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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阿爷的钱
“妍妍回来了?你强叔他们听说咱家要建房子,都说要帮忙呢。”方国栋见方妍回来,立刻给她说这事儿。
方妍马上露出高兴的脸色:“我正愁这事儿呢,那正好,叔叔们如果肯来帮忙,我按照一天一块的工钱开给你们。”
强叔立刻推辞:“那哪行啊,咱乡里邻里的,帮帮忙是应该的,哪家盖房子咱帮忙兴收钱的啊?这段时间收菌子就赚了你们方家不少钱,盖房子的事儿我们就当搭把手帮个忙,你们管吃就行。”
这个年代其实大部分人还是淳朴,说起建房子,一个生产队的人来帮忙几乎不提钱,只要管吃就行。
但方妍是过过苦日子的人,不忍心让大家白忙活,普通工人一个月二三十块钱的工资,她想按照比这个工资标准开给大家。
不过既然没有开工钱的先例,她现在非要给,似乎也不太好。她不能开这个先例,不能把一直以来的传统打破了。
索性先应承下来,等房子建好了,她再想别的法儿把钱结给人家。
方妍说:“你们大家肯来帮忙,我们方家感激不尽,以后你们谁家建房子,来我家招呼一声,我家只要能干事儿的绝对都去帮忙。”
事情谈妥,大家也没多待,纷纷散去。
送走大家之后,方妍又追上了刘二哥,“刘二哥,请等一下。”
刘二哥停下脚步,回过头问:“方妍妹子,有事吗?”
方妍走上前,说:“刘二哥,如果你家庆红嫂子得空的话,我家建房子的这段时间请她来帮我家三儿一起做做饭,我按照一天八毛的工钱开给她,如何?”
之前大家都在的时候,方妍一时忘了做饭这事儿,这会儿才突然想起来。
刘二哥说:“你这说的啥话,做个饭而已,到时候我直接叫她来帮忙,钱的事儿就别提了。”
“好吧,那就谢谢刘二哥,也谢谢庆红嫂子了。”
事儿全都安排好了,第二天一早方妍就跟着阿爷方长德上县城通知拉建筑材料了。
砂石厂那边说了,建筑材料费分三次付,他们把第一批的钱付了,那边马上安排拉货过去。
方妍付了钱,对阿爷方长德说:“阿爷,我待会儿还得去省城置办点儿东西,你就跟他们拉货的一起回村里,顺便帮我照看照看,成吗?”
“你等我一下。”
阿爷方长德拉开裤腰带,从里面的夹层里拿出一个口袋,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叠零钱,估摸着有百把块钱的样子,塞到方妍手里。
“阿爷,您这是干啥啊?!”方妍猜到个大概,赶紧推脱。
阿爷方长德说:“建房子得花不少钱,你们这段时间虽说卖菌子赚了不少钱,但开销也大。我这儿有点积蓄,和你奶奶商量了一下,拿点钱资助你们。当然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告诉你二叔和幺叔他们。”
“这不行,我不能收!哪能要您二老的钱呢?”方妍惶恐地把阿爷方长德的手推回去。
“我这儿也没多少,你阿爸结婚的时候,家里穷,我也没分多少家产给他,现在你们家建房子,我给点是应该的。”
方妍瞧着阿爷打定了主意要给她钱,可是这份心意太沉重了,想了想,她郑重其事地说:“阿爷,您和奶奶的心意咱们心领了,但是这钱咱真不能收。这些年我上学你就已经帮了咱家不少了,我们还没好好孝敬您呢,哪能要您的钱呢?”
“可……”
“您先听我说完!”方妍制止了想开口的阿爷,又说:“您想啊,你资助我们建房子,到时候我们还得想办法把这钱给您还回去,你要是收下吧那还好,您要是不收下,我们一家心里都是个负担。”
“再者说,您给我们钱,虽说瞒着二叔和幺叔,可万一他们知道呢?他们找你闹,你上哪儿找钱给他们去?”
“这……”这确实是个问题,阿爷方长德蹙起了眉头。
“阿爷,听我的,这钱我们不能要。如果我们建房子钱不够那就算了,既然钱够,咋还能要您的钱呢。钱的事儿就算了,建房子这方面好多事我都是个门外汉,我阿爸和大哥懂些,可忙起来也有照顾不周的时候,您抽空帮我招呼招呼工人,那也是在帮我们啊。”
方妍一番话,让阿爷方长德不知道到底还拿不拿这钱,犹豫了一下,说:“那这样吧,我回去再和你奶奶商量了一下。”
“行吧,那我先去城里了。”
走之前,方妍又突然想到出门的时候钱带多了,付了材料费还有两百多在身上,因着还要上城里置办点儿东西,怕带在身上一个人进城里不安全。
“阿爷,要不您帮我揣一下钱,我回去的时候找您拿,我去城里带这么多钱不方便。”
“行。”
方妍拿了两百给阿爷,留了一点零钱,便去省城里了。家里突然多了许多工人吃饭,总要多备点儿食材供工人们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到了城里,方妍七七八八买了许多东西,肚子饿了,随便找了一家餐馆吃饭。来城里打工的人很多,普普通通的一家餐馆,生意火爆得不行。
许是前世山珍海味吃多了吃挑了嘴,方妍吃了一点儿吧,觉着还真不咋地,还不如老三方梅做的好。
等家里这阵忙过去之后,她得琢磨一下让老三方梅一起开餐馆的事儿。收菌子总不能收一辈子,而且一到冬天,菌子的种类和数量也不多了,她得为以后好好打算一下。
吃完饭一出门,正好碰见大哥方平从供销公司门口出来,急忙喊住他:“大哥,昨儿个收的菌子全都送了?”
“送了。”大哥方平一边高兴地数钱,一边说,“这几天雨水好,菌子长得多,今天咱足足赚了58块呢,比前两日还多赚了10块,建房子的钱完全不愁了。”
“我就说建房子的钱不用愁嘛,这几天阿爸忙着照看建新房子的事儿,送货还得辛苦你了。”
“有钱赚,我才不辛苦咧!”方平精神气儿十足。
方妍笑:“走,咱去给小弟买糖葫芦去。”
方平一边和方妍往回走,一边感慨地说:“有时候心里还觉得不真实,前段时间阿爸还在愁,等你上大学之后,那学费可咋办哦,实在不行只有去卖血供你读书了。现在你看,赚钱跟不费力气似的,咱们继续这么下去,日子就越来越好过了。”
“这有啥稀奇的,现在正好是机会多的时候,但凡有点意识,遍地都是黄金。现在政策又开放,不去赚钱,指望着挣几个公分换粮票,那就只有一辈子喝粥的命。”
方妍说着,心里却有些心酸。前世家里人都没这个意识,又老实又本分,所以家里常常穷得揭不开锅,母亲王慧兰天天找阿爸吵架,家里可真是日日夜夜鸡犬不宁。
后来她考上大学,家里阿爷方长德赞助的学费,又被母亲王慧兰偷偷拿去给外家的幺舅还赌债去了,以至于父亲到最后走投无路,真去卖了血。
一想到那些过往,方妍心就揪着疼。这辈子,无论如何她不会再让阿爸受半点委屈了。
买了糖葫芦,和大哥一起回家去,结果半路上就听见有人说:“方平,方妍,你们还不赶紧看看去去,你二婶跑到你新房子那边去闹起来了,还不允许人家开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