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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公好像喝多了,在洗手间那边,你快去看看他吧。”徐可萱笑嘻嘻地对祁聿道。
祁聿站起身来,不着痕迹地看了祁镇一眼,说:“谢谢。”
等祁聿走了,祁镇才对徐可萱道:“你这是干什么?”很明显不满意徐可萱的行径。
“怎么了?”徐可萱委无辜地问。
祁镇心里觉得烦乱,借势挣开徐可萱的手,独个儿往前走。
对于祁聿,他的心思是很复杂的,总觉得看见了祁聿,就会照见最丑恶的自己,因此向来不愿意跟祁聿有什么交集。左乔把在丈夫那儿受的委屈加诸于自己身上,自己又何尝不是把在左乔那儿受的委屈加诸于祁聿身上呢?说到底,他厌恶左乔,却无法摆脱左乔带给他的最原生的行为模式,因此更加厌恶自己。
对于祁陆两家的联姻,最反对的人是祁镇,他甚至曾经试图说服祖父更改主意,为此拼尽心血做好了祖父交给他的项目,为了证明他能够重振祁氏,不需要依靠外来的力量。
但祖父看也没看,把他辛辛苦苦做的东西放到一边,好像那真就是几张薄薄的纸,微不足道、毫不起眼。
“你太年轻了。”祖父这么说,预示着这件事情将毫无更改的可能。
祁老爷子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孙,像是忽然起了好奇,问:“你为什么这么做呢?祁聿去陆家,是不会对你有什么坏处的。”
“祁家还没沦落到要靠联姻来维持的地步。”祁镇说道,他怀揣着一点点的希望,因此说得斩钉截铁。
但祁老爷子听了,却自然而然地发起了笑。他把眼镜摘下来,拿一小块儿布细细地擦,一边说着:“你错了。”
说完之后,轻轻地摇着头,仿佛碰到了什么无奈的事情。直到把眼镜戴好了,才透过玻璃镜片看向自己一手培养的长子长孙,祁家未来的接班人。
他很自然地表露着自己的遗憾,说:“你要是聪明一点就好了,你甚至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祁镇有时很不喜欢祖父总是用这样半遮半掩的说话方式,他直接问道:“您不可以教我吗?”
可他的祖父却摇着头,说:“有些事情是教不了的。”
“您教我,我会听的。”祁镇坚持道。
祁老爷子瞧着难得在自己面前显露出一些强硬的孙子,瞧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说:“你妈妈就是教你太多了。”
祁镇怔住了。他好像有些明白,又好像并不太明白。
“她给了你太多的东西,这些东西,变成了你心里的障碍。你以为你跨过去了,但其实你没有。”祁老爷子已经说完了,但祁镇依然似懂非懂。
他还记得当年他改了主意,听家里人说祁聿睡下了,才偷偷去看他。
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所谓童年时的兄弟情深,也并没有那么能够经得住时间的考验。假如祁聿的受伤跟他没有关系,他甚至不会为此动一动眉毛。
但他思绪混乱,还是听从祖父的话过来了。
他们两个对立得太久了,即使意识到不对,也难以就这样发生实质的转变。更何况祁聿安静地睡在那里,骨折的胳膊也掩盖在被子下面,只露出一张越发肖似生母的脸,实在难以给祁镇任何的触动。
他的目光落到祁聿的床头,那里放着一个饭盒。
祁聿的房间里到处干干净净,这个东西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突兀,祁镇走过去,随手将它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贴着一个名签。
这会儿,他才真正有了点兴趣,因为上面的名字他居然认识。
他猜出这是今天中午救祁聿时留下的,祁聿手都骨折了,却将它捡了回来,洗干净放在床头。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时隔几年之后,祁聿会主动站出来,答应代表祁家跟这个人联姻。祁家的旁支不是没有适龄的女孩子,但显然比不上祁老爷子的亲孙子。
祁镇这才恍然,其实不止左乔,连祁聿自己,甚至整个祁家上下,所有人都认为随着他逐步掌权,祁聿会越来越危险,假如不早点找出路,则迟早要死在他的手上。
他已辨无可辨。
祁聿就是祁老爷子所谓的障碍,是祁镇的心结,解不脱,绕不开,最终变成了陈年的隐疾,而祁镇只好讳疾忌医,闭口不言。
但徐可萱看不出这一点,她只觉得自己的未婚夫向来都是沉默的,但有时冷漠得太过了,难免让人觉得委屈。
她跟在祁镇身后,决意回去要找左乔诉诉苦。要是当妈妈的愿意为她说说话,教儿子一些绅士的风度,祁镇这个做儿子的总要听一听吧?
这边祁聿去洗手间找陆卓年,转了一圈,却没见到人,他其实是有些警惕的,但又觉得不至于出事。
陆卓年正猫在露台上吹风,冷眼看见祁聿似乎是在找他,他不明白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懒洋洋地看着,也不吱声。等祁聿转了一圈,从露台跟前路过的时候,才忽然伸手将他拽过来。
祁聿反应很快,身子往旁边撤,立刻反手抵挡,但陆卓年早有准备,抓着他的手道:“是我。”
祁聿便卸了力气,任由陆卓年抓着他,将他拖到露台的角落里。
“反应这么大。”陆卓年松开他,眼见祁聿又要说抱歉,连忙自己先开口,“行了,我知道,自然反应。”
祁聿只好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吹风啊。顺便思考一下人生。”陆卓年轻笑着问他,“你哥哥是不是不知道你结婚之前来找过我?”
祁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便望着他。
陆卓年又问:“他总欺负你,对吗?”