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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酒店的窗,夏花已经铺满河道沿岸,夏蝉伴随着鸟鸣丝丝入耳,告示着季节的更替。
古镇河流两岸的店铺陆续开门,已经有稀稀拉拉的游客漫步街头,常思齐托腮坐在窗边,呆滞地看着外头的景色。
作为女三号,常思齐的戏份不多,今天又没有她的工作,她也不像宸光或者叶观杰一样能同时接到多部戏,需要赶场子地跑,昨日醉酒的后遗症还在,她依旧头晕,懒得出门。
吴尘出门早,估计动作也轻,常思齐并未听到动静,只是醒来后看到房内少了个人,不同于以往的是,他今天离开之前连被子都没折,房内保持着昨日的狼藉,沙发上的泥脚印、茶几上的拖鞋、大开着的衣橱、凌乱的衣服……每一个角落都在提醒着她昨日的不堪,令她悔不当初。
一个人的时候,更容易胡思乱想,吴尘的沉默让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不知他对于自己的无理取闹会作何反应,忐忑不已。拿起手机,点开与吴尘的微信对话框,开始编辑起来。
常思齐飞快地打下一行字:我依然觉得我们挺合适,能不能不要放弃我……
想了想,自言自语:“等等,吴尘好像还没说不要我吧?”
又删掉,重新编辑:我觉得自己的很多习惯都不好,以后会按照你说的去改……
“不对啊,我昨天的气势哪里去了?这么说会不会显得太卑微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重新编辑:我会把房间整理干净。
……
她拿着手机,删了写,写了删,越编辑越没底气。若道歉,感觉放不下自己作为女性天然的自尊,若解释,又因为昨天把话说得太绝,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了,最后什么都没发。
思来想去,她都不放心,还是打算打电话给吴尘,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谁知电话拨过去之后,嘟了两声,被挂断了。
这下她可更焦虑了,难道吴尘已经彻底厌烦她了?连沟通的机会都没有?
把手机往床上一丢,人也往床上躺成个“大”字,一想到跟吴尘分开,哪怕只是假设地想想,她都觉得心痛。
她翻身下床,默默地开始打扫房间。
费雪娜推门进来,一看到屋内凌乱的模样,大惊失色:“哇!你们两昨晚做了什么?”
常思齐整理着屋子:“我跟你哥能做什么?”
费雪娜托腮,作思考状:“这若是别的小夫妻,屋内乱成这样,要么是吵架动手了,要么……”她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露出暧昧神色,“就是恩爱得太过激烈了……”
常思齐:“可这里住的是我跟吴尘。”
费雪娜收起了暧昧神色:“对啊,可这里住的你们,我哥那种人,从来没什么大情绪,不说动手了,连动口都少,然后说到恩爱嘛……玻璃展柜里的非卖品,只能看不能摸的……”
常思齐把她拖到沙发上:“你让让,不要妨碍我打扫。”
“唉?我记得你说过,电梯事故那次,我哥抱住了你,难不成你们……”费雪娜目光重新露出暧昧又古怪的神情,“看不出啊,吴尘这属于冰火两重天,外表冷清,内心激情似火,嗯?”
不提还好,一说到这个话题,常思齐就心塞,一边整理房间,一边将昨天发生的事尽数向费雪娜倾诉。
“fish,他都不接我电话了,你说他是不是打算放弃我了?”常思齐可怜兮兮地问。
费雪娜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四七你别急,电话打不通,说明他在忙,虽然这类新情况,吴尘也是第一次遇到,但我们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有可能他只是打算跟你离婚呢对不对?”
常思齐差点“哇”得一声哭出来,费雪娜看到她一脸难过的表情,还哈哈大笑:“就这么离不开我哥啊?”
常思齐真诚地点点头。
费雪娜继续逗她:“他有什么好的?洁癖、强迫症、冷淡、没情趣、不给你自由……”
她指了指常思齐刚整理好的衣橱:“衣服非得分类,按照类别从短到长、从左往右地挂着。”
她指着门口刚被常思齐摆好的拖鞋:“鞋子必须按照顺序把鞋尖朝门外地整齐摆放。”
她又指着盥洗室:“每次住酒店都自己带一整套洗漱用品和床上用品,连挂毛巾都得用自己带来的绳索。”
费雪娜回头,看着常思齐:“你跟这样一个生活讲究到极致的人一起,不累吗?”
常思齐点点头:“累啊。”
费雪娜大喇喇地把腿往茶几上一搁:“人生苦短,事事都如此被规矩束缚,活着有什么乐趣,对不对?”
常思齐:“对啊。”
费雪娜道:“这不就想通了嘛,最差的结果就是离婚,但跟他分开,你就不累了,生活自由潇洒了,还怕什么?”
常思齐:“但我会心痛。”
费雪娜:“?”
常思齐:“我一想到早晨起床看不到他了,一想到日后只能从荧幕上见到他,甚至……”她抚了抚胸口,艰难地开口,“甚至可能会看到他跟别人结婚的报道,我就很难过很难过…...”
费雪娜眼中有笑意:“既然这么喜欢,那无论怎样死缠烂打,都得把他留下来啊。”
常思齐嘟囔:“死缠烂打没用的,他又不吃这一套,跟他只能理性对话。”
费雪娜:“那就把问题提出来,两人开诚布公、心平气和地讲。”
常思齐将脸埋入抱枕中,真正的心事难以启齿,扭捏着:“怎么讲嘛……”根本的原因,是他不爱她,是她缺乏安全感,可这种事情,如何来沟通?吴尘的心理问题,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吴尘对婚姻和感情的理性态度,她也是明白的,她根本不可能去改变这个前提条件。
费雪娜看她这么别扭的模样,对她的心思早就了然:“问题的根本,是你对这段婚姻投注了感情,而他没有,婚姻的平衡在于双方情感上的势均力敌,可是在你们这段关系中,你完全处于劣势。”
常思齐从抱枕中抬起头来,一把搂住费雪娜的肩,感动极了:“fish你太懂我了!”
费雪娜继续分析:“但你要明白,感情是没办法勉强的,吴尘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若提出其他任何要求,他都可能会努力去配合你,唯独有关这里的要求……”费雪娜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是他努力了也不一定能办到的。”
常思齐垂头:“我明白的……是我变得贪心了,以前,我并不会奢求这些的。”
常思齐眼眶红红的,将下巴搭在费雪娜肩上:“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从未觉得孤独,为什么现在两个人了,反而这么孤独,这么痛苦呢?”
费雪娜轻叹一口气,轻抚着她的肩:“累的时候,就找我聊。”
吴尘拍戏繁忙,一直早出晚归的,最近天气好,常有大夜场的戏,剧组白天回酒店睡觉,晚上在外头通宵。
常思齐一直忐忑地等着他的判决,但两人作息时间相反,坐在同一桌上吃饭的机会都没有,况且看着吴尘拖着疲惫的身影回来,她也认为不是深入聊天的合适时机。
吴尘的话越发少了,回酒店见到常思齐,只是点头致意,就像他对待其他任何一个合作者一样,如此生疏的态度,让常思齐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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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吴尘,早晨起床不再叠被子了,进门换拖鞋后,也不会顺手把鞋子摆好了,喝完的水杯,也不会非得将杯子把手朝着左手方向摆放。
常思齐把这些视作他对自己的考验,每天颠颠地、悄悄地把他未做好的细节工作给完成。她来Y城,原本如鱼得水,大爱着Y城的文化与文艺,如今也没心思再去探索古镇,仿佛所有的兴趣爱好都无法填满心中缺了的一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