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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泛舟轻咳一声,“不然先欠着,等改日精心准备过——”
“不必。”
肃亲王白了他一眼,将蓝漓手上银票抽走,转了个身的功夫,递到了小丫头的怀中,然后命人将孩子抱走。
“既然是送给小丫头的礼物,就让她拿着玩吧。”
“这……”陆泛舟欲言又止,下一刻,只听不远处传来声音。
哧啦。
哧啦。
哧啦!
两张银票变成了碎屑,陆泛舟眼角抽了抽。
肃亲王皱着眉,“果然连小丫头都是嫌弃你这礼物的。”
一旁,蓝漓愕了愕,指尖也颤了一下,那可是二十万两啊!她这闺女是不是太败家了,抬手就撕,这还了得!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想要揍小丫头屁股的想法来。
肃亲王护短,“你那是什么表情?她可还小,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你要揍她老夫就抱去肃亲王府带,以后你逢年过节前去看一眼就是了。”
蓝漓讪笑:“哪能,哪能。”
肃亲王补充,“你最好是想都没想,等大一点,你想要打她屁股,只要不过分,老夫睁一只闭一只眼,孩子么,还是要教训的。”
蓝漓憋着笑:“是。”
几步远处,陆泛舟脸色难看。
说实在的,蓝漓除了上次在沁阳王府花厅见陆泛舟被白月笙堵得脸色僵硬,这还是第二次看到陆泛舟如此表情,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陆泛舟吃了瘪,心情极度不好,恰逢看见蓝烁在不远处坐着翻书,便走上前去,“蓝兄。”
蓝烁睨了他一眼,“陆大人。”
陆泛舟笑道:“蓝兄看的这是什么书?”
“养兰的书。”
“哦?”陆泛舟挑眉,坐在蓝烁一旁,一下一下很有节奏的摇着扇子,“蓝大人可真是有闲情逸致。”
蓝烁不理他。
陆泛舟也无所谓,“我有件事情挺好奇的,那夜从工部官所爬狗洞进去找蓝大人的那位姑娘,到底是谁啊?”
蓝烁握着书本的手微僵。
“是哪家千金……”陆泛舟淡淡笑道:“真的是蓝大人的心上人?我倒是很佩服那位姑娘的勇气。”
“陆大人看来最近户部很闲。”
“户部的事情就是再忙,上面也有尚书老爷顶着,我么,不过是个小小侍郎而已,该休闲娱乐的时候还是要放松一下的。”他凑近蓝烁跟前,“说说吧,是谁?说不定我可以帮蓝大人参详参详。”
蓝烁僵硬道:“这与陆大人无关,请陆大人不要多管闲事。”他今日被萧明秀折腾的有些火大,如今陆泛舟再挑拨,越发烦躁起来,也没了往日的冷静。
陆泛舟挑眉:“蓝大人是生气了?这可有点稀奇了,往日蓝大人素来都是淡定冷静的性子,看来那位狗洞姑娘还真是深得蓝大人之心。”
蓝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拿着书起身离开。
门外响起一串低沉的笑音,接着,是白月笙的声音,“你说你无聊不无聊?自己个儿的事儿都管不好,还挑拨戏耍别人?”
陆泛舟以扇遮面,摸了摸鼻子,自己被人戏耍折腾了,他就跑来折腾蓝烁,他似乎……真的是有点无聊的,可他这种人精,就算是这样,自己又怎么会承认?
陆泛舟轻笑一声,“你这爹当的可真逍遥,等以后我娶妻生子了,要是有这么个人给我管着孩子,我不知道要多高兴。”
“你可以请陆先生帮忙,都说隔辈亲,陆先生虽然对你严厉的很,但对孩子,说不准会宠上天也不一定。”
“别跟我提那老头。”话落,陆泛舟还斜了坐在摇椅上优哉游哉的肃亲王一眼,“你这老头也过分的很。”
白月笙笑笑,“我得提醒你,肃亲王老人家的耳朵是极灵的,你可不要说他坏话,万一被他听到了,也许会爆出你更多的糗事来。”
陆泛舟神色有些不好,果然不说了,他低笑,“王爷,你知不知道那狗洞姑娘是谁?”
白月笙神色淡漠:“肃亲王过来了。”
陆泛舟连忙站起,却见肃亲王似乎靠在藤椅之上睡着了,仔细听着,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立时得知自己被耍,等回神的时候,白月笙却已经走远了。
不远处,白月辰轻笑一声,问道:“七弟在笑什么?”
