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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林云珊终于放心地挂了电话,最后直接趴到后座,使劲避免任何一次和景兰舟的眼神接触,她总感觉到他周身五寸方圆内全都是冰冷的空气,如同零下几十度,刺骨的冷痛。
“回来。”他的声音低沉,又仿若冰块儿被摔到地上,寒气直冒。
“回来干嘛。”林云珊抱紧身子小心翼翼地语言反抗中,回来也是受虐,还不如在这里做个蜷缩的虫宝宝,还有点暖气。
“再说一次,回不回来?”林云珊就像是听到了地狱修罗的死亡通判之音,丫的,冷酷到极点,阴森恐怖。
林云珊只好咬牙,心一硬,“你先答应我,我回到你那儿你不许打我不许骂我不许精神上侮辱我,而且最开始是你答应我接电话的,而且你没说不同意,可是我跟慕逸安接完电话后你就开始翻脸不认人,出尔反尔,不守信誉……”
“一,二……”他缓缓地开口,声音铿锵有力地落下,几个数字慢慢地被他说了出来,每一个数字都带着无限的威压,“五,六……”
听到这话,林云珊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也没有来得及去想,一下子就跳下车座,快速地滚回前座,装出一副笑脸灿烂的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嬉皮笑脸地说道:“哎呀,景少啊,刚才就阵阵只是一个误会,您别生气,别生气……”
可是看到他的脸色,她完全说不下去了,他停下了车子,那张俊美的无可挑剔的脸完全的转向她,脸色微冷,身上弥漫着都是来自修罗地狱般的阴森的气息,他本来那冷冰冰的气场已经足够慑人了,现在唇线紧抿着,就更让人感觉到全身不寒而栗。
俊美绝伦的脸上此时此刻镌刻着的是一片挥散不去的阴霾,那双勾魂夺魄的凤眸微眯,紧紧盯着林云珊,仿若视之为猎物,修长的手指倏地挑起她的下巴,轻柔的摩挲着,然后用力地一按,林云珊脸色一变。
“承担的住后果?”景兰舟的嗓音低沉,丝丝缕缕随着他的气息拂了过来,空气里静静流动着一种独特的香味,与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已经。
“承担?承担什么后果?我根本就没有犯错,难道对错的标准都是景少您一人制定的?并且可以时刻变更的?”林云珊此时也不再懦弱的样子,坦荡荡的目光迎向他,语气云淡风轻。
景兰舟危险地眯眼,上前逼近一步,这车内的空间本来就十分狭窄,林云珊虽下意识地想要退后,却发现已经后路山穷水尽,等于没有后路,她的腰不知道搁到了什么,疼得她微微皱眉。
景兰舟一直看着她,高大的身影靠过来,香味袭人,清新而又诱人,男子的气息,也散发出迷人而又野性的诱惑,一手撑住车座的边缘,一手挑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眸光渐渐的浓烈,挟带着一种迫人的气息。
“是吗?”暗哑而低沉,仿佛有烈烈的火焰在不安的跳动,灼热的燃烧,林云珊感觉到内心的一种极度的恐惧。
燃烧,与那一次幻想中的感觉相通,困境中无处可逃的绝望与无助,看到一线生机时拼了命的追逐,天涯亡命时的相依相偎,以及最终复陷绝望之痛的黑暗,天际沉沉,暝鸦零乱,一切都与梦境遥遥呼应,就是这种心灵上的相通感,唤起一阵又一阵的遥远的隔世般的记忆。
她很清楚,她对那段记忆如果是模糊的话,那么为什么,她在林河山不知所去之后的那段时间,她完全忘了自己是如何度过的,而且,当她在病床醒来之前,那足足有十几年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追逐不到,也没有任何心灵感应,她的人生仿佛都空缺了一大段,于是在她有限的记忆里,林河山,才会如此的弥足珍贵,才会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去再次追逐,他仍然是她的一线生机,有了他人生才会有意义。
可是眼前的景兰舟,让她窒息,却不会空前的绝望,那种记忆里潜伏的不安与躁动,某种情绪破茧而出,要用炽热的燃烧,才能完全释放,直到下一瞬的光阴流转,一刹那的地老天荒,便是亘古不灭,便是永垂不朽,她才会感觉到抓住了自己的命运,触碰到了一线生机。
“是,你永远只会让人强迫人去对你屈服,是吗?除此之外呢?景少,你如果憎恨一个人,是不是连接近那个人,那个人所珍爱的事物,亦或者是人,你都想彻底的毁灭,或者说,控制于你的手中,坚决不放过?”林云珊眸光淡然,这一刻,也没有了与他插科打诨,打滚求饶的那些小心思,她想知道,景兰舟有着怎样一番思想。
“有兴趣知道?”染着无限的魅惑,和着尘渺般的吟诵,千重万重在她耳边响起。
“原则上来讲,完全没有兴趣,你的一切实际上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所以我没有兴趣。”林云珊语气也是冷冰冰的,不喜不怒,随即又反笑道,“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和慕逸安的那些过往,或者说,从前的我,与你有过什么缠怨,或者说有什么利益关系?如果没有,那我真的就只是一个牺牲品罢了。”
景兰舟勾唇,泛起一抹冷然的笑容,仍然如初见时那般,天山之巅,冉冉绽放的一朵绝美的冰莲。
“我认为没有必要告诉你,至于你和我,真的,就只有,利益关系。”他说的冰冷,毫无感情。
“嗯,那行,如果我和你有利益关系,我希望在某种程度上保持平等,而不是像现在每次都压迫我,搞得好像老子天生就应该依附于你,而不应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行为,老子一言一行都应该经过你的同意一样,你知不知道这样对我一个女孩子来说很过分,你的大男人主义什么时候该收一收,你对你的手下,你的对手可以这样,但是我不是,我跟你并没有订立任何不平等的契约吧。”
林云珊说的有些激动,也有些委屈,想到自从认识景兰舟,受到的一切不平等的际遇,还有他对她的颐指气使,想起来就后悔,她怎么就这样听他的话。
“你本就应该听命于我。”景兰舟却是没有丝毫忏悔之意,继续我行我素,还是对她说出这句话,林云珊感觉到说不出的心寒。
“凭什么?就像这次,明明就是你让我跟着你去的,你站在双方平等的角度来求我一下不行啊,非要用命令的威胁的语气啊,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我就应该听命于你?我是你的下属?好像不是吧,还是说我是你的女人,你的妻子?”
