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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桢别过去捻了下眼睛,走至钟聿边上,在后边轻拍豆豆的背。
“好了,豆豆,我们到家了,你先从叔叔身上下来好不好?”
豆豆这才撒手,睫毛抖了两下,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小眼神里还有惊魂未定的恐惧感,梁桢看了揪心得很。
“妈妈…”
“下来吧。”
梁桢把豆豆从钟聿肩上抱下来,放到沙发上,又摸着他的头宽慰了几句。
孩子似懂非懂,但情绪总算平稳了下来。
梁桢找了套积木把豆豆弄去了房间,出来的时候钟聿还站在沙发前面。
“哄好了?”
“嗯。”梁桢把地上的衬衣捡起来扔到沙发上,停顿了一下,说:“刚才的事,谢谢。”
钟聿脸色绷着。
“一出轨破事儿被弄上热搜,背后肯定有推手,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他说话直白,并没有绕圈子。
梁桢何尝不知,就算钟盈和唐曜森真是公众人物,但出轨这种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不可能在短短半天之内就弄得人尽兼知,而且还把五年前的旧事全部翻了出来。
梁桢苦笑一声,“你觉得我能怎么办?”
钟聿见她这样气得要命,“你以前对付我的那些招儿呢,不都挺狠的么,怎么一遇到他就怂?”
梁桢:“……”
钟聿:“而且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以钟盈和蒋玉茭的手段,这事才刚刚开始,之前我提醒过你什么你都忘了?别去招惹唐曜森,他跟钟盈离不了的,钟盈会弄死你!”
梁桢:“是么?”
钟聿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是要气死我对不对?”
梁桢:“我又气你什么了?”
钟聿:“好好的非要找个有老婆的,冒着遗臭万年的风险也要给他生个儿子!”
梁桢:“……”
钟聿:“你当年读书不是挺厉害的吗,是不是也是为了他才没去读大学?真是……该说你痴情还是该说你蠢?”
梁桢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男人,没忍住,笑出来。
钟聿:“你特么还能笑?”
梁桢低头,是啊,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能笑。
“我如果说我并没有跟唐曜森怎样,你信么?”
钟聿:“什么?”
梁桢叹口气。
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好像在一夜之间失控了,但是该解释的她还得解释。
“我承认五年前我们确实有过一段,这点我从不否认,也不为自己辩驳,但是现在我跟他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钟聿:“普通的朋友关系?我都看到过好几次你们俩在一起,你让别人怎么相信你们之间关系普通?”
行吧,梁桢觉得可能还是自己做错了,以她跟唐曜森的黑历史,她就应该躲得远远的,不该有任何来往。
“好,这点我承认确实没处理好,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关于孩子,豆豆并不是唐…”
梁桢话讲到一半,门外有人敲门。
钟聿神经一个紧绷,“记者?”
梁桢:“……”
她走至门边,“谁?”
“是我!”嗓音低沉,梁桢听出了声音。
她将门打开,唐曜森形色匆匆,他中午有个饭局,一点才结束,两点又开始开会,是半途王杨给他发了条短信他才知道出事了,当即扔下一桌子人出了会议室。
“抱歉,网上的新闻……”
唐曜森越过梁桢一下看到了站在厅内的钟聿,脸色沉了下。
钟聿也没好到哪里去,如果背上有毛儿的话大概全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彼此都没说话,但氛围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梁桢反而是最平静的那个,她把门拉开,“你先进来吧。”遂又转过身去,对钟聿说,“你去我房间呆一会儿!”
钟聿脖子一竖,“凭什么!”
梁桢:“我有话跟他说!”
钟聿:“那我在这站着!”
梁桢:“……”
唐曜森:“司机在楼下,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谈?”
钟聿:“行行行,我进房间,你俩就在这谈,就在这谈!”他麻溜推了卧室门。
“哇酷叔叔,你还没走啊!”
“闭嘴,自个儿玩去!”