“一点小事,没什么。”
……
蓝漓留大家用了晚膳。
这水阁的食物,到底是和外面的不一样,就是陆泛舟这种嘴被养刁了的人,也不得不露出赞许的神色来,还表示想请蓝漓这里的厨子到天香楼去掌勺。
蓝漓没说话,但肃亲王老是不客气的回他两个字:“做梦!”
陆泛舟扯了扯唇,维持最潇洒的笑容,知道惹不起,索性也不理,但心里实在是不爽,“王爷,今日是小郡主的生辰,这在座的诸位都是送了礼物的,倒没瞧见你准备礼物……怎么,是忘了吗?”
肃亲王掀了掀眼皮:“论银子,我肃亲王府的确没你陆小子多,你这小子,想看老夫的礼物是假,借机奚落老夫才是真吧?”
“岂敢。”陆泛舟笑笑,“下官就是好奇,老王爷这么宠着小郡主,会送什么礼物给她。”
肃亲王慢慢放下筷子擦了嘴,“本王送的礼物,自然是极好的,喏——”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两张纸来,塞在了小丫头的襁褓之中。
“我怎么瞧着……那是两张银票啊……”陆泛舟微怔。
“不错。”
“每一张十万两的面额?”陆泛舟慢慢问。
“不错。”
“四海钱庄的票号?”他的声音有些冷,语气也更慢了。
“不错。”
陆泛舟眯起眼眸,“那是我的银票!”简直为老不修!
肃亲王笑眯眯的道:“你怎么就知道那银票是你的?你做了记号?还是你觉得老夫的肃亲王府穷到拿不出二十万两不成?”
“老王爷……”陆泛舟眼角抽了一下,笑得有些冷,“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一手借花献佛演的下官心服口服。”
这半带嘲讽的话语,肃亲王也懒得理会,冷哼了一声,逗孩子去了。
事实上,老王爷在转身递给孩子银票的同时,就换成了自己袖袋之中的小额银票,只是折了两下又因为离的有点远,所以大家看的不清楚,后来银票就被小丫头撕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去追究,这二十万两则入了肃亲王的腰包。
陆泛舟一开始还吃的很高兴,到后面就有些食不知味了,真想骂肃亲王无耻,可他敢吗?他不敢啊,但提前离席是极不礼貌的事情,只好端着面子,一直等着宴席结束。
陆泛舟客气的告辞离去。
肃亲王瞧了他背影一眼。
蓝漓端了厨房做的消食汤水过来放在肃亲王面前,“您老人家今儿这是怎么了?以往也不见这么消遣别人呀。”
肃亲王尝了一口汤水,“那小子实在可恶,欺负你哥哥了。”
蓝漓一愕,感情这时为她出气呢?
蓝烁也是一怔,颇有些意外,但很快回神,“多谢老王爷抬爱,陆大人只是和下官开开玩笑罢了。”
“什么意思,敢情老夫是多管闲事了吗?”
“不敢。”蓝烁正经惯了,认真道:“老王爷的恩情,下官铭记于心。”无论是对他的,还是对他妹妹的,都记在心里。
“这还差不多。”肃亲王捋着胡子,视线有些莫测的落在蓝烁身上,“那么,本王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王爷请将,下官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狗洞姑娘……何解?”
蓝漓想笑,没敢笑出来。
蓝烁脸色微僵:“这个……”
“怎么?”肃亲王挑眉,“难言之隐?”
蓝烁躬身沉默。
肃亲王慢悠悠的喝完消食的汤水,“算了,不为难你,不方便就不说。”
蓝烁松了口气,“多谢王爷恩典。”
等送走蓝烁之后,蓝漓忍不住问肃亲王,“怎么您对阿笙和陆泛舟都是得寸进尺,对我大哥却这么宽容,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肃亲王淡淡道:“白月笙和陆泛舟这俩小子欺负人惯了,所以老夫得了机会就忍不住不得寸进尺,但是你那大哥嘛……有点正经的过了头,那是个老实人,欺负老实人可是要糟天打雷劈的。”
蓝漓忍俊不禁,“好吧,您说的这话,我姑且信了。”
“你们在说什么?”白月笙和白月辰一起上前。
蓝漓笑道,“没说什么。”
白月笙看向肃亲王,“王爷这百日的礼物准备的也太随意了些……”
肃亲王哼道:“老夫隔几日便送那小丫头好东西,每次都像是过百日,何时随意?你小子不知道满足,还是嫌弃老夫的东西不如别人的好?”
