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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泾的话,让程渭忍不住抬头打量他。
子川真正掌管了七星堂几年,分宗的时候能拿出一百二十万两银子还不用动媳妇们的私房钱和陪嫁,这样算下来,每年能嫌多少银子……而且照秦大总管的话,七星堂比列公在的时候收益还多,再两年,是多少银子?
大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子川把公中的窟窿填起了再说?
大哥……这话说得让他都觉得陌生起来。
郭老夫人心里却明镜似的。
大儿子这是想把七星堂丢给四郎。
她不由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不就是怕以后七星堂的堂主会从他的后嗣子孙里选吗?
那也好!
七星堂是从四郎手里振兴起来的,他们既然一副生怕被沾上了的样子,那七星堂何去何从,就交给四郎好了。
交给别人,别人也未必办得到!
郭老夫人慢慢地喝了口茶,道:“我就是想跟你们说这件事。二郎可能不知道,可大郎你应当是知道的。我嫁过来的时候,只有五百两银子的陪嫁,外加程家给的两千两银子的聘礼,你那个的外祖父、外祖母全让我带了过来,做了我的压箱钱。我现在手里的银子也好,名下的田产铺子也好,都是程家分家之后,你父亲送给我的,就是怕以后我手里没银子,买个胭脂水粉的,还要看媳妇的脸色。可那个时候,也不过五、六万两银子而已。真正能够一年有两万两的收益,却是你弟弟掌管了七星堂之后。”
程泾和程渭都连连点头。
他们早就猜到了。
郭老夫人见了这才继续道:“你们既然心里有数。那你们媳妇那里,就自己编话去。免得个个眼红我给四郎买了这宅子。”
程泾和程渭都脸上一红。前者是知道母亲为何说这样的话,后者是想到母亲给他单独买了个宅子。恐怕就是防着他有这样的心思。
“所以说,这宅子等同是四郎自己买的。”郭老夫人装没有看见似的,把之前给邱氏说的话说了出来,“给你们五万两银子……二房十万两……嘉善和让哥儿成亲的费用,由我负担……祭田等我死后归老大……”最后道,“四郎那里。除了这宅子,我就不再给他分什么了,七星堂的事,你们也不要插手了,他愿意经营几年就经营几年。以后你们兄弟要齐心协力,为程家开枝散叶,把程家在京城的这支繁盛起来才是。”
程泾虽然从袁氏那里听说了母亲要分家的事。但他自诩读书人,怎会去打听母亲到底准备怎样分家?见母亲手里还有这么多的家当,他颇为惊讶,也明白过来为何二房的老祖宗程叙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个老谋深算的人,怎么就看不透七星堂对程家的危害?
如果换成是他。估计也一样会舍不得吧!
程泾苦涩地笑了笑,道:“娘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如今公中也没有银子,您是怕我们日子难过,所以想把手里的东西都提前分给我们。既解了我们一时之难,也免得我们兄弟为了钱财生出罅隙来。只是四郎刚刚成亲。您把银子都给了我们,四郎那边……也太吃亏了。这宅子虽然花了大价钱,可那宅子不能吃不能喝,每年还要拿出银子来养着……”
他想到了七星堂。
程渭也想到了七星堂。
他略略思忖了片刻。打断了哥哥话,道:“娘,四郎对七星堂有什么打算?如果准备散了,您的这些银子就是给我们三家均分,也支持不了几年。不如将宅子的东路买出去,或是让我们住进来,这样也可省去一笔开销。”
朝阳门这边的宅子从来就是有价无市,邱氏前几日买下来的宅子地理位置极好,很容易卖出去,他们若是卖得不急,甚至可以赚几百两银子。
“若是四郎还准备将七星堂抓在手里,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照您的意思分家好了!”
只要七星堂在手,还愁没有银子!
“但我觉得七星堂还是散了好!也不用再经营两年,现在就散了。大丈夫处世立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七星堂的银子本就来路不正,程家已享受了这么多年,现在有机会断了,还是断了的好。我们程家靠的是诗书礼仪传世,这七星堂再传几代人,只怕就变成了金银利益传世了,程家也就从根子上烂了!”
郭老夫人听闻眼底不禁流露出欣慰之色。
从前只觉得长子聪明伶俐,没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才发现老二是个心志坚定的。
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郭老夫人道:“四郎早已经决定散了七星堂,这两年他拿回家的银子都正正经经做生意得来的。只是怕七星堂突然散了,七星堂里的人会到处做乱,所以才徐徐图之,先把那些品性不好的先寻着理由剔出去,品性尚好的留下来,慢慢地分派个分店去。最多两年,七星堂就会不复存在了。”
程渭欢喜道:“这就好,这就好!”