“是。”景兰舟简短而冷然地回答,截断了她的话,细碎的发丝落于额前,俊美绝伦的脸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牵起一片日光倾城,岁月静好,多么美好的一个少年。
一瞬间的时光静止,阳光挥洒,灿灿然,思绪的碎片也悄然漂浮于两人周身的每一寸没一缕空气。
“你……”林云珊讷讷不能语,睁大着眼睛瞧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眨了眨眼睛,对上了他近在咫尺的双眸,凤眸里仍泛着凛冽的清光,倾洒在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就如同月色浩荡清辉飘飘然洒在平静的淡水中,漾起了一圈圈的粼粼的波光。
“你,胡说八道,不跟你讲话了。”她忽地很是恼怒,狠狠地推开身前的他,往一侧角落躲去,根本就没有勇气再看他一眼。
然而脸上的那两片飞霞,绯红得胜过世间一切的美色,柳眉飞扬,晶亮而灵动的翦水双瞳,如同黑夜的明珠,瞬间照亮了昏暗洒落的那个车座角落。
景兰舟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狭长的凤眸里似有刀锋划过,明灭不定的光亮似桀骜不羁,“想哪去了?”
林云珊憋足了气,弱弱地反驳道:“你管我想哪去了,总之我就是讨厌你,警告你,离我远点,别跟我讲话。”
景兰舟眯眼,敛了几分笑意,深邃的眸光里,暗潮汹涌,最后归之为平静,“别想太多,你说的,我会考虑。”
林云珊探出脖子,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你会考虑?考虑不欺负我了,把我当人看了?还是考虑不把我当作你的女人看?还是听我的话,赶紧远离我身边?”
景兰舟凤眸潋滟,平添了几分诡谲的光影,牵唇轻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把你当作我的女人看了?”
林云珊瘪嘴,双眼无神,还带着一些看尽红尘的沧桑感,“就知道又被你耍了,以后少跟我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不仅我尴尬,到时候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景兰舟轻轻挑眉,无所谓地轻笑,低沉的笑意慢慢地穿透耳膜,如夜半枝头香絮,又如碎冰的溅落,“慕逸安不经常跟你开这种玩笑?”
林云珊一阵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愉悦地说道:“那不一样好不好。”
他执着的追问,语气依旧平淡如水,“哪里不一样?”
“哎呀,你这问题很无聊诶,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就比如说,我和慕逸安的关系其实很复杂,比如说他跟我说过我曾经和他有过一段过往,我和他各种恩恩爱爱,琴瑟和鸣,男耕女织,到最后一场狗血的车祸,让他和曾经的我仿若阴阳两隔,他现在也就只能通过我的这具身体来缅怀曾经的恋人啦,如果我连他这点调侃都紧张兮兮,感觉要当真,那我岂不是太自私,太小肚鸡肠了?”林云珊说的浩然正气,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景兰舟眸光冷冷地瞧着她,浅笑着移开目光,重新回到驾驶座上,冷静地开车。
一路风景快速地掠过眼前,林云珊百无聊赖地趴在那儿,唉声叹气,时不时又歪头看了眼景兰舟,等到一些很羞涩的心思冒出来的时候,才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把自己的情绪归位,不能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可是他就像在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疯滋蔓长,剪不断理还乱。
终于,她双手一拍,气鼓鼓地看着那一脸淡然地开着车的景兰舟,想说些什么,却没有什么勇气去说,几句话哽在喉咙里,堵塞了一般,进不去出不来,心里又闷,又憋屈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