白月笙笑意加大:“不敢。”
白月辰也道:“老王爷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你倒是会说话。”肃亲王打了个哈欠,“老夫累了,不和你们闲扯,睡觉去了。”
两人躬身,“恭送王爷。”
等肃亲王离开之后,白月辰由衷道:“老王爷对你们夫妇二人是真的好。”
“你错了,他是对心儿好。”白月笙看向蓝漓,眸带暖光,“至于我,不过是因为爱屋及乌罢了。”
蓝漓笑,“老王爷的心其实极好,就是性子古怪,说话不留情面些。”
“没有莫名的关爱,也没有莫名的喜欢,如果不是七弟妹特别,老王爷也不会对你另眼相待。”白月辰笑着说罢,“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休息了。”
梅若华身子实在支不住,他那会儿就先派人送她回了府。
蓝漓迟疑了一下,才道:“王妃的身子……”
“怎么?”
“上次在灵台寺的时候,我曾为她诊过脉,她的身子虽因先天不足有所缺憾,但若能好好调养,就算不能与正常人无异,也可少些病痛折磨,或可撑过四十岁。”
太医院早有语言,梅若华的身子,绝对活不过二十岁,没想到蓝漓居然另有见解,白月辰既然娶了梅若华,自然会为梅若华负责,包括她的性命和身体健康。
“弟妹所以当真?”
“嗯。”蓝漓转身,拿过早已准备好的锦囊,“这是调理的办法,方子,以及针灸要注意的一些要素,我知道三哥府上有名医,只需按照这个方法,应当可以。”
白月辰道:“弟妹有心了,多谢。”
“只是有一点。”蓝漓提醒,“她不能孕育子嗣,否则……性命休已。”
白月辰一怔,点头。
其实这点根本不在顾虑范围,因为只有责任,没有情谊,他不会碰她,自然也不可能孕育子嗣。
白月辰走后,白月笙握了握蓝漓的手,无声的道谢。
蓝漓歪着头笑笑,“其实这个闲事本不该管,毕竟梅若华是梅家的人,到底心性如何,谁又知道?只是……她却也是三哥的妻子。”所以她没有直接出手相助,而是告知了办法,成与不成,也跟她没有关系。
*
沁阳王府,白月辰回去的时候,梅若华已经歇下了。
这段时间里,无论成亲的当日,还是后来的这段时间,梅若华与白月辰素来是一个住在新房,一个住在书房,相互也真的是相敬如宾,就像熟悉的朋友一样。
梅若华很喜欢这个相处方法,至于府中人的态度,她是不在意的。
今夜睡下之后,白月辰却少见的来探望她。
梅若华有些意外,还是批了衣服前去外室等候。
白月辰口气很温和,“你今日身子不适,让大夫瞧瞧,秋天了,还是要小心。”
“都是老毛病了……”
“看看无妨。”
梅若华淡淡一笑,“好。”传了自己贴身带着大夫前来。
梅若华自己来此处也是带了医女和大夫等一大堆人的,她知道白月辰这个人很真,关心必定也是真的关心,不愿驳了他的好意。
大夫跪在梅若华身边诊脉。
“怎样?”白月笙看向大夫。
“还是老样子,小姐本来身子极弱,受了伤恢复能力也比寻常人要差的多,上次被刺客刺伤,如今还没怎么好利索,这几日又累了些,看起来气色才不怎么好。”
“这里有个方子,你且看看。”白月笙交给大夫一张纸。
大夫忙接住。
“什么方子?”梅若华怔了一下。
“为你调理身子的方子。”
梅若华又愣了一下。
大夫认真的看完,道:“老朽行医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这种新奇另类的方子,老朽可保证,这方子应对小姐的身子无害,但效果么,老朽也不好说。”
“无妨,试试就知。”
“是,老朽明白。”
大夫退下之后,梅若华看着白月辰,淡淡问道:“华阳王妃给的方子?”
“嗯。”白月辰笑道:“我也曾想用别的办法将这个方子付诸实际,但若华是聪明人,躲躲闪闪未必能瞒得住你,索性坦白一点,也好过互相猜忌。”
梅若华眸中浮起一缕意外,“太后曾那样对你,你……你不怕我是太后派来梅府的奸细吗?”
