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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石中流靠近小楼,铁门依旧紧闭,石中流推了推,没有推动。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迅速冲向前向院墙攀去,院墙只有一米多高,他的身体只稍稍向上一纵,双手便攀上墙头,很快整个身体也爬了上去。
里面的屋子没有灯光,二楼的窗子开着,没有用拉钩扯住,被风吹得两边晃荡,咣当地响个不停。那个窗口是他的房间,昨晚出来时他关上了窗子,李成英和秋白是不会进入他的房间,那么是有其他人进去过。
石中流蹑手蹑脚向屋门走去,这次门没有锁,轻轻一推便开了。屋里死一般的寂静,石中流隐藏在黑暗中倾听,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声,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他没敢开灯,划燃了火柴,这才看清屋里的情形,桌椅东倒西歪,地面上有许多肮脏的脚印,还有一条被砸断的椅子腿。石中流慌忙推开一楼李成英的卧室,床上的被褥被掀开,衣柜里挂着的衣服也被扯出来,一袭白色的窗帘被拉了半边。靠墙的抽屉被拉开,里面放着的一些组织文件也不翼而飞。
石中流心中突突地乱跳,跑到二楼,他住的那间房同样遭到浩劫,里面乱得不像样子。
这时院子里传来细微的声音,石中流赶紧冲到窗前往外看,只见一道人影进入屋子。他躲在门后,没一会噔噔的脚步声走上二楼,然后进入了中流所在的房间,这人的身体刚进入房间,石中流便从后面一把扼住他的脖颈,只听那人发出嗬嗬的声音。
“你是谁?”石中流压低声音。
那人极力地想扭过头,但被石中流按得不能动弹。“是,是我,中流。”
这声音有些熟悉,石中流略微思索便知道他是谁。“详生,你怎么来这里了?”说着,石中流便松开了手。
曾详生清咳两声,石中流的气力大,脖颈差点被勒断,他摸了摸。“黄竭传来的情报,李成英和秋白被国民党抓了,我趁着夜里来看看,没想到还能遇到你。奇了,你当时去哪里了?”
石中流一愣,曾详生言外之意似乎是怀疑自己,不过他的怀疑也不无道理,自己与李成英都居住在这栋楼中,李成英和秋白被抓,而自己独善其身,难免会引起怀疑。
“早上我遇到学校同事,说了一会话,所以回来得晚。”这时石中流感到庆幸,如果不是路上遇到汪音耽搁那一阵,恐怕自己也落入国民党的手中。
“黄竭说,今天一清早国民党特务就进入院子里,而且还当场认出老李和秋白。这处地方很隐蔽,如果不是出了叛徒,特务怎么可能找到这里,而且还能认出老李和秋白。”曾详生分析。
“现在有眉目吗?谁是叛徒?”
“还不清楚,但必须要把这个人揪出来,这样才能知道国民党掌握了我们多少情报。”
“详生,营救成英和秋白也必须立即进行。”
“中流,这个地方不能呆了,我们赶紧走,这会子别人发觉里面有声音,要不了多久国民党特务就会来。”
两个人匆匆下楼,不走大道,专走小巷,在巷子中穿来穿去,大约一个小时后来到一处俄式的三层建筑。这里是中|共组织的另一个办公地点,由于建筑的一楼是洋行,人来人往,没有人会想到中|共组织会藏身于此,因此许多的资料和文件放在此处。两人绕到建筑的后面,从楼道里进到三楼,刚上三楼就遇到了黄竭。
“快进去。”黄竭压低声音。
石中流进入房间,黑暗中坐着几个人,是“特务工作科”的主要成员,大家都屏着气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黄竭进来。“时间紧急,我们这个会议只能进行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散会。”
“我已经得到线索,出卖李成英和秋白的是朱隐龙。”
朱隐龙是刚从苏联学习回来的共产|党员,也是李成英的老乡,两个人关系极好,前几日朱隐龙还来找过李成英讨论目前的形势。
每次有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成为叛徒时,石中流就会感到痛苦,他的职责就是杀死这些叛徒,震慑其他有叛变心理的共产|党人。
“确定了吗?”
“确定了。警局的一个兄弟说,昨日半夜有个30岁的男人进入警察局,说有关于共产|党高级领导者的情报要告诉给局长,并索要5000块钱。这个兄弟说的那个男人的形容,和朱隐龙一模一样。”
与会的众人松了一口气,朱隐龙刚从苏联回来,对中|共组织的形势还不太清楚,也没接触到核心层,因此他只举报了李成英。
“现在我们要同时进行两件事,中流,你负责除掉朱隐龙,营救李成英和秋白交给我们情报股。”
会议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大家在黑暗中离去,石中流暂时留在这里,与曾详生商讨除掉朱隐龙的计划。朱隐龙此时一定是躲藏起来,但是朱隐龙和江城一名客栈老板娘来往甚密,极有可能藏身在那里。
此时离天明仅剩两个小时,赶去客栈已经来不及,石中流趴在桌子上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报童的声音惊醒了他,他打了一个激灵,身体陡地从椅子上站起。
“号外,号外,江城国民政府于昨日通过了《统一本党政策案》和《统一本党政策决议案》。”
石中流买了一份报纸,报纸的第一版头条便是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举行第二届常务委员会第20次扩大会议,汪季新发表讲话,他认为共产国际提出开展土地革命,没收地主的土地,与“三民主义”相冲突,是动摇国民党的军队,是共产|党破坏国民党的阴谋。
会上孙科等人发言,认为共产|党同志加入国民党是要使三民主义共产|主义化,将国民党作为共产|党的工具,因此要对共产|党采取相当的制裁。
终于撕破脸了。
石中流盯着窗台上的一盆兰花出神,他想起李成英给他描绘的那个世界,在共产社义社会中,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每个人都是平等,消除贫富差距。
这真是很美好的理想,但它会实现吗?需要多少年才能实现呢?
但一定会实现的,就算他活着的时候不能实现,也要留着让后一代人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