母屏风把船舱分成了两个空间。
蒋乐婉坐在屏风前,面前摆着一张朱漆长桌,桌上放了一把古琴,古琴旁的鎏金香炉里燃着沁人心脾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