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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予骞长身站定,缓缓推开卧室的门,壁灯投下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房间里漆黑一片,如同一个深墨色的染缸,空气也仿佛不流通一般,沉沉的泛着冷寂。
陆予骞抬眸,朝落地窗的位置看了一眼,拢紧的窗帘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死死地隔绝了一切光源。
这是男人为了保证自己的睡眠质量,特意挑选的材质,哪怕是在大白天,窗帘一拉,都能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陆予骞没法想象沈娆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了一整个下午,她和自己不一样,有亮光的地方会让她更舒服一些。
——“我回来了。”
伴着沉厚的低音,男人扣了扣门,继而往里走。
他没有开大灯,怕突如其来的强光会蛰伤沈娆的眼睛,尽管陆予骞并不能确定她是否醒着,但潜意识里,他觉得她躺在床上,其实并不是因为困乏想睡。
然后就听啪地一声,一侧的床头灯忽地亮了,暖黄色的柔光如同金粉一般扑撒在地上,陆予骞总算不必再小心翼翼地摸黑前行。
他扫了眼大床,沈娆把自己裹得跟个蚕宝宝似的,细长一条陈在那儿,脸也不露,只有那一撮黑色柔软的发顶,弱弱地证明着她的存在。
陆予骞坐到床上,无奈又好笑地轻拍着她的肩膀,“沈娆,你不闷吗?”
“……嗯。”
良久,她冒出一个含糊的单字来。
陆予骞俯身过去,伸手捏住被子一角,像是剥鸡蛋一般轻轻朝下拉,沈娆立刻产生了危机感一般扭动起小腰,一边往里钻,一边坚定地说,“我不起来!我不!”
“随你。”
陆予骞张口应着,但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被子给他扯得更开了,男人先是一条腿探入被窝,然后整副身子也强势地挤了进去,再接着长臂一伸,就将沈娆捞了个满怀。
“我也躺一会。”
男人的唇扫过她细嫩的后颈,绵长的鼻息激得她一阵颤栗。
沈娆:“……”
被陆予骞缠着,沈娆一时间难以动弹,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明明之前也是僵硬的挺尸状态,说实话她还挺享受的呢,但此刻,被那道坚实的胸膛抵着,浑身受制,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沈娆只觉心跳如雷,可无论怎么使劲,她又实在是推不开他,只好嘴上嫌弃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冰啊。”
她本意是让他离自己远点,陆予骞却顺势点了点头,下巴勾住沈娆的肩膀,蹭两下,理所当然地反问,“不然我为什么进来?”
沈娆顿时无言以对,她被他抱得更紧了,身上柔滑的睡衣料子因为受力不均而不停往上跑。
下一秒,陆予骞冰凉的手指便擦过了沈娆裸露在外的后腰,女子反射性地惊叫了一声,差点跳起来。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不要乱来啊!”
沈娆喘着大气警告道,嗓音都失真了。
“sorry,刚才是意外。”陆予骞给她道歉,特别的真诚,可大掌也没闲着,刺溜往下钻,一把捂住了她的大腿,“现在才是故意的。”
“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破口而出,沈娆就像是一只被忽然掰直的虾子,浑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她咬着牙,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生无可恋来形容。
大冬天的,这种要命的招数他竟然也使得出来,欠抽是不!
沈娆狂嘶一口冷气,赶紧将那只作乱的冰爪子拍掉了,她转过身,小拳拳猛捶陆予骞的胸口,刚要开骂,却听得男人一声浅笑。
她愣愣地抬起头,撞进对方深邃的眼神里,一时间,如同一只沉入了大海的飞鱼。
陆予骞捉住沈娆的手,放在唇边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看起来,你的精神有恢复一点。嗯?”
沈娆瞪得像是铜铃般的双眸眨巴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之前因为背对着陆予骞,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这会俩人面面相觑,沈娆蓦地发现,自己快被那山一般的担忧,压得近乎透不过气来了。
“到底怎么了?”
陆予骞慢慢拨开沈娆的刘海,刚才她翻身的动作太大,头发全乱了。
被这么一刺激,沈娆再也没法愉快地瘫着装死了。
但此刻她的内心又十分矛盾,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牵扯到了白素,可凭之前的经验,陆予骞显然并不想谈论这个人的事情。
其实沈娆自己都说不出口,因为他孤苦无依的前女友快要死了,所以她就心情郁结,无精打采了整整一下午?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
于是沈娆只好祭出另一个让她头疼的问题——“北北和萧谨南在交往。”
陆予骞微愣一下,花了几秒时间消化掉这个事实,然后他等着沈娆继续往下说,却不料,陈述完这一句,就已经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沈娆捂住嘴,苦兮兮地望着他,像是随时会放声大哭一场似的。
陆予骞叹了口气,都不知道该挂出什么样的表情,他轻拍沈娆的后背,“他们在一起了,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么?”
“当然了!”沈娆重重点头,在陆予骞略带不解的视线里,努力地形容得更加具体了一些,“就有种,我被撬了墙角的感觉。你懂那种感觉不?”
陆予骞看着沈娆郑重其事的模样,一时间心情异常复杂,他……不大想懂。
“好吧你不懂,你要是懂就意味着我被人撬走了。”
沈娆耸了下肩膀,若无其事道。
陆予骞真想夸一波她自问自答的水准,不过沈娆的话锋又猛地一转,“但在我心里,北北值得更好的人,那是比萧谨南要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这样我才能放心,放心地把北北交出去……”
“那你想怎么做呢?阻止他们在一起么?”
沈娆懊烦得直抓头发,陆予骞刚顺好的,又被她捣乱了。
“就是因为阻止不了,我才气闷啊。你也说过,‘萧谨南他不是良人’啊,那北北跟他在一起,唉……总之我很担心就是了。”
当着陆予骞的面,沈娆还是有分寸的,不会太过贬低他的好兄弟,只拿他曾经说过的话,来表达心底的郁结和不安。
陆予骞看着她紧蹙的眉头,叹息声终究是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清楚,劝了也无益,沈娆要是会听,会照做,那才怪了。
陆予骞低低感叹了一句,“你要操心的事,还真的挺多的……”
男人说得十分不经意,如同一阵吹过就散的微风,但听的人却莫名一阵心虚,沈娆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猜测着他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她,在管白素的事儿?
沈娆抿住唇,没接陆予骞的话,装傻地一笑而过。
下一刻,男人忽然掀开被子,坐起了身,宽阔的背肌近在沈娆眼前,带着她也微微竖起上半身,“干什么去?”
陆予骞套上棉拖,回头道,“洗澡。”
“这才几点哦,怎么一回来就……”
“你不是嫌我身上冰?”
“嚯!你还好意思说啊!”一提这个,沈娆腾地就坐起来了,瞪着陆予骞,活像只炸毛的猫,“我好不容易暖的被窝,暖了一下午呢,你倒好,几分钟就把热气全散了,现在觉得自己过分了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我告诉你,晚了,你给我躺好不准动,要洗也是我……唔!”
喋喋不休的小嘴被封住了。
一丝缝隙都没有透,结束的时候,沈娆觉得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现在呢?我可以去洗澡了么?”
陆予骞盯着她殷红的唇,浅笑的弧度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危险。
沈娆还在喘息,但已经不想接他的话了,老老实实地将嘴闭上,她身子一沉,乖乖缩回到被子里去了。
只剩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羞中带怯地注视着浴室的门缓缓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