“哦。”
“……”
“……”
一大一小两人的声音渐渐被门板盖严实,客厅里终于只剩下梁桢和唐曜森两个人。
起初谁都没有说话,大概沉默了有小半分钟。
唐曜森:“抱歉,是我没处理好,让事情发展成这样,媒体那边我已经让王杨去处理,网上那些新闻应该很快就会消掉,我……”
做事从来都胸有成竹的男人,此时却彻底慌了神。
他扳过梁桢的肩。
梁桢没有挣扎,与他四目相对,她能看到他眼中的心疼,内疚,甚至心慌,可是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太大波澜。
其实整件事到现在,梁桢只是心疼豆豆而已。
“唐大哥,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网上会曝出来这些事,我也不想去猜测到底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但它确实给我提了一个醒。”
“我承认五年前自己真的很喜欢你,一度到了痴迷的地步,所以才会不顾一切跟你发生了关系。”
“你也应该了解我的处境,我几乎无父无母,过得并不好,所以当时你对我那么照顾关心,我就心动了,这是我的错,我没有控制好自己。”
“那段时间你为我做了很多,我很感激,也愚蠢地认为我应该回报你,可你什么都不缺,我又不名一文,就一具身体,你若喜欢,我并不介意,你当我投怀送抱也好,主动勾引也行,其实没有本质区别,因为结果都是我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我有罪,你也一样。”
“你不要拿你跟钟盈感情早就破裂来为自己开罪,我也不要以当时年龄小不懂事为借口,错了就是错了,不管出于什么初衷,什么缘由,你我都伤害了别人,所以这次微博曝光,翻出五年前的旧账,我认了,该受的我都会受,不会去迁怒任何人,但是豆豆不行!”
唐曜森裹住梁桢的肩膀,她没躲,他便加重了手掌的力度。
“豆豆的事怨我,是我没考虑周全,你要……”
“不,唐大哥,你听我把话说完。”
她个子要比唐曜森矮一个头,所以跟他说话需要仰视,“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你儿子,但麻烦你跟他们解释一下,包括你太太,豆豆真的跟你没关系。”
唐曜森指骨收紧,掐着梁桢的肩,“桢桢,你别这样,我知道今天的事让你很难堪,事情我会处理好,我也会跟钟盈离婚,你相信我,我会给你和豆豆一个名分,但是你真的没必要为了赌气跟我撒谎。”
梁桢无力笑了笑,“我没有撒谎,你看,豆豆八月底出生,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完全对不上。”
唐曜森:“是么?”
梁桢:“我不信你没有查过。”
唐曜森:“查了,之前我也以为孩子不是我的,可是前段时间你父亲来找我,他说豆豆其实是四月份出生。”
梁桢猛地一震,“他胡说的,当年豆豆出生的时候他还在牢里,他的话你也信?”
唐曜森:“我没有当即下结论,但我亲自去了趟芦家坪,找到了当年帮你带豆豆的那位阿姨,包括豆豆出生的医院,康平医院对不对?我去医院查到了你的入院记录和孩子出生登记,4月7日晚上七点零六分,生下来的时候孩子50厘米,2.9公斤…”
梁桢觉得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投进了冰窖里,从发尖到每个汗毛孔都在往外透着寒气。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桢桢。”
“桢桢?”
唐曜森觉得她的脸色不对劲。
梁桢往后退,再往后退…
“不是,没有…梁国财是骗你的,他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包括那个阿姨…我没有找过阿姨,也从来没去过康平,我…我……”梁桢开始语无伦次。
这个谎要怎么圆过去。
梁桢觉得自己得疯了。
唐曜森往她面前近了一步,“我知道我之前瞒着你是我的错,但我就是怕你反应过激不肯承认,现在事情走到这一步,桢桢…”
梁桢摇着头,错开唐曜森伸过来的手。
“你别过来。”
“桢桢…”
“哐当”一声,卧室的门突然开了,钟聿寒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冷飕飕地看着梁桢。
“豆豆真的是四月份出生?”