程泾却是一愣,道:“我怎么不知道?”
郭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四郎说了,你们都是朝廷命官,最好还是不知道七星堂和程家是什么关系的好。免得哪天犯了事,连累了你们两人!”
程泾和程渭的脸都烧得通红。程泾更是坐立不安地道:“娘,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尽到做大哥的责任。你责罚我好了!”
程渭则道:“娘,既然如此,您的私房钱还是我们三兄弟平分好,也不用给我买什么宅子了……”
郭老夫人摇头,打断了程渭的话,道:“所以我要拿了祭田的收益。以后我住在朝阳门这边,也可以补贴一下四郎的嚼用。”
“这,这怎么好?”程泾慌张道,“您怎么能不住在我那里?若只是为了贴补子川的嚼用。那五万两银子给子川好了……”
“倒不是全是银子的事。”郭老夫人道,“一来是这边宽敞,我住着舒服。二来是四郎媳妇年纪还小,我丢不开手,总得帮他们几年。况且我又不是住在这边不走——等腊月二十三过了小年,我就回杏林胡同那边住些日子。等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我再过来。也免得你们为难。”
“娘!”程泾还要劝说郭老夫人,郭老夫人却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你们若是觉得对不起四郎,以后四郎的事多用几分心思就是了。”
程泾、程渭见母亲主意已定,不再好说什么,喃喃应“诺”。分家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
汀香院的宴息室,袁氏、邱氏和周少瑾三个人正要摆碗筷。
袁氏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愿意分家。
公中已经没有了银子。三妯娌里面,她的陪嫁最多。而且程泾这么多年在外做官,多多少少都有些孝敬,论起家业来。他们小长房是最多的。加上闵氏快要进门了,她也是做婆婆的人了,偏偏头上还压着个太婆婆,这个太婆婆还怎么看她也不顺眼。她以后在媳妇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在闵氏进门之前把家分了也好。
邱氏却很是忐忑不安。
他们夫妻生平第一次骗婆婆给她买宅子,也不知道婆婆会不会责骂他们。
又怕这件事被长嫂袁氏知道了觉得被她算计了……
她悄悄地问周少瑾:“婆婆和大伯他们怎么还没有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吧!”周少瑾望了眼静悄悄的暖房。道,“若是有事,应该会闹出些声响,既然没动静。就说明大家都在好好地说话……”
“也是!”邱氏长吁了口气,不好意思地道,“我就是喜欢东想西想的。”
周少瑾朝她露出善意的微笑。
邱氏就道:“阿笙说,她把你送给她的绢花送了朵给阿筝,送了朵给阿箫,大家都说好。过几天要过来向你请教怎么做绢花呢!”
听到有人提起女儿的名字,袁氏回过神来,笑道:“阿筝和阿箫怎么了?”抬头看到周少瑾和邱氏并肩则立,周少瑾穿着了件崭新的玫紫色杭湖四柿纹的比甲,靓蓝细布夹袍,一张脸粉嘟嘟比那婴儿还要娇嫩,比出嫁前还要漂亮,想到了儿子在她面前的沉默寡言和逆来顺受,她心里顿时就冒出一把火来,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佯装什么也没有,胸口又忍得隐隐作痛。
踌躇间,有小丫鬟跑了进来,高兴地道:“四太太,四太太,四老爷派了人从济宁府送了年货过来,还给写了两封信,一封是指了给老夫人的,一封是指了给您的。管事正在门卸东西,一会就会来了!”
周少瑾又惊又喜,笑容就止不住地从眼底溢了出来,让她的脸庞都明亮了起来。
她笑着对邱氏道:“二嫂,这里就麻烦你了。我去看看就来!”
说完,也不等邱氏说话,提着裙摆就和那小丫鬟急步出了宴息室。
邱氏抿了嘴笑。
袁氏则冷“哼”了一声,道:“真是轻浮!”
邱氏笑道:“少年夫妻,成亲后第一次分开,哪能不惦记?高兴些也无可厚非。哪像我们这些老夫老妻,日日相对,天仙也成了凡人。”
袁氏不以为然,还想说什么,邱氏却不想听她说话,笑道:“也不知道厨房里都做了些什么?我们家二老爷这两天有点受凉,我得跟厨房里说一声,看能不能做碗酸辣汤他喝……”然后丢下袁氏,出了宴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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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