“不怕。”白月辰摇头,“你姓梅,自有你的立场。”而他白月辰性情温和,但脑子却没秀逗,他对梅若华的责任是认真的,对梅若华的防备也是认真的。
白月辰起身道:“好了,你早些休息吧。”
梅若华神色有些复杂。
*
国宾馆
暗夜无月,一个婢女打扮的妙龄女子从一间暖人的厢房之中走出,小心翼翼的躲过国宾馆内的守卫,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穿过月洞门和回廊,到了贵宾楼门前,低声对那侍卫说了什么。
侍卫点头,很快将婢女带了进去。
“晓儿见过王爷。”
贵宾楼内,叶赫王还没有休息,正极认真的擦拭着他腰间垂挂的弯刀,弯刀锋利,在烛火照应之下露出一道冷光,照在了叶赫王的脸上。
“怎么了?”
“回王爷,今日在沁阳王府中,凌王殿下和华阳王妃达成了协议,如果王妃能帮小姐治好怪病,凌王就——”
“她给小姐探脉了?”叶赫王眼眸一眯,声音有些冷。
晓儿忙道:“没有,正要把脉,忽然有别的事情被叫走了……可奴婢瞧凌王殿下的意思,将此事当真了,听说那位华阳王妃医术了得,如果她要是帮小姐诊脉……”
叶赫王淡淡道:“你是笑玉的贴身婢女,笑玉的怪病,你是知道的。”
“是,奴婢……奴婢知道……”
“所以本王的心意,你也必定懂。”
“奴婢……懂。”
“既然懂得,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知、知道。”晓儿已经有些颤抖了。
……
晓儿很快离开了贵宾楼,回到明笑玉房门前的时候,萧明谦也来看明笑玉。
晓儿忙上前行礼:“凌王。”
“这么晚了,你去了何处?”
晓儿道:“我……奴婢有些不适,怕染病不自知,再过了病气给小姐,所以前去找医官看了看,尚辛一切都好,这便赶紧赶了回来。”
说话间晓儿上前开门。
明笑玉已经睡了。
北狄是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说法的。
萧明谦迈步上前,手脚很轻的坐到了明笑玉的身侧,慢慢握住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放了进去,又顺了顺她颊边的发丝,那动作,十分温柔小心,若非亲眼看见,也不会有人相信萧明谦这样的冷酷男子,会对一个女子如此小心翼翼。
坐了一会儿,萧明谦从里面出来,吩咐晓儿好好照顾,然后离开了。
晓儿深吸了口气,侯在外面的小间为明笑玉守夜,半夜,明笑玉有些渴,晓儿急忙倒了茶进去给她润口,明笑玉才又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萧明谦早起之后便来到了明笑玉房中,“玉儿……”可一进房,却怔了怔,面色霎时焦急起来,“玉儿这是怎么了?”
房中,此时有几个医官围在那里,晓儿站在外围,满脸焦急:“奴婢也不知道,只睡了一觉的功夫,早上便有些发热,起不了身了。”
萧明谦面色冷硬,眸中却全是担忧,“医官,她情况如何?”
医官忙道:“又发病了,不过不妨事,老臣已经用金针帮她镇住,只要休息几日,应当没事。”
“玉儿怎么了?”这时,叶赫王闻讯而来,面带忧虑,医官立即将原话重复一遍,“一群废物!”
叶赫王上前,坐在明笑玉床边,“玉儿?”
明笑玉慢悠悠的睁开眼睛:“父……父王……”
“玉儿不要说话,保留体力……你放心,父王已经请大周皇帝赐予睡火莲的花蕊,只要睡火莲到手,就可为玉儿治好怪病了。”
“玉儿……多谢……父王……”
叶赫王拍拍明笑玉的手背,转眸看向医官的时候,视线变得冰冷严厉,“本王命你好好照看郡主,如果郡主有什么不适,你知道本王处置无能之人绝不会手软!”
医官颤抖:“是……”
明笑玉拉了拉叶赫王的手,“父王……别这样……是笑玉身子不争气,……不能怪别人的……”
“好了,父王知道了。”叶赫王又安慰了明笑玉一会儿,才起身离开,离开之前,对萧明谦道:“谦儿,王叔知道你担心笑玉的身子,笑玉的身子急不得,需睡火莲的花蕊入药,才可完全医治,但秀儿……”
------题外话------
有没有魔鬼猜一下明笑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