梁桢绝望闭上眼睛,一边是唐曜森,一边是钟聿,她从没想过有天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不是!”她逼自己出声。
可是钟聿显然已经不信。
他走过来,一把拧过梁桢的手腕,“其他先不管,我就问你,豆豆,是不是,四月份出生?”
他几乎把每个字都咬在齿缝里。
梁桢躲避他的眼神,“不是!”
手腕上的力道明显加重,钟聿顶住一口气,“你看着我,如果不是,有种看着我再说一次!”
梁桢胃里一阵一阵抽疼,这时候疼也好,可以提醒自己要清醒。
她抬头直面钟聿。
“你听好了,我们就那么一次,还是你逼迫我,当年我恨你都来不及,你觉得我会为你放弃大学躲起来生孩子?做梦!”
好一句“做梦”!
钟聿眸底乍寒。
之前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查过豆豆的出现日期是八月份,她当时一口咬定孩子是跟别人生的,钟聿也觉得她这么理智一人,当年不至于为了他而偷偷生个孩子。
但是他这些年何曾没有在做梦?
就包括现在,此时此刻,他都觉得是场梦。
“我为你也不是第一次做梦,多一场又何妨。”
他稍稍含腰逼近梁桢,梁桢仿佛在他收缩的瞳孔中看到了汹汹燃烧起来的火光,然后听到他一字一句说,“要证明豆豆是不是我儿子很简单,明天上午,我安排给他做个亲子鉴定!”
语毕钟聿撒了手,错开梁桢出了门。
梁桢小腿当即一软,整个人往下瘫,唐曜森上前一步把人抱住。
她缩在唐曜森怀里,低头含腰,脸色蜡白,额头都是汗。
原本应该哭的吧,被这么一步步逼到了死角,后无退路,前无出路,她甚至不知道如何面对下一个天亮,可是此时此刻的梁桢却只会笑。
多么荒唐啊,这特么荒唐的人生,荒唐的缘分,所有绝望的事好像全都瘫到了她一个人身上。
“唐大哥…”她双手揪住唐曜森的袖子,抬头笑问:“你相信报应么。”
唐曜森喉结滚动,“梁桢…”
梁桢:“我信,所以五年前我才会被骗去那间酒店,我以为我会见到你,可是事实并没有,我见到的是喝了酒几乎发疯的钟聿。”
梁桢忍着胃里的痉挛,想着那晚在房间发生的所有事。
“他有错吗?有,肯定有,起码他强迫了我,可是罪魁祸首是谁,始作俑者又是谁?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先跟你发生了苟且的关系,钟盈恨我理所应当,所以五年前她是报复也好,泄愤也好,我都找不到任何替自己觉得委屈的理由,可是为什么我会怀孕?”
“唐大哥,就那么一次,我跟钟聿就那么一次,还是在他完全不清醒的状态下,可是豆豆就这么来了……”
“那时候我哥刚走,紧接着我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你知道那时候我什么心情吗?”梁桢揪住唐曜森的手臂,“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我…我……”
梁桢喘着气,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讲不下去了,五年前的种种,包括这些年受的委屈,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唐曜森此时又何尝比她好受。
她已经明确说明了,豆豆是她跟钟聿的儿子,所以果真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目前最棘手的是这个残局该如何收场。
“梁桢。”唐曜森箍住她的腰把人往上扶了点,“很抱歉是我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但你想好了,豆豆的身份…”
“不,我不会承认,也不能承认!”
“你是怕钟家那边会为难你?”
梁桢摇头,为不为难,怎么为难,她暂时不知道,也不想去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钟家肯定会来争孩子。
“我不能失去豆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梁桢松开唐曜森的手臂,“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她失神般自个儿跌坐到沙发上。
唐曜森心疼得要命,问:“需不需要我…”
“不,不需要!”她仓皇抬头,“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别管,别插手,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